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决定难,下了决定,尉迟氏反倒有了种视死如归的释然,反正,他想好了,如果真是墨儿所做,及时矫正也还不算晚,怕只怕,待她来日闯下大祸,株连九族时,他尉迟氏就是掉十个脑袋,也不足以谢罪。
尉迟氏将利害再度细细想来,馨儿则这一待门合上,脚步声去,立刻噗通一声再一次跪在了尉迟氏的脚下哽咽难止:
“馨儿是被冤枉的,馨儿什么都没做!那……那钗……是……腾……哥哥私下里送馨儿的!”
尉迟氏才匀出一口气端起的茶碗,就这么“哗啦”一声,碎裂在了脚下。
“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尉迟氏抖着声儿问。
“是这样的!”
馨儿抽抽搭搭就将那日东珠钗被发现的始末细细道来,这里面她深知大家都知道,但人不知的部分嘛:
“其实他们也没什么证据,但……只因那钗在馨儿手上,招财几个又都一口咬定,那钗他们当日就好好地放在腾哥哥的首饰盒里的……
馨儿因着这钗是腾哥哥当日悄悄私下里与馨儿的,不能闹大,所以一直不敢将这事和盘托出,只得只敢喊冤枉,但……众口难辨,馨儿最后也不得不顺着姥姥和姥爷的话去说了。
呜呜呜,馨儿着实冤枉。”
“你……怎得,回京城不说?糊涂啊糊涂,你可知,只要你点头,这事就是做了实,伺候这后面的日子,还要怎么做人?”
尉迟氏痛心疾首,恨只恨当日自己怎么就放心让馨儿随了肖家一行来这白鹭镇,不来这白鹭镇,又如何会添了这许多事?怪只怪,自己私心作祟,想来……也是老天罚他存了私心,所以才会有这前有女婿爬墙,孙家蒙羞,后有馨儿被自己那对糊涂偏心爹娘冤枉,误做贼人的糊涂事——
报应啊报应,他一碗水端平了十几年,怎么到了那节骨眼,就起了这婚事若是墨儿遍寻不着,正好让馨儿将墨儿取而代之的念头呢?
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生生毁了两孩子不说,孙家的名声也全坏了。
尉迟氏顿足捶头,欲哭无泪。
要怎么办?能怎么办?墨儿逃婚,狄氏和他一条心,也始终无法改变肖百万要把儿子嫁给墨儿决心。
眼下,肖腾与墨儿洞房也圆了,二人坐实了夫妇之实,圆房夜,又有那么多证人,他要如何寻出他的婚前不洁的错处来?即便寻出来,难道墨儿是他亲生,馨儿就不是他养大的孩子了?
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嘛!
尉迟氏左思右想,右想左思,却怎么也拿不出一个主意来。
馨儿只在一旁嘤嘤嘤地哭不止,此两难,尉迟氏眼下才知,这亲生与养女不是他把慈与严两分就能平衡的事。
这边屋看似平静,实以暗潮汹涌,只等墨儿夫妻来就要掀个巨浪滔天。
那屋,肖腾一月不开张,开张足足要把他一月补回来,虽知公公定在那边花厅等得火烧火燎,可自己妻主都搞不定了,他还要那徒有虚名的公公干嘛?妻主没了,公婆也就烟消云散——
语气把心思一个劲儿用在那无论他都讨巧都讨的公公,他还不如先把他眼下手里这碗粥端好,若墨儿跟着跑了,他才叫喊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呢!
既打定了这主意,肖腾自然是卯足了力在枕间耳鬓厮磨到天荒地老去,不求一夜能把漠然收复,但肌肤之亲后再叨叨些私房话,才显亲密不是?
闺房公公可说了,女人最爱就是亲密后的呢喃细语,她们也这时候耳根子最软,说啥是啥,他不求多,但求墨儿能把她们之间这三四年的别离多拉近些许,反正日子长,今日拉近一些,明儿拉近一些,日子一久,墨儿自然就会跟养家了的野猫儿似的,天天有好吃的,自是会天一黑又知要重回他怀抱觅食了。
肖腾算盘打得精,墨儿偏又是个占人便宜就会忍不住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闷葫芦,这……一不小心,又占了腾哥哥好几遭便宜不说,腾哥哥还死活将他这大便宜压在她身上,继续蹭蹭蹭将温存后的余温,持续再发酵,当然频率明显减速,稍事喘息后,便转入绵密的细细旖旎:
“墨儿……你有没有想我?”
即使躺着也能感觉到自己如湿了般的肖腾,以为在墨儿的颈边,以指尖拨弄墨儿肤上同样被彼此汗水浸湿了的发。
“……想!”这节骨眼……能说不想吗?
墨儿撇开脸,不习惯在这种时候答话,尤其还是占人便宜后,继续骗人家的感情——当然,腾哥哥也可能是在试图骗她的感情。
“我也想!”肖腾拿手拨过墨儿试图撇开的脸,朝着自己,忍不住又吻了下去,“天天想,夜夜想……想你在干嘛?想你有没有在想我……想你,有没有没有在想我……”
“……”
墨儿告诉自己不要信,但……即使知道腾哥哥说得是假话,也依旧觉得很动心。
“墨儿,那夜我在京城做梦,梦见咱们有了一个孩子……我抱着他,他拽着你喊‘娘’,你呢,坐在那儿看书……墨儿,我等不及要当爹了,你说……咱们会不会很快有孩子啊——
你知道,我年级不小了,不能再一直一直的等了——
和我一般年纪的,好些,都儿女都绕膝跑,有的还能打酱油了。”
知道墨儿话少,也不承望墨儿能吭出个屁来的肖腾,继续贴着墨儿的肌肤,以指尖在墨儿的肌肤之上边画着圈圈,边懒懒地低低呢喃细语:
“你……给我个孩子吧!不求多,就这次在家多陪我几日,好吗?”
“……”墨儿此刻不想提馨儿来煞彼此的风景,柳姐姐说,此事后要注意措辞,切莫说让彼此都败兴的话,人嘛,做快乐事,享快乐欲,何苦整日里苦哈哈地过日子?
得快乐时且快乐,得快活时且快活,没必要人没活半世,就把大家都愁成一根黄瓜脸。
“不能……再等等吗?”你的……已在馨儿肚子里快成型了。
墨儿逼着自己委婉地换了一个措辞来回绝腾哥哥的殷切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