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是过了这么久了嘛！”墨儿眼看墨儿又是一副忧虑状，便忍不住想要劝慰墨儿两句，“好在……好在你家小姐，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说明她活该就是要来白鹭书院大放异彩的料——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孙小姐……你真是个好人儿！”雨墨一听墨儿这话，就忍不住沮丧地扫了墨儿一眼后，附耳道：
“其实……其实你也不用再帮我们小姐遮掩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为难自个了。
不瞒您说，我们家上上下下，就连咱们县但凡识字的先生也都知道——
我家小姐就是个马屎外面光的绣花枕头，哄男人那叫一个状元，但说起学问嘛……写两首打油诗还行，这真枪实干吧……我们老柳家的猫都得吓醒了。
那年那白鹭书院的第一啊——
我和我家小姐现在都一致觉得是我们姑爷娘家不想太丢人。所以咱们自己人，您啊就别再捧她了。她现在的脸，要是回了景陵县，她啊，都不知该往哪里搁了。”这次春闱幸好是不留名的哦！
墨儿很是意外：“不会吧？你们俩啊想多了吧！”你们县里的人是得多厉害啊！
要知道柳金蟾那一篇白鹭书院夺魁的文，她娘也给她看过，虽遣词造句对仗不及她来得工整、典雅，但那洋洋洒洒的数千字文，一百多张的纸啊，却是见解独道，针砭时弊更是一针见血，言辞辛辣，骂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读来，真叫人想拍桌子大喊痛快——
真就是雅俗共赏，平实中见真章！当时老娘读完，都成了小粉丝，天天早起读一遍赞一遍，临睡又看一遍……当然，这粉丝在知道柳金蟾品行不端后骤然粉碎成了黑粉——
居然拐带良家男先育后婚……斯文败类，文人中的耻辱！
“孙小姐啊，你真够义气！不枉我们小姐一直把你当亲姐妹似的喜欢。到现在还替我们小姐绷着面子！”我们姑爷都没你绷得住！不愧是状元家的孩子，就是会人面子。
雨墨无比崇拜地对墨儿竖了一个大拇指，情不自禁赞叹完后，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可惜啊，这次春闱过后，我们小姐和姑爷又要回南边了。”下次见也不知何时咯。
“回南边？”
墨儿更有点摸不着北：这不才回来没两月嘛。
“恩！”雨墨点头，“我们府行李都打包好了，后日就启程。”
“不等张榜？”墨儿更吃惊了。要知道这春闱对于十年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而言，错过此次，就要再等下一个四年了——
试问人生能有几个四年，柳姐姐总不能打算考到老吧？
“等张什么榜啊？昔日白鹭书院的头名，这次连榜都上不去，不是丢人吗？”雨墨嘟嘴，扯着墨儿嘀咕道：
“趁现在赶紧溜才是正经，我和你说啊，其实亲戚里，我们姑爷和小姐，都没敢和人说此番进京是来赶考的。我们小姐进考场啊，都是天不亮，偷偷猫进去，然后出来都半蒙着脸的！”
“……”墨儿吞吞口水，暗想至于嘛？就是她娘，当年也是考到了三十多岁，想她当年不也是白鹭书院的才女一枚？
“若是不小心就考上了呢？”墨儿觉得以柳金蟾的文笔嘛，就算前三甲不可以，但上榜应该也不难才是。
“不可能！”墨儿附耳又与墨儿道，“我那日听里面的人说了，说这次……这次的主考官……什么什么是东边的——
我们姑爷娘家压根考不上边，别说上榜了，就是名落孙山，弄不好还是最后面的哪一个。这次啊，我家小姐的狗屎运是真的走到头了。我和你说啊，说走，还是我们姑爷的意思，肯定是有露脸的事儿等着咱们小姐呢！不然，我们姑爷去年才闹着要回娘家，怎么会才回来两月，又要急着走？”
墨儿拧眉，雨墨的话吧，怎么说呢，半句在理，另外一半嘛——如果她墨儿没估计错，应该是北堂家已经知道，东宫盯上了还显得稚嫩的柳姐姐。
“只怕，你们就是眼下走了，也得回来！”
墨儿状似不经意地向雨墨微微透露些许危机感，身为官宦小姐，她孙墨就是被后院老爹看的再紧，但亲戚间往往来来言辞说得那些个官场里的道道，她墨儿怎么说也算是耳闻目染着长大的，这京城水深，虎穴易入，退无路！
“孙小姐……莫不是得了什么消息？”雨墨不禁眼睛一亮，她自打听自家小姐说孙墨是个京城大官家的女儿后，就对孙墨的话格外入心坎。
“消息不敢说，但你家小姐在京城做官的一事，想来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就等这春闱过去了。”就算榜上无名，东宫也一定会假借送人情的意思，给柳金蟾一官半职，将柳姐姐强留京中，连推辞的理由都寻不着！
墨儿扯起一边的嘴角淡淡笑，真不是她高瞻远瞩，要知道东宫把她后面的职位都安排好了，是为的什么？还不就是方便她就近监视柳金蟾、更进一步亲近柳金蟾么？
想想真没意思，东宫的心思，居然让她墨儿这么一猜就中……想来不是东宫太信任她孙家人，就是东边有些心浮气躁了。
但为何会突然心浮气躁了呢？
墨儿诧异地歪歪头，对朝廷眼下的浑水，她忽然有些好奇，难不成……太女也忽然觉得柳姐姐是个祸患，必须尽早除掉了呢？
“那怎么说……就是我们小姐考不上，也能照样当官大人？”雨墨不禁忽然笑逐颜开，欢喜起来，“等等，我去告诉我家小姐。”
雨墨果然还是个孩子的心性，一跃而起，就蹦下了石头，飞身寻向柳金蟾和璟驸马那头，独留墨儿在原处微微心沉：
试问她墨儿，曾几何时变得这般有话只说半句？明明她记得自己昨日也好似这雨墨一般，简简单单唯有眼前事儿，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一派全然的天真？
羡慕！
人生却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