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进京城,小丫的双眼立刻就不够用了,虽然杭州繁华甲天下,但又怎么能和这个老大帝国的帝都相提并论。街道繁华的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各种零食小吃,南方的,北方的,全国各地的都有,简直让小丫馋的是口水长流,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在央求娘无果之后,立刻将火力全部对向了毛玉龙。
而对这个小丫头,毛玉龙展现了一个做哥哥无底线的宽容,等到一家人的马车到了两个小太监指引的住处时候,已经是半把车的零食了。这孩子在老娘疾言厉色的警告,在喊乱买直接剁手的情况下,才算意犹未尽的结束了这场扫货购买。
两个小太监带着一家人来的,是京师的驿馆,在拿出了一份手续之后,马车就从旁门进了驿馆,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安静的小院儿。
按照毛玉龙的身份,他是绝对没有资格住进来的,这是外地官员进京面圣,或者是公干的临时驻地,即便是他们随行的家属也不行。
当初洪武爷延续元朝制度设立驿递,原本只为递送使客,飞报军情,转运军需物资而的。这个东西也是非常重要的。
可历经几百年,天下太平了,他的实际作用早就名存实亡。驿递成了大小官员享受外出旅游的一种免费服务。而这个驿站是不需要国家掏费用,而是国家给了这个驿站一个特权,那就是可以就地摊派,就地征运民夫,因此上,一个官员过境,不但要吃要喝,还要住的舒服惬意,还要沿途加派民夫苦力,以供驱使,于是,这就成了害民的一大弊政,才有了后来崇祯皇帝裁撤驿站,放出了十几万,受过基本训练的驿站驿卒,让他们走投无路,加入了浩浩荡荡的起义大军,在本质上,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有一些正规军的底子,其中就有一个响当当的名人——李自成。
当然这都是原则,都是后话。而现在毛玉龙能够住进这个免费的地方,他却心安理得,反正也不差自己这一家人。
两个小太监一边帮忙搬着东西,一面向毛玉龙一家人解释:“听说老太太这几天就过来,王伴伴就过来亲自和这里的驿丞打了招呼,请老太太一家先在这里安顿下来。就在半个月里,王伴伴早出晚归,托房牙子带着他看了十几处地方,相中的几个不错的院子,就等着老太太过来,然后带您去看看,相中了哪个就直接买下来。”
娘就不好意思的连连说:“这占着公家的便宜实在是不应该,我那孩儿有心,既然他看了几处房子,早早的就定下来,我们还是住我们自己的家心里才踏实。”
小顺子就安慰着老太太:“老太太放心,这里面咱们不住也有人住,也不差咱们一家,老太太就安心的在这里住几天,买房子可不像买个鸡蛋,随便的挑拣一个就算了,这得要慎重才成啊。”
“说的也是,只是总是住在这个地方占人家的便宜,我这心里不落忍。”
在几个驿卒殷勤的帮忙之下,总算是把不多的家当搬了进去安置好了,毛玉龙就拿出了百十文钱,赏给了这几个驿卒,这几个驿卒就千恩万谢的感谢。一个驿卒还小心的询问:“不知道几位晚上吃些什么,我们这里的食堂天南海北,各种口味都有,老太太先点几样,然后晚上送到您的院子里来。”然后还小心的通报:“这都是免费的。”
结果小顺子就对着他冷脸道:“晚上的饭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老太太舟车劳顿乏了,先歇一会儿,你们去吧,有事情的时候招呼你们。没有事情的时候,别为了几个赏钱就上这里走来走去的,打扰了老太太歇着。”
几个驿卒就连连点头哈腰倒退着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将院门关上。
小吉子就冲着外面呸了一声:“大爷以后小心着,这帮家伙出来进去的都是讨要赏钱的,咱们没有必要花那冤枉钱。”
毛玉龙就漫不经心的点头,然后就询问这两个小太监:“我兄弟什么时候能有闲工夫?”
小顺子就赶紧接口:“我们兄弟将您安置完毕,立刻就回王府去。王伴伴要是知道,老太太已经到了,估计这转眼就能过来。”
正说这话呢,院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一声带着哭音喊叫响起:“娘,您老可想死孩儿了。”大家扭头看去,却不是小跑着的王承恩还是谁。也不管别人,直接就冲进了厅堂,结果简直无视毛玉龙四下寻找:“娘呢?我娘在那。”
小丫听到声音,“哥哥——”就在里面跑出来扑向了他,王承恩一把抱住她,掐着他的小腰在空中轮了一圈。正在兄弟两个欢笑的时候,门帘儿一挑,娘就出现在了门口。王承恩赶紧放下小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袍子,恭恭敬敬的就在地上跪下,连连的磕头:“娘安好,娘累了吧,娘你吃了吗,娘,孩儿带你去逛街,娘——”这语无伦次的,倒让毛玉龙感觉到可笑。不过倒也是真情流露。
娘就一把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娘好着呢,娘不累,娘不饿。”然后将他推开,扶着他的小肩膀左右的打量:“离开半年,倒是长高了,也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其实这毛手毛脚的样子可不好,要是打坏了王爷家的什么东西,那可就是死罪了。”
“娘,我只是在您老的面前才撒撒娇,在宫里,我可是规矩着呢。”
毛玉龙就上前搬过他的肩膀:“你个没良心的家伙,先见到的是我,结果你连看我一眼都不看,我可告诉你,我才是娘的亲生儿子,我还是你的哥哥。”
娘就一手拉着一个,笑呵呵的说道:“都是我亲生的,都是我亲生的。”
王承恩就连连向毛玉龙赔礼道歉,然后扭过头对着小顺子和小吉子冷脸道:“在这一路伺候下来,可拿了我娘的赏赐。”
两个赶紧叫屈:“我们两个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老太太的赏赐,这都是一家人做事,怎么那么下作呢?”
娘也解释:“这两个乖孩子手脚勤快的很,我想给几个零花钱,结果他们说什么也不要。”
王承恩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算你两个小的识相,不过这忙前忙后的,也少不了你,每人10两银子。”
两个小太监当时高兴的差点找不着北,虽然身在王府里,但谁又能拿他们两个当回事儿呢?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现在他们暗暗庆幸,得亏当初谨守本分,没有在码头上接了老太太的那两个银角子,这下弄了一个大的。
结果王承恩摸了一下自己的怀里,就扭头尴尬的冲着娘道:“跑出来匆忙,孩儿没带钱。”
娘就哈哈大笑:“还是这么顾前不顾后的,娘给你拿去。”说着转身回屋里,拿了两锭十两银子塞给了两个小太监:“这可是你们哥哥给你们的,这次可不能不收。”
两个小太监就千真万确的跪倒磕头,王承恩就道:“既然娘说你是我的两个兄弟,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两个兄弟了,以后大家就同舟共济吧。”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一个最下层的小太监,能够转眼之间和王爷最亲信的伴伴成为兄弟,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当然他们也知道,即便是成为兄弟,也要谨守本分,否则下场不会很好。于是叫了一声哥哥之后,两个人做起事情来就更殷勤了。
“娘,咱们去吃京城最有名的馆子,让娘您尝尝鲜,等孩儿请几天假,带着您四处逛逛,再去看看我预定的院子。”
娘欢喜的答应了,然后就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一家人包括小黄,就浩浩荡荡的上了街,吃了这京城第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