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及冠的墨儿,还是个孩子呢!东宫怎么会把这么危险的事交给傻乎乎的墨儿呢?是啊,怎么会呢?墨儿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孙梅努力地想要欺骗自己,只是……即使她走回家,面对尉迟氏的几多盘问,也始终还处于失魂落魄的游离状,怎么也回不过神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喝了迷魂药了?”尉迟氏久唤孙梅,孙梅都不出声,人还跟梦游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前走,不禁急了,一把拉住孙梅又问,“夫人,为夫问你,这是怎得了?墨儿是不是和你有说什么了?是不是墨儿真不愿意再生了?”
孙梅一听“是不是墨儿真不愿意再生了”这句,忽然就无端端地回了尉迟氏一句:“咱们女儿要没了!要没了……”北堂家可不是善茬——
当细作那么容易么?那年白鹭镇的数个细作是怎么死的?活活绑着那小院子里,眼睁睁等着被大火烧死的啊——
柳金蟾是个好人,北堂将军却自幼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这而今当了爹……有了崽子的狼为了护崽子,只会更显疯狂,那一群被活祭在白鹭衙门上的东宫舍人,那一镇半条街的百姓,也就仅仅为落下一个县令而已……
潜伏嘉勇公夫人身边伺机而动,嘉勇公是傻子吗?
孙梅痛到彻骨,却也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半个“不愿”来,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吃东宫的饭,说白了,就得为东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为什么不是活了大半辈子的她,却偏偏是要她孙梅的命根呢?
孙梅难受,却无法言喻。
尉迟氏听得莫名:“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了?
“咱们孩子怎么就没了啊?是不是那肖家想……”尉迟氏一想到谁抢他女儿,立刻第一个反应就是小狐狸精肖腾。
“胡说什么啊?”孙梅无心与尉迟氏解释太多,心里纵然难受,却也知道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改说的,她挥挥手,只小比哭还难看的地道了一句:“咱们墨儿要……升官……发达了!”
“夫人?你……这是喝酒了?”尉迟氏皱眉,虽没闻到孙梅身上半点酒气吧,这孙梅这话啊,过去喝醉了都没敢这怎么说过。
“喝了,一坛呢!”是酒就好了!
一醉解千愁啊!
孙梅摇摇晃晃要进那边屋,尉迟氏一听孙梅这是喝多了,赶紧上前扶着孙梅走:“我说夫人啊,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得喝酒反倒不知道节制了,你这让墨儿跟着你怎么学啊?”
“学?”孙梅一听这话,忽然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学什么啊,当初就不该让她来什么京城,呆在白鹭书院多好?”
“夫人,夫人,你看你这话说的……”第一次遇见这么“醉”的孙梅,尉迟氏也是头一遭,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哪边,孙梅好容易消停了吧,这边肖腾和墨儿也没得清净了。
一早回了屋的肖腾,失神地就坐在三个娃娃的床边,怔怔地看着孩子们的脸,一个劲儿出神,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得是孩子们的睡脸呢,还是在遥想,他日夫妻各奔东西时,孩子与他诀别的样子……
怎么说呢?
心酸啊!
都是他一手一手带大的,为了这五个儿子,公公不待见,旁人说闲话,就连自己府里的下人们都在偷偷笑话他,赌他会不会生了十三个儿子后,才会见闺女。
但无论为了自己孩子受了多大气,肖腾都能忍,毕竟这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啊,更别说他们一个个粉妆玉琢,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一个比一个乖觉喜人,舍哪一个都是割他肖腾的心头肉啊!
但时局如此,东宫与中宫无法并存,当日将他嫁进孙家,也是北堂家的一步棋,为的是分裂削弱东宫的势力,人如棋子,这一步错了,北堂家自然要撤棋……
怎么办?
怎么办?
肖腾真怕有一天看见墨儿和孩子们突然失踪于荒野,然后……然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肖腾眼泪朦胧,一滴滴落在了孩子们的衾被之上,招财几个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敢上来十分劝,尤其少夫人送走那边贵客后,现在更是蹲在书房里半日不见出来,这是……怎得了?
告诉了那边的老夫人和老爷,老夫人也只说这边老夫人在都没办法,她们说什么也没用,一个个就跟默契了似的,全都不管不问,与往日那鸡毛蒜皮事都要来劝上一劝的着急状,还真是旁若两样了。
主子不说话,仆人们更是声都不敢露了。
大家屏住呼吸等啊等啊,好容易那边的少夫人回来了,大家立刻松了好大的一口气,但少夫人一进来,没说先去看少爷,却只挥手,示意屋里仆人全部出去——
这是夫妻要打架?
还是……
没人敢乱猜,只看见了少夫人手里拿了一封信样的东西进来,神情凝重,一看就不是拿得好东西。
大人默默的一个接着一个地出去,每个人出去时,第一次好默契地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少夫人手中的书信,然后临出门时,又忍不住望了望屋内烛火摇曳下,始终不曾抬眼看一下少夫人的少爷,这势头啊,一看就是大事,还是大事中的大大事!
谁也不敢说话,更不敢发出一声,只敢按照少夫人的示意,全部站到了屋外十步开外的地方守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少夫人自内而外地合了屋子闩了门:
一看就知情况不妙,非常不妙。
墨儿其实也不知要和肖腾说什么好,但有些事,不来的也来了,终究是要给腾哥哥一个交代的。
“喏!”墨儿呼出一口浊气后坐到了肖腾对面的凳子上,默默地将一个封好的信剿匪肖腾,“拿着,日后可以保命!”
肖腾起初没有回神,也没想回神,可墨儿张口就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保命”,不仅让他诧异地看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什么东西?”
话是这么问,肖腾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