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梅不在意,上面更不在意,还是墨儿第三胎快临产,和孙梅说起要提前两年准备进士考时,孙梅才想起这事儿,墨儿还不知道呢!
于是,去岁年末腊月初一,孙墨儿入职三年有余第一次来应卯了。可天太冷,起不来啊,好容易挣扎起来,卯时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就这样,第一天应卯进翰林院,她迟到了三个时辰,挺着肚子还不要肖腾安排轿子。
坐着马车去时,孙梅奉旨进宫去了,余下的人谁也不认识墨儿。
墨儿拿着孙梅给的地址东问西问,在六部院转了一个时辰,才好容易有人告诉她,翰林院在哪儿。
到了翰林院吧,午时过了,好多大人都办公结束回家吃晌午饭了。墨儿这下在翰林院是真的举目无亲了,东问问西问问,门房看她不行规,也和六部门那边的门房似的,就给她乱指路。
明明三五步就找到的地儿,墨儿愣是在人家茅厕附近转了十二圈,最后还是遇见了临时来上茅厕,打算上完就赶紧回家备年货的包诤外号包打听的包大姐:
“你你你,干嘛呢?”这里也敢来偷?
包大姐只见墨儿在各个房间外贼头贼脑,不禁吓得哆嗦,以为遇见了赶来翰林院盗窃的贼,可……她见过断手断脚的,也没见过挺着大肚子来当贼的呢!包打听人如其号,天生嘴巴快,还没想到跑呢,嘴巴就先问上了。
“我……我我我……我找人儿!”
墨儿正专注瞄某间屋里有没有人呢,忽听身后包大姐这么一问,也吓得不明所以,蹦转过身,再见包大姐那副看贼的模样,就更不知所措了,赶紧将两手晃得人花,以示她什么都没拿!
“谁?”包大姐保持与墨儿的五步距离,心有余悸地警惕道,“不许靠近!”
“这这这……这个!”墨儿拉长手,交出她娘给她的人名,然后迅速缩回手,宛若受惊的小鹿。
包大姐也吓得够呛,手迅速拿过墨儿手上的私信的同时,再次以笨拙的弓步警备状示意墨儿:“别动,就在那儿,敢动我就喊人了!”
“别别别!我不动!”墨儿也被这神经质的大姐吓得静若寒蝉,真不是她怕这傻大姐喊,而是她喊了,她怕以后她娘很尴尬呢!
“不许动!”包大姐再喊一声不许动后,开始看漠然递来的信,谁想她才不过是漫不经心地一扫,得,头儿谢凌云的名字就映入眼帘,包大姐左顾右看,眼睛骨碌了一阵后,忍不住问了句:“你们什么关系啊?”
包诤的手指在信与墨儿之间来回转,眼神露出几分尴尬来。
“我娘说,给她,她就知道了!”墨儿也没弄清楚到底什么关系,从未在衙门做过事儿的墨儿,一时也不知怎么介绍自己。
“哦,你拿着,等在这儿,我替你找人来!”包诤还了墨儿的书信,哧溜一下,慌不择路地跑了。
墨儿等啊等啊,等了也不知多久,就见刚才去的傻大姐回来了,同时还来了一群脖子探头探脑的人:
“谢头今儿回去了,明儿再来吧!”其中一人说。
“哦!”墨儿点头,表示感谢。
“你是她亲戚吗?”刚答话的那个小眯眼胖大姐又忍不住问了墨儿一句,同时不忘用她的眯眯眼将墨儿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我是来做事的!”
墨儿笑,努力笑得牲畜无害。但对面一听她这话,立刻小心翼翼的表情变成了“哦……也是个喽喽啊”!
“明儿来吧!”里面最和蔼可亲,看似挺正直的一个老大姐笑向墨儿,“早点来,这个点儿,都回去了,”
墨儿点头笑:“谢谢了。”
“不谢!你家哪儿的啊?”刚还一脸“哦……也是个喽喽啊”的眯眼胖胖姐,忽然又露出热情的脸,“不然我们一起走吧!”
“好啊!”墨儿很高兴。
接着她们问她了:
“你老家住哪儿啊?”“苏州。”
“哟,那可是个出才女的地儿,人杰地灵呢,我也是哪儿的!你家住哪儿啊?一起坐马车吧!这天寒地冻的。”“我家,让我走回去!”
“哟,你家够省的,顺路,我们就捎你一程了。”“我家另一个方向,还远着呢!”
“哦,成亲了吧?”“恩,成亲了。”
“孩子几个了?”“三个。”
“这是第三胎了?”“恩!”
“几个女儿了?”“……呃……三个儿子!”
“哟,老人家有意见吧?”“恩……还好了!”
“那行,家里一定还有其他姐妹吧?”“没——我家三代单传。”
“那你相公可苦嘞!”“恩,总哭哭啼啼的!”……
那日大家聊得甚是亲切,就是……第二日,墨儿还没露面,屋里所有人就都知道要来个新人了,而且这新人呢?
“看似穿得好,其实家里经济可拮据了,天寒地冻还要步行回家,舍不得一文马车钱,很可能是住在那些个天桥艺人才住得起的杂居破旧四合院——合家一间屋,隔个帘子,院子里全是杂物……”
“还有啊,这个新人的相公可惨了,家里三代单传,但男人只会生儿子,别看她年级轻轻,已经三个儿子了,现在怀得是第三胎,不过我看啊,估计还得生儿子……听说她男人,现在没事就在家里哭呢——
你们说,能不哭嘛,这再养不出女儿,老公公估计得撵他回娘家了——可不得被嫌弃死了……”
这些话,就是在墨儿次日兴冲冲赶到翰林院,站在门外听到的全部,对面那四个女的,说得洋洋洒洒,有根有据,就跟亲眼见到的一般,气得墨儿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反应了。
墨儿是气得够呛,但……
“哟,孙墨,你来了,头儿,这就是孙墨,昨儿她来,哎哟找了您好大一圈,就是没碰上您!”眯眯眼胖姐常奢一瞅见墨儿青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就跟没看见一样,热情无比冲出来,将孙墨万般亲切地拽了进来,“进来啊,这就是我们谢头,对新人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