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墨儿微微一鞠躬,便转身。
“我知道错了啊,天也惩罚了我了啊,难道你还要我死了才要原谅我吗?”鑫儿忍不住低低地对着墨儿嚷了起来。
墨儿一顿,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了躲在了那墙后的包诤,心里不禁烦躁,但当着外人面露家底……
“……”有些话越说越多,既然无话又何必多话?
墨儿没有回头,只静静地进了门,然后很恰巧地遇见了包诤:“包姐,你这是?”
“呵呵呵……我也是来等饭的,你……你先进去,我再等等!”包诤一脸的干笑,一看就是个长耳朵的老手了。
“那,我就先进去了?”反正都要升迁了,真要被发现身份……墨儿想她也没办法,只是临到她娘门外时,墨儿还是有所提示的与孙梅的老书童不经意地道了句,“老爷,怎么……让鑫儿来送饭?”难不成……娘又隐瞒了什么?
老书童一听,急得赶紧进了孙梅屋,墨儿耸耸肩,有点不明白,这夫妻夫妻,是不是到老了,就真的是面和心不合了呢?
抱着食盒,不打开也知道里面大致会有什么的墨儿溜溜达达地进了屋,还没向大家笑呢,刚还一脸能挤出笑的来的常奢,看她就跟看了杀母仇人一般了。
大抵是常奢的神情太露骨,她身边的何嬢立刻暗暗拽了她好几下:“墨儿,今儿中午吃什么好吃的?”
“哦哦哦……这个还没看呢!”墨儿慌忙抱着食盒越过,好似大山般故意就是要挡路的常奢。
“常奢坐着,墨儿你也坐!”何嬢笑得如沐春风,连平日看得出算计,此刻也不见踪影。
“是啊,常奢坐啊!”夏琛帮着何嬢一起将气得脸发青的常奢使劲拽坐下。
墨儿也不知这刚才发生了什么,开手中食盒的同时,忽然发现她刚才搁在桌上的食盒被人狠狠摔过了一般,竟然出现了裂纹不说,还有沾灰的痕迹……这……
疑谁都太早!
墨儿一边慢慢开食盒,一边暗暗用眸光将周遭人的眼神默默打量一遍,周遭的人有的似笑非笑,有的摆明就是一脸的看好戏的模样,更有人的眸光似在提示她一般,不住地在她与常奢之间轮转。
“这盒子好似摔了……”墨儿不开手中的盒子,故意拿起手边被摔坏的红漆食盒。
“这个嘛。可能是刚才抢吃的,不小心弄下去的,怎么,裂得厉害吗?”和娘一脸的关心,同时伸过手来拿,“我瞅瞅还能用吗?”
墨儿抿唇,索性也装不知,一边将盒子拿给了何嬢,一边嘴上不忘客套似的虚伪道:“既然不是有意的,摔了也就摔了。”
“做得挺漂亮的,不便宜吧?”何嬢笑着将盒子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后,又慢慢递给了墨儿,同时不忘拿脚暗踹常奢。
“贵贱倒是不知,只是相公亲手装得,刚拿来就坏了……”孙墨一脸惋惜不已地拿着裂了明显一道缝的红漆食盒,欲言又止,就是明摆着要学馨儿当日对付她那招装可怜,看看某人是怎么个表情:
暗自窃喜?还是,涉世未深的大小姐脾气,做事如她儿时那般不计后果!
前者必要小心处处提防,只怕又是下一个鑫儿!
“哼哼哼!也不过就是一个破木盒子!”沉不住的常奢即使在何嬢地不断拉扯下,也不过是去年春才来翰林院的常奢,哪里受得住这气?当即冷哼出声,本打算请也就嘴上话语里冷讽墨儿几句也就罢了,可人算那及天算,可巧,包打听自门外贼眉鼠眼地进来了。
进来也就进来了吧,她还向看向她的常奢比了一个“下等人”的手势。
这常奢性情看似个火爆直脾气,但天生就是个最会看菜下饭的人,一见包打听这准确无误的手势后,她不再做二想,竟然说着说着,就探手拿了墨儿手中的食盒,再举高……
然后……
然后就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轻轻一松——
“啪——”一声,惊了墨儿与众人的眼。
这可是过分了啊?
斯文人们的翰林院,竟然发生此刻没教养的粗鲁事,摆明就是故意欺负人,而且还是用这种市井流氓的卑劣手段,屋内一片哗然:
世风日下了啊!
君子自古动口不动手,而今天,动手了呢?
此情此景,就连墨儿都傻了眼,搁在街上,这就是挽袖子干一架,输人也不能输阵了,但……她升迁在即,闯祸就意味着不仅老娘没有面子,她也得还在这屋里窝几年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却也不得不忍,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墨儿握紧了两拳,恼意凝结两眸,仰视高出她一个头儿,胖出三个她的常奢,怒火如炽,反正输人也不能输阵,与其胆小如鼠般临阵脱逃,她宁可站在这里壮烈牺牲——
虽然她现在不会再有年少时的无惧无畏了。
“这是做什么?常奢,你怎么能这样?”第一个回神过来的是何颜,这头儿刚走,就出这事儿,真闹出屋去,第一个问责的人就是她啊,“包诤,你去帮墨儿拣回来!”
“哦!”包诤吓得赶紧来帮忙:她也就不过照实比了一个动作,怎知常奢今儿会这么沉不住气。
“不必!”墨儿低身,冷着脸伸手格挡住了包诤俯身要替她拣食盒的动作。
“小姐!”
关键时刻,门忽然就被外面一人兴高采烈地推开,然后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微微一怔,老练如挂画,跟了尉迟性德多年,而今奉命伺候墨儿,岂有不懂这眼前的道道的,但她很聪明,立刻就装什么都不知道吧,毕恭毕敬地进来,手脚几位勤快地放下食篮,抢到了躺在地上的食盒,同时取了那桌上的盖子:
“这怎么能小姐和大人亲自动手,小的来拣就是!”
墨儿免了狼狈捡东西的尴尬,脸上冷凝的神情微微淡了下来,毕竟人不能板着脸拿别人的错误一直惩罚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