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搁在自己小院里,墨儿从不会认真,更不会在意,更别说计较了,相反还会宽慰自己“不与小男人计较”。
当然不是来人了,而且来人正好不是骁公主府的李管事的话,墨儿仍旧会秉持着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行事准则,将这事不着一丝痕迹地处理掉,但……
偏偏来得就是李管事——
就是那个,她不久前还对着人家大侃自己是如何驯夫有术的李管事……
墨儿闭眼,暗暗拿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心——真是现世报!
无奈地一跺脚,墨儿硬着头皮咬牙转身,背对门,一副余怒未消、强作笑颜的模样迎向那院门口的李管事,嘴上则豪气万丈地嚷了句:
“记着你今儿的话,别哭哭啼啼又央着我回来就是!”
说着,墨儿这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而去。
正堵着门闹脾气的肖腾先是一愣,接着又一怔,待到他终于觉得不对劲赶紧转身就看门缝时,映入眼帘的竟是墨儿扬长而去的背影:
这……这……
“墨儿——”肖腾推开门,急得孩子不及放下就开始大喊。
但大女人岂有回头路,更别说那边还有人看着呢!演戏还能有不演到底的?
墨儿梗着脖子就朝门外继续大步流星,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没有,这决绝的态度,倒是让她把大女人的果决面子绷足了,可肖腾却红了眼,再喊一句:“你给我回来!”墨儿已竟踏出门,拐过门角——
这是中了那门子的邪了?
肖腾要怎么的吧,一头的进宝赶紧扯住了肖腾:“爷,外面好像刚才有人呢!”这事可不能闹,折了夫人的脸面在孙家可是大事儿!
“有人?”肖腾慌乱的心顿时一静,垂眸立刻想了想,忙拉了进宝附耳道,“赶紧去瞅瞅……来回话!”
这边进宝没走多远,肖腾转脸又让人给他拿洋葱帕,常言说得好择日子不如撞日子,这眼下可不就是让北堂大哥看他们夫妻“丑事”的好机会么?
说起这丑事嘛……
小打小闹可不行!
肖腾仔细又想了想,忙又拽了身边的得禄近前:“你且过来!一会儿……”肖腾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得禄一番后,又暗暗塞了得禄两锭银子过去,末儿又不无担心地叮嘱了一句,“告诉少夫人切莫假戏成真……罢罢罢,天下乌鸦都是一般模样,依我说,你还是多让人叮嘱司棋那几个多看着夫人些,切莫把捧场做戏当真心才好!这样……”
肖腾踌躇再三又是一阵嘀咕,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送钱怎得也要挑自己娘家的店,才好控制火候。
得禄得了吩咐自是赶紧着去寻司棋几个着手开始安排。
肖腾的计划是完美的,但墨儿却是个懵懂的。
骁公主府的李管事突然来寻,初初正式接触这些个官场尔虞我诈的她,自然是打了十二分精神,全身每一个毫毛都静静地重复着“谨慎谨慎”,就怕说错一个字,最后帮柳金蟾不行,还把自己阖府几百人全填了进去。
“李大人,见笑了!您……有事?”墨儿出门就先拱手表恭敬,露出一副想努力奉承,却偏偏又装清高的别扭样来。
“也……没什么事儿,刚……大人府里?”公主府府吏李管事先是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张嘴第二句就开始试图从墨儿嘴里套话了。
“能什么事儿,气我丢着他和孩子不管,人也不知去哪儿了呗……男人嘛,头发长见识短,全是死心眼儿……孔圣人说‘为男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也还真就是对了’!您说要紧事儿,别让小人家这点子家事耽误了大人的要紧事!”墨儿继续笑得一脸尴尬。
“这样啊……”骁公主府府吏李管事也不好多问,只拿眼暗暗地观察着墨儿脸上觉得很是丢脸的表情,也没多想,毕竟……
孙梅是那么个人,她也没承望孙梅养出来的女儿,能得着姻亲尉迟性德的一分圆滑与精明来。
“是这样的,刚……我们公主的公公璟公主追着嘉勇公的夫人……也不知伤着……没伤着没?我们公主很是担心!”骁公主府府吏李管事这话说得甚是委婉。
孙墨儿立刻拿手拍头做恍然大悟状,赶紧千恩万谢后连连作揖:“您看看小人这忘性大的,怎得顾了这头就忘了那头呢?亏得大人您提醒,小人这就去看看……必须得去看看啊!”
说着,孙墨儿就提着袍子似是火烧眉毛般要急巴巴地赶着往另一头跑,可她又不是傻子,明知这骁公主府府吏李管事来者不善,她岂能明明感觉到了这李管事也追着她,试图浑水摸鱼也跟着混进去探虚实?她还傻不愣登地主动给人开方便门?
紧小跑数步,墨儿猛然扭头,就跟突然得了谁提示似的,赶紧又停下脚步,拦住了急急追在她身后的李管事,万分抱歉地愧疚道:
“看我这急性子……还真就是顾了一头顾不上一头,李大人真是对不住啊!司棋,你啊,赶紧着让爷安排好茶!”
墨儿说着还主动返身引李管事往回走:“看我……李大人……莫见怪,切莫见怪!”
“不碍事不碍事!”李管事也急得赶紧摆手,“在下也正好过去替我们主子道歉,孙大人不用客气,一家人客气什么?不必麻烦不必麻烦!”
“不成不成,这种事,怎么能让李管事您亲自走一趟,小的闲着也是闲着,跑跑腿也是应该的!”孙墨儿可不管这里李管事如何客气,硬是一副不迎李管事进屋,就绝不去柳家的坚决态度,硬是逼得李管事不得不跟着她倒着走,“小的娘,自打小的回京后,就一直叮嘱小的一定要谨守本分,知自己身份,切莫给歪祖脸上抹黑……”
叽叽呱呱又是一车子孙梅叮嘱的各种吩咐,念得墨儿都觉得自己头晕,李管事也是服了她,却偏偏眼下有求于人,也莫可奈何,只得哑巴吃黄连,苦哈哈得听墨儿叨叨叨、叨叨叨出一堆比他爹一个月还多出半车子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