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拍卖会二人梁子结下后,已经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并且张启运在上次两家协会举办的鉴宝交流会上当面打脸将吴老以及林庆之这些大佬全都得罪一个遍。
这么说吧,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二人也不会成为朋友。
出来混,必然要站队。
吴老对自己百般提携,要钱给钱,要身份给身份,沈愈自然要站吴老这边。
并且话说回来,在古玩行比拼眼力从来没有和和气气的。
饭,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鉴定古玩,名气大过天,想出头就得将别人踩在脚下。
当然,双方眼神透露出的杀气,只有沈愈与张启运自己知道。在宣德楼后堂喝茶聊天的众多收藏界大佬并不知晓。
他们也不想知道。
因为对他们来说,沈愈也好,张启运也罢,皆是棋子。
到了他们这个地位,彼此之间只要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什么事情都可以一笑抿恩仇。
但是只限于他们这个地位。
对于地位不同,尤其是张启运这种主动找茬的小辈,不教训他一次,岂能咽下心头这口恶气?
张启运在上次鉴宝交流上将东江收藏协会这边的几位大佬藏品中的赝品一件一件挑出来当众打脸,场面一度极为尴尬。
如果单纯指出赝品并不算什么,无非就是一个有眼力且不懂人情事故的年轻后辈做了些稍稍出格的事。
单纯这般,东江收藏协会这边肯定不会追究。
但张启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阴阳怪气的点出林庆之与吴老等人是故意收藏赝品然后借助鉴宝交流会为赝品打响名气,以后很可能会以真品真迹的价格卖出去。
坏菜!
彻底坏菜!
往行内大佬身上泼脏水属于自寻死路!!!是愚不可及的一种行为,别人想救他都没办法救。
盖因为不管多厉害的古玩大藏家,只要他没有鉴宝金手指,那么他的几千上万件藏品中不可能没有一件赝品或者仿品。
这一点并不难理解,试问世上哪来的那么多永宣青花万历五彩?
又哪来的那么多唐画宋画真迹,甚至是元四家,明四家,清六家的真迹?
眼力不济买了赝品是单纯的眼力问题。
而买假卖假可就不是眼力问题了,是大事。
踩死!
必须踩死!
沈愈就是踩张启运第一脚的棋子。
这一点沈愈非常清楚。
但棋子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只要能完成任务,那名气也好,地位也罢,都会接踵而来。
算是互惠互利!
张启运头也不回的去了瓷器区,而沈愈则是来到了字画区。
至于与宣德楼店铺名称很是应景的铜器区,二人都没去。
很简单,宣德楼就算有真宣,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摆出来。
这一点沈愈知道,张启运也知道。
较量已经开始,势必争分夺秒!
字画区。
足足上百幅颜色微微泛黄的字画挂在特制的实木墙上。
见此,沈愈暗暗点了点头,“不愧是东江古玩名店,单单这些字画的价值怕是要上亿!”
原本这些字画全部是被防尘防盗的玻璃罩罩住的,只是因为抽签抽到了宣德楼,作为店东,也是东江收藏协会最尊贵的理事之一,沈锡岳大手一挥直接让店员将所有的玻璃罩全部撤了下去。
对这次鉴宝比试的支持力度可说空前的大。
沈锡岳这么做的目的是希望一年后在收藏协会的位置往前挪一挪。
会长不可能,但是副会长希望很大。
因为林庆之虽然是东江收藏协会会长,但他是港岛富豪,大部分生意都在港岛,自己的顶级私人博物馆也在港岛,自然不会在东江常住。
下一任会长,不出意外的话百分百会由吴老接任。
作为东江古玩收藏协会排名第一的副会长,更是东江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吴老当选毫无疑问,也不会有人不服。
而沈锡岳盯上的就是吴犇吴老收藏协会第一副会长的位置。
大致扫了一圈,这上百幅字画,除了十几幅清末大师的作品外,大部分都是些古画。
当然,这些古画中大部分又都是佚名画。
第一幅画就很唬人,是一幅纸本设色的巨幅古代神仙画。
只见神态威严气度不凡的上界天王坐于宝座之上,身旁无数侍从仙人环拱侍立。
这些神仙有的围蛇,有的仗剑,有的执笔,还有的手执笏板。
更有一位灵目神人手握神兵护卫天王。
众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头桀骜不驯正在朝天咆哮青龙。
此刻,两个手执兵刃的力士正在降伏。
除此之外,在天王身后还有数位侍女恭肃于身后。
此画沈愈认得,名气极大,乃是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当然,这不可能是画圣之真迹,此图之真迹保存在国外某座知名美术馆内。
画的左上角清清楚楚的写着“明代佚名,世代珍藏”八个楷体大字。
轻轻捏了捏画纸,沈愈轻轻点了点头,是一种明代知名的纸张,属明代佚名画无疑。
“此画虽是佚名,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但画功已算半步宗师了!”
沈愈之所以说这幅佚名《天王送子图》画工好,倒不是说有吴道子吴带当风的神韵,画中人物其实并没有衣带似被风吹的强烈画圣风格。
而是这幅画的作者将送子天王睥睨天下的冷静、周围侍从的紧张,青龙妖兽的咆哮挣扎,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这一点殊为难得!
能做到这一点的古代画师真的不多。
看了一眼价格,标价三百万。
沈愈暗暗记了下来。
沿着整个字画区域看了二十几幅,大部分是价值几万,十几万,再到几十万的古代佚名画。
古玩行中提到的所谓佚名画,不是某个叫佚名的人画的,而是不知道是谁画的。
不知道作者就只能说成是佚名。
而不知道作者是谁,具体的朝代时间也不好估算。
比如一幅仕女画,作者是唐寅,那鉴定者瞬间就可以知道这是一幅明画。
不知道作者朝代只能靠猜,从唐代、宋代、元代、明代、清代都可能。
转过身,沈愈朝北侧画墙走了过去。
这时,一幅纵约为125厘来,横誉为36厘米的绢本设色画出现在沈愈的视野内。
这是一幅山水人物画。
图绘溪水深潭,山村茅舍,高山长岭,参天巨树。
水流湍急的河中有一木舟缓渡,一白发钓叟正在船头垂钓。
景色当是春日之景,因为河边桃花盛开。
画中无风,而钓叟的衣衫却好似被风吹动,画功相比上一幅天王送子图丝毫不让。
左上角有题诗:
终日垂竿古渡头,还忆当年载药舟。
少年豪侠知谁在。白发烟波得闲悠。
有画名:“花溪渔隐图”(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