显然是方远的话刺激到了莉莉,她“啪”地一声合起粉盒,要笑不笑地看向方远,“是啊,我做惯了低贱小歌手,还真不适应高贵大场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方远骤然蹙眉,唇角抖动。
“大家…请别吵了,其实这件事…都是我的不对…我认错。”气氛僵着时,许诺言弱弱地站起来,盯着方远暗涌的眸。
“昨天莉莉姐去喝酒的事,全都是因为我…是我心情不好,又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就想到莉莉姐,刚好她对今天这场媒体见面会也特别特别的看重,因此显得有些紧张。
于是我们就去喝了一点点…本意只想放松一下,真没想耽误今天的大日子。
对不起。”突然冒出的几句立刻让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凝在这个娇柔女人的身上。
而她顶着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把手上镶嵌着黑色珠片的披风盖在了莉莉的肩上,顺势以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些暗示。
“我…也有不对。”许久,莉莉才开口,话虽说得僵硬,但也总算是表达了结束争吵的意愿。
方远沉暗的眸光中未见薄怒消散,却真的就没再说什么。
会议室的门恰巧推开,宣传筹划组的人走进来。
“方总,媒体已经到了。
一切就位。”这一句总算救了大家,众人无声长嘘一口气。
“…走吧。”沉默半晌,方远最后说道。
乐队成员跟着他走出会议室,来到被布置成了新闻发布会场的一号排练厅门口,已经听得到里面人声喧哗,貌似阵势不小。
“你就不用进去了,剩下的也暂时没你什么事。
找个地方去休息吧。”会场门开,随着乐队成员的步入,立刻迎来一片热腾掌声。
方远趁机回头,对着许诺言道。
“嗯,明白,我只等在外面就是。”诺言点头。
――她不过是伺候主唱的小小助理,又不是乐队里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要误解,是我现在想要尽量减少你的曝光率。”方远盯着她说,她一贯表现的“懂事”,总会让人忍不住对她细致解释用意。
许诺言不明白他后面这句,但也听话地又点了点头。
“刚才,为什么说谎?你本没那个必要。”方远想了想,又问。
“嗯?什么?”她假装听不懂。
“嗯什么嗯?那么烂的谎言,你想骗谁?”她一愣,终于羞赧而笑,“很不高明的说辞对不对?我脑子笨,也想不出更好的了,但是今天不能出现差错,大家的情绪也很重要…”她窘迫得连耳根都红了。
“是挺笨的…凡是有点心机的话,你都不该帮她。
但你,做得很好。”方远缓声,严肃面色不见改变,只是略微地扯动一下唇角,给了她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
“下午的庆祝宴,你会参加么?”他匆匆看了眼会场之内,促然询问。
“公司的活动,我当然会参加啊。”许诺言实话实说。
却见他似是欲言又止般地凛了下面色,便转身踏入会场。
而许诺言面前的两道门就立刻被保安人员给紧紧关上了。
场面的宴会,许诺言曾参加过两三回,是与齐商一起。
高档华贵的场地,灯光柔美,悠然音乐似有若无,端着酒杯的服务生来来往往穿梭于宾客之间。
西装革履,珠光宝气,放眼望去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类似的客道笑颜。
其实,过去的她并不清楚这样的场合到底作何用途,跟在齐商身边,看着他脸上盈满比平时更亲和更高深的笑容,周旋于众人间寒暄招呼,或长或短地讲些她听不懂的生意经。
她总是在齐商无暇顾及她时,端着装满食物的盘子躲去僻静的角落,直到他最终寻来,再带她离开。
――从前的她,陪伴齐商参加宴会,用途简直连“花瓶”都称不上。
所以今天,她依然不知所措,无地自处。
这场宴会打着“庆祝乐队Blood?Rose顺利出道”的名号,实则邀请来了几乎所有与“方圆娱乐”有过合作关系,或者将来有可能会产生合作的对象。
只是杜绝了任何媒体的加入,因此显得较为安全与隐秘。
乐队成员接受了一下午杂志报纸的采访,来这之前,因为有特别安排的化妆室造型师,也就没再需要她紧跟在莉莉身边。
