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符!”墨儿倒没肖腾想得多,她拿着信,抓起肖腾的两手,塞进去,“倘或发现我有不测,就赶紧拿了它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
肖腾的眼不禁忽然一抬,瞪大眼就看向手中的信,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两格外醒目的“休夫状”赫然映入眼帘:
“你?”
肖腾心口一惊,虽然这事一惊在预料之中,但这东西会此时此刻自根本不谙世事的墨儿手里拿出,肖腾还是忍不住惊了一把。
“腾哥哥……墨儿……不能陪你白首了!”墨儿没有哭,相反,她眸光里有种她去意已觉的坚定。
“因为……东宫?”肖腾颤抖着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墨儿垂眼,不想多说一个字。
“因为……为夫是中宫的人?”肖腾泪落如珠,其实他刚才有想过,大家都放下中宫东宫,为了孩子,彻底远离这京城的是是非非,但……
“……中宫的人?”刚才一直守口如瓶的墨儿反倒诧异地抬起了眼,不懂腾哥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中宫的人了。
“难道不是……因为……为夫……为报北堂大哥的知遇之恩,必须誓死要追随北堂大哥?”肖腾不懂自己刚那话,为何墨儿要如此诧异,不禁又问了一遍。
“你也受了……柳姐夫的恩?”墨儿一时没忍住,忽然就低低地附耳问了肖腾这么一句。
“也?”肖腾一听墨儿这话,忽然眼底就喷出了一丝丝惊喜的期许了,“没有北堂大哥,为夫……是活不到离开沙场的!北堂大哥对为夫有救命之恩。为夫无论如何,也不能干那等恩将仇报的事儿……”
墨儿倏地一怔,刚在书房酝酿了许久的话,刹那间灰飞烟灭,一时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惊喜,竟突然不知当何腾哥哥说什么好了,只把两手紧紧地再一次握紧了肖腾的手:
“这保命符,还是拿好,到时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和柳姐夫一起带着孩子们走得远远的,如果可以远走高飞,就永远不要回来!”
“和柳姐夫”?肖腾也不禁愣了片刻,将墨儿这话的意思又搁在心里细细咀嚼了一遍:
“墨儿你是说……你……”一想到此事攸关合家老小上百口人的性命,肖腾赶紧闭嘴,附耳低道:“东宫会放过你吗?还有咱们公婆哪儿……”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肖腾想说“你疯了”,但他才要张开的嘴突然又合上了,其实仔细想想,如果说东宫手段多厉害,但与已经横了一条心死磕到底的北堂家相比,谁敢说北堂家就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呢?
思及此,肖腾的脑中立刻就浮出了那年他误闯北堂傲的所见所闻,忽然……他觉得墨儿这么选择才是最明智的,北堂傲那家伙可是疯起来弄不好真能渴饮“匈奴”血的那类人呢!
“这事……你真想明白了?”肖腾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改成十二分小心翼翼地悄悄私房话。
“腾哥哥,墨儿想……保护柳姐姐!”孙墨咬唇,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打算就这么隐瞒一生的话,可既然难得夫妻志同道合,她也就不打算再隐瞒什么了,“过去都是柳姐姐照顾墨儿,可现在墨儿想保护柳姐姐——
而且除此之外,墨儿不知墨儿还能如何报答柳姐姐和柳姐夫……你,不要怪我!”
“你说什么话呢?咱们是夫妻……墨儿你知恩图报,难道为夫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么?”肖腾也回握墨儿的手,两目炯炯。
“这是我们女人的事儿,我只要你带着孩子,还有柳姐夫远走高飞。”墨儿拿下肖腾紧握她的手,语气淡定得近乎冷静,“有多远走多远,若我和柳姐姐获罪,你们就永远别回来,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就是你对我孙墨最深的情义了。”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肖腾急了,“你怎么就觉得我们男人一定要远走高飞呢?夫妻并肩就不可以吗?”
“只有你们平安,我才能无后顾之忧。”墨儿的神情开始变得冷漠。
“也才能一心去赴死,是吗?”肖腾看着这呆头呆脑的模样,不仅有些生气起来。
墨儿垂眼,撇开脸:“‘不置死地’,怎么‘而后生’呢?”
“你以为这是沙场两军交战,破釜沉舟就能赢的么?”肖腾开始头疼,“即便就是打仗,也要讲个天时地利人势,不然怎会有‘欲动兵马,粮草先行’的话?
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帮得到你柳姐姐?懂什么是孤军奋战吗?”
墨儿也知腾哥哥说得对,但自幼接受大女人教育的她,却因仍执拗地坚持着自己,而一言不发,反正她就是不想腾哥哥一个男人介入这些,本该是女人们选择,也该女人们自己来一力承受和面对的事儿。
“墨儿,你有没有再听我说?”肖腾一瞅墨儿这不动如山的模样,就知这墨儿又犯了我行我素的老毛病,不得不拽着墨儿,毕墨儿用眼看着他,“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何姑母说这事时,一定要为夫也在?这么隐秘的事儿,为何一定要为夫知道?”
墨儿缓缓地抬了眼,默默地直视了肖腾片刻:“为何?”
“因为……东宫相中不仅仅是你与你柳姐姐的情同手足,还有为夫与你柳姐夫在沙场共过生死的兄弟情义。”肖腾苦口婆心只求墨儿能开开窍,“为夫,那将军之称,都是你柳姐夫一手提拔而来——
不然,你以为,东宫那么多人,那么多眼线,为何独独就相中了你?潜伏北堂家几十年的人,你以为没有吗?”
墨儿犹疑地回看了肖腾又一眼:“你想说什么?”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你姑母口头说让你监视柳姐姐,墨儿,你难道就不觉得,她意在话外,意在告诉为夫,当妇唱夫随,随便暗中观察你柳姐夫的一举一动,伺机打听北堂家的动向。你说,有什么能比深入人家后院更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