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儿起初还觉得挺美好的未来,忽然就被“墨儿有了”四字,打碎了一地,不禁心里一急:“墨儿姐姐不说……不说孩子不是腾哥哥的吗?”
“是啊,我和你娘,也觉得墨儿肚子里那孩子肯定不能是你腾哥哥的,墨儿什么性子,你还能不知道?她看似大大咧咧,但眼里何时容过一粒砂子?儿时,就因你腾哥哥多说了两句话,都能赌气和腾儿那孩子几日不说话,这……她都知道你们都有了孩子,她如何还能再亲近他?”尉迟氏张口就特别否定了未来孙子爹有可能是肖腾的事实:
“所以……我和你娘觉得吧,他们两口子不能是真圆了房的!但……问题烦就烦在这儿:
腾儿那孩子昨儿在对面那家时,就一口咬定那孩子是他的,非说他是孩子爹,而且……你也知道,他打小就和墨儿一起长大的,你说,他是不是想替墨儿圆什么?
这才进门,就表示愿意给墨儿纳妾,我估摸着,他们两个是不是悄悄背着我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可你姐姐……
你也知道,她打小就不听我的话,眼前这么大的事,都是你告诉我,她多不说一个个字——我想,这事我去问她吧,她也定然一个字都不会说——
正如你说得,你这孩子也等不久……而且……一旦墨儿那孩子的落地,你说你和……的事还能再有谱吗?
她们二人可是奉旨成婚,说分就分谈何容易?不管如何,怎么也得给上面一个说法是不是?你说,要是墨儿这胎,恰好又是个女儿——
馨儿啊,就是娘和爹想帮你,也只能帮在心里了!”
反正,尉迟氏打定了主意,就是墨儿肚子里的孩子,真有可能是肖家那小狐狸的,他也定然不会把孩子交给肖家那小狐狸精,孙家的孩子,只能他这个出身名门的墨儿爹来亲自教养。
“爹……你直说!”馨儿一听尉迟氏这话,就知里面有转机,不禁赶紧追问。
“你……让他自己把肖家正夫的位置腾出来,乖乖随我和你娘、还有你一起回京城,爹向你保证,不出两年,就能让他顺顺利利改嫁,而且闺誉半点不损——
只说夫妻性情不和,而且一直无所出,毕竟我孙家是三代单传,养不出孩子的男人都是不能留的。皇上、皇后也都能懂!”
尉迟氏不想对自己的女儿用心机,但……要让那小狐狸精离开孙家,他眼下只有连自己的女儿都骗:
“这些话,爹不便和他直说,你和他说,他若和你是真心,必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馨儿垂眼,说什么?若她和肖腾真有情,她还用大把大把地这么掉头发吗?
“爹……您不知道……他……他……他怕他娘……”馨儿一时口吃,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而且……
而且那日他赠馨儿东珠钗,并未是让馨儿等他,而是……而是……以钗做相思,赠予馨儿,寓意睹物如见人,此生只做相思意,老死不再相往来——
他……还说……自此恩断义绝,男嫁女婚,各归各家,他还说……还说墨儿姐姐自幼与他定亲,他不能为了我离开墨儿,更不能为了我拂逆母命——
他还说……还说馨儿和墨儿姐姐,于他而言,就像手心手背,都是他心里的肉,馨儿在手心,墨儿在他手背,他无法为了馨儿,而背弃墨儿接耳机,让墨儿姐姐难过——
而且……而且他自和墨儿姐姐成亲,就一直……一直劝馨儿,也赶紧寻个人成亲,不要再想他,说什么他既然进了孙家门,就是孙家人,此生生是墨儿姐姐的人,死是墨儿姐姐的鬼了——
他又说,一男岂能许二女?让我不要再等他了。
他说,此钗一别,一别两宽,自此是陌路……”
“荒唐!荒唐!一个男儿岂能说出这等……这等……人伦尽丧的混账话来!”尉迟氏拍案而起,气得浑身直哆嗦,忍不住转身就数落起馨儿来:
“你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墨儿那样也就罢了,怎得,你也是这般模样?
真正是气死了我也——大周的女人若都如你们这般不知,我们大周岂不是要亡国?血气在哪儿?脸面往哪里搁?
他不就是生得比别人好了些罢了,看把你们姐妹迷得……神昏颠倒,礼义廉耻、女儿家的颜面,大周女人的尊贵,都全让你们姐妹作践成什么了?
丢人——
真是丢人!
我尉迟氏从未觉得这般丢人!还手心手背——此等荡夫银(谐音)夫,你们还都当宝了?
你说他是怎么着狐媚着你了,把你迷得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人不鬼?
馨儿啊馨儿,亏得爹还一直觉得你比你墨儿姐姐强,你怎得,比她还糊涂,她都知道这样的男人不能要,一心一意另娶,甚至胆敢抗旨不遵,逃到这白鹭镇来,而你是怎么了?
鬼迷心窍……
卑颜屈膝……连把你当女人的这点出息都跪没了?
馨儿,爹从来没这么失望过,但……你今儿是彻底让你爹失望了!”
尉迟氏骂罢只觉得脑袋晕晕,两眼发黑,身子不禁前后颤了颤,似要就此晕倒。
“爹!”
馨儿赶紧要上前扶住尉迟氏,这弄巧不成,反自绝前路的谎言,让她一时也乱了手脚。
“走开,别碰我!”
尉迟氏一声暴喝,抬手第一次打开了馨儿的手,再也呆不下去的径直往外走,他真的太生气了——
要知道,他把本该属于墨儿的所有父爱的全给了馨儿,尤其是墨儿不在他身边那几年,他几乎就把馨儿当墨儿一般带着,寄托他对自己唯一女儿的所有思念,泛滥到无处可去的父爱,他毫无保留,甚至更加倍地都给了馨儿,可他收获了什么呢?
自己的女儿不亲他!
养出来的馨儿,又是个……是个……没有骨头的渣滓。
“爹?”馨儿先是被尉迟氏突来的暴怒惊得一怔,不知如何反应,但眼见着尉迟氏已经拿起门闩,即将跨出这院子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在孙家,也就是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依靠就要,这么离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