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抿唇暗赞。
既然,柳金蟾要这骁公主来送人情,她墨儿也就不给某小娃放水了,指尖将纸一压,瞬间可见楚楚刹那要哭了的小脸——
她是真不会啊!
“孙先生,本宫有几处读来,还是不甚明白!”
骁公主问得毕恭毕敬,身后一溜宫人横一排,就正好挡住了孙墨的视线。
“哦,公主请问!”
孙墨跟着装傻,但孙墨就奇怪了,她看不见,那头的皇太女君身边的人也能装瞎?到时候……
哼哼哼,皇太女君可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子!
孙墨担心柳金蟾今儿会把她的眼睛眨成半瞎!
其实,骁公主给骁驸马丢纸球的刹那,柳金蟾就与皇太女君同时看见了。
皇太女君自然是倏地瞪大了眼,但……人前,他佯装不知,但又怕柳金蟾看见了,不禁悄悄拿眼瞅柳金蟾。
柳金蟾却不知避讳地大大地在脸上写着“我也看见了”。
皇太女君立刻尴尬,待要立刻起身喝止此等无礼行径,却不想柳金蟾反对他猛罢手,还笑脸盈盈拿食指放在唇间,示意皇太女君也作不知。
外面不知好多东宫妃嫔就等看他这儿出丑,皇太女君如何愿意自扫颜面,只觉柳金蟾很是上道,但心里还是想着一会儿定要好好说说啸儿这孩子——
何时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
但当骁公主悄悄说是柳金蟾教他这么做时,皇太女君皇甫氏忽然就陷入了谜之沉默,复杂的心绪,连他自己也一时捉摸不透了,只是对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看了许久许久。
熬到午时,好容易楚楚姐终于交来一页纸,别说楚楚泪眼婆娑了,孙墨也差点泪崩:姐啊姐,你真是我姐,抄都要抄这么久么?
终于散学了,楚楚逃如脱兔,孙墨和柳金蟾也是以逃命的速度冲出东宫的,皇太女君要赐饭的消息送来时,临时学馆早人去楼空。
“还回翰林院吗?”
孙墨斜眼看柳金蟾就着井水洗妆面,心中无限鄙视,但绝口不提某人的龌龊小心思。
“去干什么?嫌自己还不够像牛?”柳金蟾洗净脸,将褪下的官服丢给身后的雨墨,胆忽然一想不对,她差点把一件事儿给忘了,赶紧又往身上套官服。
“你这是?”孙墨正解官服打算回家补眠,一转头看柳金蟾又把官服穿了回去,不禁挑眉。
“你看我这让东边吓得,竟把前儿洪大人和我说该南下的事儿给忘到九霄云外了。”柳金蟾说罢,连要的馄饨都没来得及吃了。
墨儿一把抓住柳金蟾:
“翰林院就你一个啊,再说了,吃完馄饨去能晚几时?洪大人是今天才当上翰林院掌院院士的?吃了再说!指不定,今儿一早就有个倒霉好说话的替了咱们两,也难说!”
这话说得有嘴无心,待到翰林院,孙墨一听是她娘孙梅去了,还是主动的,午时就跑了,瞬间站在门前呆了数十秒。
“咳咳咳!”柳金蟾捂着半边,想笑又不敢笑地步入屋内,末了还得一脸感恩不尽地向墨儿道,“果然是打仗最好父子兵,这做官嘛,还是母女一处好照应。我想吧,定是你娘不舍你太奔波了。”
孙墨斜了柳金蟾一眼,哪里敢和人说她娘绝对是玩“离家出走”,她孙墨都改好了,不曾想,她娘一把年纪还学上了,她也怕面对她爹好不好?
“这是夫人临走前让四书送来的两封信。”孙墨对着门发愁,外面挂画给墨儿送来信两封,“说这有一封是小姐您一个旧日同窗托您转交于她家人的!”
她孙墨能有什么朋友敢请她娘代为转交私信?
孙墨低头看了看封了蜡的信壳,斜眼瞅了瞅柳金蟾,暗想也就这个脸皮够厚些。
“瞅我作甚?”柳金蟾被孙墨看得莫名其妙。
孙墨再横柳金蟾一眼,边拆信边往里间走:“里面那间我今儿用。”
“知你昨儿捉鬼当了英雄!”柳金蟾认命地接手孙墨今儿工作,“你姐妹岂能不知趣,只是……你确定不需要告半日假回家补眠?”
孙墨待要说“好办法”,不料低眼里层竟还有一信壳,上写“吾儿亲启”,字体竟用的是她娘从不惯用的小隶——
她娘曾说朝廷人心难测,日后若楚河汉界不能逾越,小楷外用,隶大小篆轮转应急。
这是?
遇上什么事了?
翻出第一页抬首便见四字“见字如面”!
“你不进来,我就一切安好!”
孙墨几近僵硬地故意打了哈欠后,迅速进了里屋就献上了内门闩。
柳金蟾从书案上托起腮,心内感慨了句:
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孙墨这表现,用脚趾头想也知,那信绝对是家书,要么……就是外面她娘帮她偷养着外室——
小情人写来的。
屋内寂静,孙墨一目十行,神情愈发严肃,心也跟着渐渐紧了。
孙梅没敢直接说她们母女,昨儿很可能中了什么人的离间计,尽管这事肖家嫌疑最大,但……现在东宫与中宫之争愈演愈烈,肖腾那孩子与柳金蟾之夫乃是生死之交,墨儿的位置尴尬,谁敢说,昨夜之事不是有人借机嫁祸肖家?
刨根究底,只怕死无对证,猜来猜去,最后伤的是孙肖两家的和气,才刚见好的小夫妻感情。而最让孙梅担心的,还是,墨儿会再无可倚靠之所。
而且……
一旦疑心起,就会像草一样疯长,孙梅毕竟只是个大周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自己相公传出这样的事,纵然直觉一百个信,可——
鑫儿,为何从小酷似尉迟氏?尉迟氏与鑫儿非亲父女,为何偏偏心常有灵犀?墨儿与尉迟氏却不见分毫?
而且尉迟氏对鑫儿的,也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养父对女儿呵护,就是亲生父亲也做不到他那样的不顾一切,不是亲生,又如何解释这些?
当然,孙梅不信尉迟氏与那林大娘有什么苟且之情,但……谁敢说没有一万,却没有万一呢?如醉酒、如一时被占了便宜,虽尉迟氏知耻,可那林大娘为了钱却是个连自己亲女儿都可以拿来卖了又卖的,言而无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