身上的这条月牙白修身小礼服,还是从前齐商买给她的。
不算落伍,也自然不是十分出众。
倒也恰好可以帮她实现“找个地方隐身混时间”的想法。
许诺言四下扫视,瞄到Mickey,ken,及阿楠在宴会厅远远的另一边,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虽暂时没有一眼见到方远与莉莉,想必也肯定与他们在一起。
她不想马上过去打招呼以避免打扰,只是先从服务生手里拿过一杯香槟,缩到了吧台旁一处最不起眼的角落,悄然浅酌。
“美女,真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香槟还未喝进半杯,就听一抹男性声音近在耳边,语调极其*。
她转头,疑惑一愣。
――男人手肘搭着吧台,半站半靠,距离她很近,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贴到她身上来。
年纪不算大,却是有些秃顶预兆,再平凡不过的一张脸,细长小眼睛带着似笑非笑的不怀好意,正上上下下打量她,目光刚刚掠过她裙摆下方光洁的腿。
“您是…”似乎感到眼熟,却一时也无法立刻记起究竟在哪见过他,许诺言礼貌询问。
“不记得我了?”那人一副“吃惊”的表情,“漂亮女人就是爱忘事,我们上次不还在M会馆一块喝过酒的?你忘了我,我可是还记得你――”说到这里,许诺言脑子豁然开朗。
终于想起这么号人物――不正是方远那个音乐制作人好友手下的助理?的确,不久前的某晚方远带着乐队去见他朋友时,她还与此人互相自我介绍过呢。
而后来,她还在那间叫做“云水阁”的包厢外面,与齐商及苏唯不期而遇,狭路相逢…“实在抱歉,我已经想起来了。”许诺言歉意一笑,柔声说道――虽然相识过,可现在她早已连他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既然是老板朋友的下属,她自然也不能轻慢。
“呵呵。”男人莫名冷笑一记,呼吸间一股酒味迎面扑来,令人作呕。
许诺言忍了忍,没有表现出反感。
“光是一句‘抱歉’可不能解决问题,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马上陪我喝一杯!”男人拍了拍吧台,叫里面的酒保倒了两杯烈性酒,一杯放在许诺言面前,另一杯竟是一仰头就喝光了。
糟糕。
碰到了个半生不熟的难缠酒鬼。
“对不起先生,我不太会喝,尤其这种酒…”许诺言想推辞,却见他醉醺醺地眨巴着小眼睛凑得更近,“别跟我说你不会喝,我可是非常了解你们女人呐:就爱装模作样说反话,心口不一,欲擒故纵,把男人当傻瓜…”那人笑嘻嘻地说着,竟然伸出一只手,在她的腿上捏了一把。
言周身一激灵,本能地猛然推开他。
男人晃了晃,差点摔个后仰,扶着吧台好不容易才站稳。
眼见他酝酿的情绪像是要发火,她惶然间凑巧瞥到通向露天阳台的门边,方远一闪而入的身影。
“对不起,我的上司在叫我,失陪。”她匆匆说完便离开这处“危险区”,朝阳台走去。
――真是叫人厌恶的遭遇。
本是不太情愿参加宴会的心情,现在更糟。
她想去问方远,如果今晚她帮不上什么忙的话,不如放她的假,让她早点回去睡觉。
露天阳台的门没关紧,微敞的空隙吹进晚风,吹得窗帘轻轻鼓动。
许诺言撩起一边,推开玻璃门,看到方远站在阳台上,面朝一侧,不知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着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跟你坦白,我就是因为喜欢你才答应加入乐队的。
什么音乐,什么名气…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方远,我只想得到你!”许诺言刚想开口,却惊闻方远对面,在她看不见的另一边传出了一抹女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腔调。
竟是莉莉的声音!莉莉姐…?!到了嘴边的音节立刻被她硬生生地吞回去,许诺言趁着还未被发现,轻巧地收回脚步重新遮好窗帘。
心却“突突”地跳个不停。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吗?是的…听到了。
