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意算盘打的好,人家当爹娘的却都是火眼金睛,一个个头一等的势利人,人人都赞馨儿模样好、人品好,会说话会做事会讨长辈喜欢,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只是……
一听说馨儿的亲娘怎么一个出身后,全都后面只剩那句“孙老爷真是个厉害人,居然能把这样的孩子教导得这般懂事明理,真不愧是尉迟家的公子”,然后,……再无下文,甚至之后言谈之间都不会再有关于馨儿半个字了。
所以进了京城四五年了的孙家,从未有一个媒婆登过门槛议过亲,馨儿娘出身下九流,尉迟氏自然也没好意思,为馨儿去别人家提亲,只求伯乐,但伯乐……也只关心他家“神秘”看门猴墨儿。
所以,尉迟氏精,京城的人更精。
提起馨儿这恼人的婚事……尉迟氏就觉得京城那些人家的父母们个个是人精,不过……尉迟氏的脸一皱,馨儿的婚事,他当初完全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做——
死丫头,居然窝里找!
说不愤恨馨儿给墨儿戴绿帽,这完全是违背父性的,但……墨儿是他养的,馨儿是他养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尽管手背的肉不及手心的暖,然,自己养大的孩子,再大的事,不也得打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
家丑还能外扬吗?
说白了都是肖家儿子不守夫道,水性杨花,人尽可妻,但……一巴掌拍不响,肖家儿子勾引墨儿少了?墨儿都能君子以待,纹丝不动,馨儿怎么就急不可耐了?
尉迟氏觉得不是馨儿没教养好,而是根上的问题,馨儿的娘就是骗馨儿爹为妾多年的老色狼,自然馨儿骨子里也就是个小色狼,不过是他尉迟氏教养的好,所以她不勾引人,却容易被人勾引,而且……尉迟氏甚至觉得馨儿爹本身也是个不守夫道的男人——
没订亲就开始芳心暗许、思嫁连连……投河不死,人家对他好点,他就以身相许,什么男人啊,难怪被人骗来当妾,一当当了十几年,孩子都给人养了一堆,等孙家找过去了,才知无脸见人,投河自尽!
说白了,不是他觉得被骗才死,而是孙家人面前,颜面挂不住了!
这难听的话,尉迟氏从来没对第二个人说过,毕竟……毕竟死者为大,而今想起来,也是自己当日单纯,才养了这么一只小白眼狼在家坑墨儿坑孙家,但……错已经铸成,他还能真不顾十几年的父女情,撵馨儿走?
孙梅不养孩子不觉得心痛,人心都是肉长的,尉迟氏明知不可以,但还是狠不下这心肠!即使现在思来想去,尉迟氏也还是觉得错首先在肖腾——
人生得妖气十足,内里又不守夫道,还……对女人那么有手段,他一个正经老男人都受不住,何况本来根上就有问题的馨儿呢?
尉迟氏这么一想后,又觉得所有的错都是肖腾的错,人太美本来就是错了,还那么会勾引人,自然就是祸水中的祸水了!
“你啊鬼迷了心窍了,甭给你爹我说这么多废话,朝廷?朝廷的事多着呢?犯得上来咱们孙家这么一个旮旯角管你相公的事儿?”尉迟氏思绪一回转,立刻否决了墨儿的猜想,他拿手往墨儿脑袋上一拍:
“墨儿啊,你今儿不提还好,既然提了,爹就实话告诉你,打今儿起,你就跟着你娘刻苦攻读,待到明年春闱再出书房——
至于你相公嘛——
他回他的将军府,省得勾得你成日里人在魂不在的!
一个女人,就当好好读书,以考取功名为事,爹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若是妨碍了你的前程,让公婆不喜,就是休他也是休得的!”
这后面的话,尉迟氏故意放大了声儿,说白了,也就是给肖腾一个心理准备,别到时候被休得措手不及,又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自己冤——
家丑不能外扬,但休夫也不是非要照着七出来说的。
这明摆着就是心意已决,意在敲山震虎了!
原本还躲在屋里竖着耳朵听墨儿给自己辩白的肖腾,不想公公这般不讲情理,居然说着说着,还公然当众说要休他?
当真欺负他娘家无权无势,是下九流的商人么?
肖腾脚一跺,掀了帘子就气呼呼地要领着进宝等人冲了出来,临到门口就被他的教养爸爸滕氏霸气拦住,截了手中的圣旨:
“杀鸡焉用牛刀?肖将军,您而今是什么身份?堂堂一个圣上亲封的勋爷岂能与一介士族之子计较?”
肖腾一顿,原地不敢动了。
教养爸爸则转身从门里趾高气扬地迈步出来,为人奴仆,不敢对着尉迟氏吼,但他也不示弱,只盈盈笑着向尉迟氏福身微微施礼,然后淡淡地就让进宝捧了圣旨出来:
“孙老爷这话说得极是,只是……孙老爷怕是忘了这件圣物吧?”
尉迟氏一见肖腾教养爸爸滕氏两手托着那圣旨,当即气焰矮了数截,吓得跪在了甲板上三叩九拜了好一阵,墨儿还没见过,心里很是纳闷地歪过头来看,只当是她们成亲时,圣上的赐婚旨,也赶紧跟着她爹一起三叩九拜——
圣旨如皇上亲临!
“‘天地君亲师’,皇上乃是一国之母,天之骄女,她老人家的话,就是圣言,就是天旨,她老人家定下的婚事,谁敢违拗,谁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孙老爷您是忠臣之子,忠臣之夫,自然也是忠臣,岂可为逞一时之口舌而陷孙家不忠不义之境地?
又或者,还是您来人家对皇上赐婚一事,一直觉得不满?”
“臣不敢!”尉迟氏俯首于地,不敢动弹。
下面闻听上面异动的孙梅此刻赶了上来,一见那肖腾的教养爸爸手持圣旨,顿知不妙,提袍子也是一番三叩九拜。
“孙大人来得正好,刚令相公在我们勋爵爷门口扬言,说什么要以令公婆不悦为由休我们爵爷——
孙大人这婚可是当今皇上和皇后主的媒、亲自来主的婚,说句不好听的话,单凭你们孙家,能有这么大的脸面吗?人人都说尉迟老爷娘家是大周名臣,但试问尉迟老爷,你家谁成亲是奉旨成婚,又谁能得皇上这一连两道圣旨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