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性德一肚子的话,真想好好骂醒他这四哥,但骂得醒吗?
当日挨着爹娘时,爹有少提点他了?还越说越肘!
“这本来应该是让墨儿送来的——墨儿昨儿一夜没睡,今儿一早又去东宫为公主们讲学……正好我过去,就替她给你拿来了!”
尉迟性德自认自己肘不过她四哥,所以她也不想说多了把自己气死,孙梅的涵养高,久经锤炼都扛不住负气南下了,她就更不行了。
“孙梅说了,这是都该给你的,你日后自己用,还是全部连着房产一起给鑫儿,全随你!”尉迟性德起身,“想来,应该是孙梅的所有积蓄了。”孙家祖产,孙老太爷给了重孙女墨儿和重孙女婿肖腾——
防孙女婿防到这份上也真是让尉迟性德,替他四哥感到惭愧:
想来那老太爷当年兴高采烈地为孙梅娶到她四哥进门,还以为抢到宝了,结果,才发现,高价请来个闹心的,还不如当初逼着孙梅娶鑫儿他爹:
反正一起长大的,夫妻感情也不能坏哪里去。
“此外,她还有一句话:
她说这钱以后都你自己用,她和墨儿的不用你再操心了。”
尉迟性德把话带到,临走又平添了这一段,虽然她把话故意说重了些,但她不往重里说,她怕她四哥听不懂。
可这四哥一下听懂了吧,刚还对她一脸防备蔑视的他,在乍听她那句改良过的“她和墨儿的不用你再操心了”的话后,整个人一下子“啪”一声,即刻垮在桌边,眼泪就哗啦啦地全落下来了。
这……
尉迟性德何曾见他四哥这么哭过?
当即吓了一跳,其实她也是关己则乱,这不……为了引起她四哥的重视和警觉,就把孙梅昨儿爱衙门生气时吼出来话给借来一用,不曾效果竟能显着成这样——
忽然又有点心软了:
“她说,让你拿着享点清福,也别再做什么衣服鞋袜了。一,伤眼睛;二,外面线上的人都做得了,家常的,也都不贵,买来穿也是一样的!
这是心疼你呢!”
不想,尉迟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我昨儿也就是气性大了些——才把她衣裳搁在鑫儿脚边……我有想给她重做的!”虽是刹那,但尉迟氏现在都记得孙梅目光落在那棉衣上的片刻死寂——
那是孙梅最喜欢的一件棉衣。
“好了好了啊!”
尉迟性德头大了:
这哭吧,你喜欢的男人,叫心疼,你不喜欢的……那就叫,你都把我哭得想逃了。
“墨儿娘,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这次这么生气……也是她太护墨儿了,墨儿那么打人……我怕她跟着肖家那儿子学得越来越坏……她但凡公正公平些……”
尉迟氏哽咽了半天,居然想到的问题还是这么地天真。
尉迟性德真的很想说:“孙梅只是个孙家的普通女人——三代单传的孙家女人。爹当年劝你三思而行时,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你现在要她公平公正?她孙梅没亲自冲过去帮墨儿打,就已经很自制了。”
“四哥……你再多想想!”
很想好好刺激下,敲醒她四哥的尉迟氏,在内心活动无数,却又无法吐露的情况下,决定撤——
她一个老光棍,真不懂已婚男人,尤其是她四哥的脑回路。
“你四嫂呢?”尉迟氏哽咽着跟着尉迟性德走,“是不是又在你哪儿?”
“……”
尉迟性德挠挠头,有点不敢回答,其实孙梅今日离开京城前,她在码头上堵过她,但孙梅说:
“你四哥太完美,我以为我孙梅只要努力就能配得上——现在才发现,我孙梅终此一生,别说望他项背,就是匍匐在他脚下,都会觉得无颜以对。
你让我走吧,我现在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你留我在此,有何用呢?”
话说得很重,却又太过谦卑,句句真切发自肺腑,让尉迟性德想穿插进半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机会都没有……
尉迟性德,也是真不知她这四哥,今儿到底是又引用了那位先圣的警句还是典故,又是怎么就直接把他妻主噎得“匍匐在他脚下,都无颜以对”了。
直说孙梅这话吧?尉迟性德担心她四哥就不是掉眼泪的问题,而是明儿就追着南下,要和和孙梅辩个几日夜,最后在孙梅身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
接着,夫妻几十年拜拜了你的!
所以尉迟性德眼下只能闭口不提,至少……孙梅答应她,想好了,心里冷静了,就回来,移情别恋的,纳妾迎侍,她尉迟性德都不管了,她眼下只想先保住她四哥这眼下岌岌可危的夫妻的名分,能不可撼动。
可丝毫不觉自己到底怎么触怒了一个女人底线的四哥,似乎……似乎浑然不觉他……差点儿昨儿就成了下堂夫!
尉迟性德扶额、头疼,想撞死……尉迟氏呢?
“我跟你去接她!”
尉迟氏说着还准备上尉迟性德的马车。
尉迟性德立刻头大了,忙阻止墨儿爹:“四……四哥啊——四嫂……南下了!”
南?下?了?
尉迟氏的泪花花的眼陡然一顿,然后……怒视尉迟性德。
尉迟性德立刻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待要再补充两句吧。
“滚——”尉迟氏一声暴吼,接着孙家大门被大力一关,“砰——”
尉迟性德挠挠头,她是不是过去谎太多,给他四哥的印象太坏了?
不过,尉迟性德站在马车边没走,因为——
“别走!”
尉迟氏又气势汹汹地提着一沉甸甸地包袱冲出来。
尉迟性德和众仆赶紧习惯性迅速后撤,果然:
“咚”——“哗啦啦”:孙梅令人送来的银元宝和地契全委屈不已躺了满地。
尉迟性德也挺委屈:她这次真不是又来逗她四哥,吓唬着玩得。
但……显然“狼来了”的话喊多了——尉迟性德抬眼往冬月。
“性德——别让我再看见你!”
尉迟氏切齿得在门内大吼:“你这样好玩吗?”
气煞他也,他就知道这妹妹信不得,果然……又来逗他,还拿这么过分的事来逗他!他吓得心都碎了:还以为孙梅这次是真不想气得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