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楼。
坐落于东江青牛观古玩市场最宽阔的杂项街,乃是一栋飞檐翘角,古香古色的三层古玩店铺。
据说这栋宅子乃是从清代光绪年间建造的,外表看似是卯榫结构,实际上是用青石做基,再用青砖与石灰糯米汁垒砌,这些建筑材料搭配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时间带来的烦恼。
就俩字:坚固。
一块巨大的匾额悬于正门之上,黑底金字,铁画银钩。
店铺总占地面积两千平米,主要经营字画瓷器以及翡翠玉石。
明清家具与宣炉也是招牌之一。
应该是接到了两边收藏协会大佬的电话,宣德楼今天并没有营业。
在铺面正门挂了“歇业半天”的木牌。
一众大佬中,于老拄着拐杖走在最前,他看了木牌一眼,“青牛观从今天开始举办七天庙会,天南海北的游客很多,虽然宣德楼只是歇业半天,可老沈的损失也不小啊!估计得以百万计。”
秦老就在后边扶着于老,闻言淡淡一笑,“老沈这些年一直想坐一坐东江收藏协会副会长的位置,但一直未曾得偿所愿,这次也算是为协会出了一次力,下次这副会长的位置应该没跑了。”
说完,一对伉俪缓步走了进去。
众大佬一阵谦让后,按照年龄身份依次进了宣德楼。
人群里只剩沈愈与张启运二人还在店铺外。
没办法,就他俩年轻,自然走在最后。
对视一眼,沈愈朝张启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兄,你先请!”
张启运下意识的想迈步,不过他也不傻,短短两三秒钟就回过味来了了。
好么,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在大佬们的眼皮子底下。
不仅仅是东江与滨海两家收藏协会的大佬,临近省市古玩圈子的大佬全齐,自然是能苟则苟,能让则让。
别的不说,印象分绝对不能丢。
假设二人选的古玩最终价值差不多,那可就是这些大佬来最终评判胜负。
而越是大人物越不喜欢嚣张跋扈的年轻人,想到这里,张启运马上回了沈愈一个笑脸,“沈老弟说哪里话?虽然为兄痴长你几岁,但在东江你是地主,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还是你先请!”
互相客套一番,最后二人肩并肩走了进去。
一进门,沈愈第一感觉是安静,静的落针可闻。
第二就是宽敞了。
整个一楼店铺足足有八百平米,分成大小不同的区域,比如字画区,瓷器区,玉器区,杂项区、铜器区等。
但从面积上讲,这宣德楼已经超过楚州古玩三大名店中的翰林阁与博古堂,只有董老的万宝楼能与之相媲美。
而最显眼的是大厅中间一个由精美玻璃罩护住,样式古朴的三足铜炉。
铜炉铸造的极为巨大,接近两米的高度,很明显,这是为了契合宣德炉的店名做的仿制版。
店员们都去了后堂,一楼大厅内只在柜台后站着一个头花花白,五官疏朗,古稀之龄的高瘦老者。
这老者沈愈认识,是宣德楼的店东兼掌柜:沈锡岳。
不过沈愈与其只是有过数面之缘,虽然都姓沈,但沈愈是出自楚州沈氏,而沈锡岳则是东江沈氏。
楚州沈氏与东江沈氏都出自江州沈氏,如果硬要攀亲戚倒是也可以称一句本家,但楚州沈氏自明代永乐年间就迁到了楚州,算起来已经是六七百年前的事了。
并且江南省的古玩圈子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沈愈与这位沈锡岳沈老板算不上多熟悉。
本来沈愈以为沈锡岳会与这些古玩圈子里的众多大佬寒暄几句,哪知人家朝众人抱了抱拳,竟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去了后堂。
不仅没有说话,甚至一个眼色,一声咳嗽都没有。
避嫌!
明显是在避嫌!
毕竟沈锡岳是东江收藏协会的人。
于老将二人喊到身边,“小张,小沈,既然是比拼眼力,那么自然要给你们足够的鉴定时间。
“如果只给你们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时间那是不公平的!用这么短的时间在几千件古玩中寻找珍宝,那不是验证眼力,而是验证运气。”
沈愈与张启运轻轻点头,并没有说话。
于老继续道:“所以我们这些老头子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二人的鉴宝时间是整整一小时!
“以你们二人的超强眼力,哪怕宣德楼的古玩再多,这个时间也差不多够了!”
说完,于老目视二人,希望能在二人眼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但沈愈与张启运的表情却是让于老暗暗点了点头,俩人都是一脸平静,没有任何的慌乱与惊诧,好似早就知晓一般。
沈愈确实猜的大差不差。
就如同于老所说,比拼眼力肯定需要时间,所以沈愈猜测这个环节的鉴宝时间不会低于一个小时。
“好,你们现在可以开始鉴宝了!”
说完,于老与众多大佬直接朝宣德楼后院走去。
短短的两三分钟,宣德楼的整个一楼大厅,只剩沈愈与张启运两个人。
二人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些惊诧。
好么,这就走了?
出乎意料,绝对是出乎意料!
本来沈愈以为这些大佬会在旁边观看二人表现的,哪知竟是直接闪人让出场子。
见此,张启运朝沈愈打了个哈哈,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沈老弟,你我作为彼此收藏协会的一员,为协会出力属于分内之事,这一点没有什么多说的。
“但有一点,这属于公事,不管我们谁赢了这一场希望心里都不要有芥蒂,私下里,为兄很希望与你成为好友。”
沈愈不知道张启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彼此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这话骗鬼鬼都不信。
不过现在众大佬肯定在后院某处显示器上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二人,沈愈也不会失了风度,他轻轻颔首,“这是自然,张兄的人品沈愈一向是很钦佩的,如果晚上有时间,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喝两杯?”
张启运很是上道,他也知道自己头上顶着无数摄像头,表面功夫做的很足,“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沈愈探出手,二人轻轻握了握。
在松开的那一刹那,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彼此看到的是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彻骨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