莉莉清晰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方远:她加入乐队,只是为了他。
原来莉莉姐喜欢老板呵……这“惊喜”太过意外,脑子一瞬的凝滞后,许诺言渐渐地想起――也是那一晚在M会馆,在她见过齐商与苏唯,不开心地返回包厢后,莉莉曾古怪地询问她与方远之间的关系…当时那个提问因为她心情不佳根本没多在意。
如此想来,可是在试探?进入公司这么长时间,莉莉姐虽说是乐队主唱,可地位再高也总不至于高过公司老板吧?而她非但不像其他人那样对方远毕恭毕敬,却总表现得太过锋芒外露,总是喜欢与方远事事作对…可也是因为心里的那份一言难尽的情感?人一旦对谁生了情,又无法被顺利回应与满足的时候,怨念很易滋生。
莉莉对方远的反应,事实上与她对齐商一样――爱不能及,终生怨尤。
只是表现不同罢了。
这一刻还是不要去打扰阳台上的两人。
许诺言环视整个宴会厅,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出喧闹,沿着明亮而安静的长廊慢慢走。
要不…她干脆偷偷开溜得了…今晚这场合,怎么想都没她什么事,来参加真是多余。
而脚上这双六寸跟儿,为了搭配这条裙子,她还是第一次穿。
平时不喜高跟鞋的她,只穿了这么一会儿,就已觉步步痛心。
她略微笃定,弯腰解开高跟鞋上的细带,让吃苦受累的脚丫暂时踏上酒店柔软的地毯。
心里则默默盘算着先找一处无人角落放松片刻,稍后再去向方远请假。
低头间,余光察觉身后似是有道人影,蹑手蹑脚地正靠过来…起身回头,还未看清那人,便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巴,强行地搂在怀里往不远处的楼梯间里带!“唔――!!”许诺言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坏了!而娇小柔弱的她,自身力道明显远远不及那人,两三下就被扯进了鲜少会有人进入的楼梯间内。
“是你…!”被狠狠甩在墙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她惊恐地看清眼前一脸凶相的男人,正是刚才与她纠缠不休的那个。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货!捧着供着你就自认了不起了?!老子今晚就让你明白什么叫男人不好惹!!”“啪――!”那人瞪着面前这张早被吓白了的小脸,见她抖了抖唇以为她是要呼喊出声,便先下狠手给了她一耳光!清脆声响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楼梯间,许诺言左侧脸颊立刻红肿起来,浮现出了五根清晰的指印。
命…”这实实在在的一下打呆了许诺言,她捂着脸,耳中嗡鸣过后隐隐作痛,一瞬的视线模糊,只觉眼前的男人都出现了重影。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烈,只是惊吓过度,她努力发出的声音几乎不可听闻。
“救命?”男人用力拉开脖子上的领带,形态粗鲁,“我可不想要你的‘命’,不过是想让你顺服,陪我玩玩…你也少跟我装清纯!这个时候也别想着找来什么人…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一边威胁一边靠她更近,目光早已变得混浊而猥琐,在她被小礼服塑出的细致腰身上来回流连。
她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人?!有谁可以来救救她?!许诺言紧密贴着背后的墙面,战栗中,胡乱思索着逃脱的可能――整个楼梯间都没有任何声音,这个时候跑下楼去,说不定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要是拼全力推开他冲出去呢?…她看了看此时男人的脸色――颊边的剧痛提醒着她不可轻举妄动。
只是突然察觉了右手掌心的刺痛――才发现,原来手里竟然一直紧紧捏着刚才脱掉的一只高跟鞋!“……好,我知道了,你整理完资料直接放在我桌上就好,今晚我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