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遮掩,那个叫什么柳金蟾的女人脸,又浮现在了孙梅的脑海中:
糊涂的墨儿,怎得家丑倒和人说起来了!她能如何?又能如何?那可是堂堂嘉勇公夫人!放在京城,她见着她都得一跪二叩首的国公夫人!
孙梅心急如焚,只是转过念一想:这事吧,也算扯平,毕竟……嘉勇公未婚先嫁的事……不也让她和女婿肖腾不偏不巧地撞破了嘛——这事说起来,也可说是互为把柄……可她当如何她“扯平”此事,自此大家都默契地守口如瓶呢?
孙梅陷入了深思。
次日,一夜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清晨醒来,院里莺啼槐树飘香,千百竿翠竹更显茁壮。
肖腾起身理装时,面色如桃,一片春意盎然。
“墨儿,快起了,再不起,上香就晚了!”肖腾匆匆梳头着衣,忙得团团转。
墨儿撅在被子里喊三声也不动一下。
“起了起了——你在书院也这样啊——乖,回来为夫陪你睡,现在先起来,咱们随便用点吃的,赶紧趁早把香上了!乖——
墨儿啊,起了啊,来我亲亲——起来了,起来了——一会儿,上完香,我们还得去你那同窗柳家赔罪呢!”
肖腾搂着被窝里的墨儿又是亲又是宠的,就为央着墨儿早点陪他去庙里摆求子供。
墨儿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啊,不是因后面听着“柳家”,她真就打算被窝里窝一天,这才觉一合眼,天就亮了的日子,真不是她说——
也太这折腾人了,真不知她爹娘那把年级了,是怎么把她怀上的!
就这么央着央着,墨儿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呢,就被肖腾连着招财几个扶着,这两个抱衣裳,那两个给拿鞋取袜,余下的梳头的梳头,洗脸的洗脸,肖腾半搂着墨儿,就跟带孩子似的,一会儿穿衣,一会儿着鞋、束腰带,一会儿拉衣袍,将死活就是只知道哼哼唧唧的墨儿,给从头到脚“捆绑”收拾了出来,最后早饭都等不及吃,马车上一砸,小夫妻庙里上香求子去了。
到了庙上,墨儿也不知瞌睡怎么就这么大,趴在蒲团上也睡得口水横流。
肖腾也也不好说什么,只笑着,将昨儿晚上命厨房预备下的新鲜瓜果、院子里摘的花、连同素厨房里做得五色点心,并着一托盘的十几吊钱,一并供奉在案台上,其中最显眼的,还有一个,就是墨儿的小猪存钱罐。
庙里的小童子,不多时也就神仙上身,和肖腾说了:
“孩子这事你不急,老神仙都给你安排好了,日后儿女双全,多女多福,就是眼下你会有些坎坷……但吉人自有天相,你生来就是个福人,先苦后甜,夫妻的好日子还在后面,保准你越过甜!”
一席话说得肖腾喜欢怒放,赶紧又让招财将包好的单独一封百来两的银子,悄悄地单独供养了小神仙:
“愿小神仙早成正果,这点心意,是孝顺老神仙们的,若小婿能就今年给婆家养上,无论男女,奴家都定来庙里重金还愿——
愿神仙们保佑奴家一家安康,爹娘平顺长寿,也愿我们夫妻长长久久,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儿女成群……”
呱啦呱啦,肖腾说他求得不多,但嘴巴一张,呵呵呵,能求的全让他求了一个遍儿。
小神仙也会说话:
“施主,莫要担心,这荣华富贵,夫妻安乐,是您命里带来的,不求也有,只需静静等待!一切都会如期而至。”至于如期是多久,小神仙可是闭口不说——
为啥不说?
日后肖腾一连五朵金花,却不见一个女儿时,才知这“如期而至”是需要怎样的“静静等待”。
而今那知日后事,肖腾一听吉利话,就开心,忙酬谢不止后,又何小神仙谈了谈上两月打斋供,每日为双亲、墨儿点油灯祈福的事儿——
眼见着时辰也不早了,外面十几里地跑来问事的,也在那前门外等得焦心透了,他这仗着财大气粗,长期走后门插队的“老主顾”,方意犹未尽地拾掇好衣袍,提着又睡了一小觉的墨儿回到马车,预备一会去柳家赔罪的礼。
马车“嘎吱嘎吱”碾过白鹭镇约莫十来丈远的白鹭主街,片刻不到功夫,小夫妻又回到了肖家小门口,驶进去合门,预备下车,车帘刚一打开,一个仆人就来说:
“大少爷,那边老爷和夫人请去用早饭,都催了三四次了,奴才们说您和少夫人去庙上敬香了,但她们仍旧在屋里等着。”
肖腾一听这话,论说公公尉迟氏,他是不想往心上放的,但婆婆素来是支持他的,岂有把她也得罪了的理呢?
肖腾想了想,干脆衣裳也不换了,拉着墨儿下了马车,就直奔前院公婆用饭的小花厅去了。
小夫妻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前面人开始喊:“大小姐和大姑爷来了——”
接着二人迈进屋,墨儿是素来见了爹娘就低头装木头人的高人,跟着肖腾迈进门槛,继续耷拉着她无精打采的脑袋,反正……无论怎么进去,都得挨爹说上两句,她也就没必要非要摆出一副精神抖索的模样,抢馨儿的风头了。
墨儿死鱼般跨过门槛,两眼继续保持半闭状,周身的讨骂相。
肖腾呢,神采奕奕,粉面含笑,两脚跨过门槛,就是甜甜地两声:“娘早!爹早!”喝——
一屋子的黑眼圈!
馨儿一见他们夫妻进来,赶紧如常地起身相迎,墨儿肖腾不坐,她也不敢落座,长幼有序,孙家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
长辈不坐,小辈子就更别想坐了!
“爹,娘!”墨儿跟着肖腾之后也赶紧上前请安,只是一个字一个哈欠,俨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至于是怎么不足的,小两口吵架了?还是也冷战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孙梅看二人起气色,觉得墨儿是熬了一个通宵读书,不然没道理一脸的困意,肖腾反倒是精神气十足。
墨儿音一落,馨儿赶紧接着墨儿的话也向墨儿夫妻行微微躬身礼:“墨儿姐姐早,腾哥哥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