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肖腾点头,令人将马车赶来。
就在等的功夫,
墨儿突然又很感概地背对肖腾道:“这做人真奇怪?”
肖腾正抱着手炉看下人放马凳:“奇怪什么?”
“以前鑫儿整我,我爹无数次冤枉我,却从来都觉得他理直气壮、若有不好都是我不好。”
孙墨眺望那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城头的启明星,心内泛着说不清的惆怅,时而像平静的湖面,时而像释怀后的空山,时而这空山平湖上,又会莫名地飘来丝丝缕缕难言的忧伤,似远又近……
“可昨天,我就是故意把馨儿往残里打的!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但……他却对我说,他冤枉我了。
你说……做人是不是好奇怪?”
“什么奇怪不奇怪的?天道有轮回,这次合该是这说谎精倒霉。”肖腾上马车,同时冷哼,“这恶人没恶报,好人就得死绝了。”
孙墨回头瞅着肖腾快乐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然后也跟着爬上马车,一头直接躺进肖腾的怀里,横在马车上:“哎——今年可真是个怪事多多的年份。”
“好运连连也难说!”肖腾可不爱听不吉利的话,“指不定,今年我们夫妻就能怀上大闺女。”
“……”又是大闺女!
墨儿闭眼,想说其实对于有没有女儿这事吧,腾哥哥其实比我爹娘还在痴迷呢!
“不过,你爹,今天确实很古怪!”肖腾安静了片刻后,一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又道。
“可不是怪的紧!”孙墨也忍不住坐直身来,“明明之前他一脸药吃了我的样子,你也见着了,那恨不得揍我一顿的样子,比我小时候那会儿还凶。”
肖腾也觉得心里毛毛的:“是啊,照你爹他过去那种性子,就是自己错了,也非说出一个是因为你错,他才不得已那样的缘由。”
“对对对,就是这样!天天儿地就找我的错处!”孙墨点头不迭,“可今儿……他居然说我好了,你听见没?”
“听见了!”肖腾也点头,越点心里越怕怕怕。
“更可怕的是他和我说‘错怪我了’!”孙墨想起她弄破的葫芦,突然很想哭。
“他还对我娘点头!”肖腾也是毫毛竖竖。
“腾哥哥……”孙墨的音有点颤,“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我弄破那葫芦后,我爹……就变得特别怪?”
“……在堂上时,我好似……看见他眼忽然对我们俩露出过一丝丝杀机,就那么一下下,便倏地没了。”肖腾立刻开始追忆。
“……我……我……我好似也看见了!就……我们挨在一块,看他……觉得他不对劲时。”孙墨吞口水。
“你也看见了?”肖腾大骇,“那么……那么……那么这就不是我看错了?”不会吧?
孙墨抖着胆子,大胆假设:“腾哥哥,你……你说,今天这个跟我道歉的,又对你娘点头的……我爹,会不会……会不会是那葫芦里出来的东西啊?”
倏地,肖腾觉得整个马车陡降十度!
“都是你,非要看鬼!”肖腾嘟嘴娇嗔,“这下,把鬼看来了吧?”
“我……我不也没看见什么样吗?”
孙墨挺后悔,但更后悔的是,把鬼招回来了,却连鬼到底是什么样,仍是没看见。
“你要都看得见,咱两早死了!”肖腾白了墨儿一眼。
“……”孙墨看肖腾:怎么办?
“反正……不惹它,你今儿也把它打了……”肖腾开始苦思,“大不了……下次再见它,你再打它一顿——想想,弄不好,它心里挺怕你的”
“但现在……它装成我爹了——我不敢打啊!”孙墨当然不怕鬼,但鬼变成她爹,那她不就只有坐等被打的份了?
“你说……这葫芦是我弄破的?为什么不附在我身上呢?”孙墨想了半日,又发现了一个新疑点。
肖腾也是一怔,然后目光落在墨儿那官袍前挂的一溜护符。
孙墨头一低,也看见了!
“回府!回府!”肖腾大喊。
不久后……
肖府里里外外,就连茅房里都贴着黄符,人手一护符,五个娃娃脖子上每人十二个,还嫌不够的肖腾,觉不睡,又去嘉勇公府送符箓了。
小两口这个忙啊——
疲惫不堪的孙墨一到翰林院,踹走里间的柳金蟾,头着椅子,直接睡死过去。
今儿翰林院迟到了二人。
一个是孙墨。
另一个是比孙墨还要晚到的孙梅。
孙墨是老油条,虽然最近出勤率挺高,早出晚归,工作态度也积极卖力,但一个四五年常年钱拿人不来的恶劣影响,也不是一时就能扭转别人看法的——
当然,孙墨也不在意!
反正,她的升迁和在翰林院的业绩无关。
但孙梅就不一样了。
孙梅严以律己,恪尽职守,读书时,是白鹭书院的标杆;为官后,是百官的楷模,她从做官以来,只有早到晚走,三十年,没有一次病假,迟到就更是想都不要想。披星戴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想来就是为形容她这样的人,而存在的。
所以,翰林院一片哗然,就连柳金蟾都趴在窗栏边,拉长脖子目送孙梅今日迟到后,失魂落魄进屋的背影,心内直纳罕:
难道一早传闻墨儿爹娘婚变是真?
京城大吧,可流言一来,就小了。
孙梅之女返家遇鬼,肖府一夜贴满黄符,模范夫妻孙梅夫妇要和离,三则特大新闻,今儿一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就连街边卖菜的小贩们都在议论了:
“孙大人休夫了!”
“不会吧?五个孩子都成亲,外孙都有家了,他们还能分?”
“你不知道,大家都在说:孙大小姐其实不是孙老爷亲生的!”
“真的?”
“还能假啊!两个人为这事都闹到堂上了!”
“那孙老爷不得心碎死?”
“可不是!一个男人辛辛苦苦……”
“扯淡吧!这孙府的人,谁不知道,这孙老爷从小都偏疼原来的二小姐,心碎毛?孙大人这下伪君子的面具算是被她男人撕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