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不要脸,孙家的脸往哪里搁?
尉迟氏顿如骑虎难下,左右不是起来。
还是馨儿替他寻了个台阶下:
“爹——馨儿……馨儿……馨儿想,今儿天也晚了,想来墨儿姐姐这一路赶回来,只怕也不曾用过饭!”
也不知是不是墨儿的蛔虫听见了馨儿话,忽得墨儿的肚子就像被提醒了似的,开始“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眼下当如何?
尉迟氏真想就这么让死鱼眼的墨儿好好饿饿,反正她离家一月有余,难道就没有饿过饭?
可肖腾一听这音儿,立刻就好似抓到了好时机,撅着嘴扯了扯墨儿:
“傻得你,爹和馨儿有话说,你杵着在这儿作甚?还不赶紧随我先回去洗洗?看你这一身灰扑扑的!”
眼见尉迟氏不悦的眼扫来,肖腾也跟看不懂般,赶紧喊招财几个进来:
“你们也是一群死的,眼见着这桌上的菜都冷了,也不知抬去热热?爹——女婿这就领着人,热菜——
随便给墨儿换身衣裳再来!”
尉迟氏要立刻喊住墨儿,却被馨儿暗暗地拉住摇头。
尉迟氏仔细想想,这眼下,他就是把墨儿强行留下,那肖家的小妖精,也必然死守着不放,他要如何又当如何?不管怎么说,心里也该有个方略,不然冒冒然开口,最后反落了人口实,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尉迟氏只稍稍一迟疑,肖腾便如老鹰拿小鸡般,一阵风似的,将还在死犟的墨儿,一胳膊就拽着出了屋门。
肖腾什么力气?
墨儿也没多挣扎,反正前面爹是狼,后面腾哥哥是只虎,跟谁走都是跟,但待遇可不一样了:
爹是不偏心眼的责问,句句扎她心。
腾哥哥再恼,至少也是“男人”似的柔情似水,棒子和肉,吃什么?
傻子都知道选后者!尤其,找不到第三条路时,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这么着,墨儿被肖腾跟响马抢人一般,一路裹挟着回了自己小院。这院门一关啊,刚还在外面露出几分“知书达理”的肖腾屋门一合,掏出帕子就坐在椅上嚎啕上了:
“你个没良心的,一去书院十天半月不回……回来……回来就去看你的小狐狸精,对为夫的死活不管不问,只顾自己风流快活……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你说——
你说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让你这么不待见?”
墨儿抿唇,无奈地看着肖腾哭得梨花带雨一般,哽咽难止,她就害怕,男人一哭吧,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爹就从来没哭过!
“墨儿,你摸着你的良心,说,为夫对你好不好?”
肖腾眼见墨儿刚在花厅那头,两死鱼眼,定在那地板上就压根不回头看他一下的眼,终于……挪挪挪、挪挪挪地朝他歪了过来,似有动摇之意,当即不做二想,就开始揪着墨儿的软肋,数起了他的各种“好”:
“你儿时在私塾读书,你娘出外办案,你爹给你娘送饭,是谁怕你饿着,每天偷偷给你送吃得?”
墨儿抿唇,腹诽:又不是我一个人得……馨儿不也有份?肉还有瘦的……
“你知不知道,为夫怕你不吃那点肉,经不住饿,还把最肥的都单独一块块挑出来,悄悄压在你的碗底——
一层饭一层肉……呜呜呜,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肖腾继续说他的好。
墨儿的脸一根根地挂黑线,天知道,她连吃三天“爱心午餐”后,觉得自己脑门都能发光发热了——
那肉片,真的肥,肥到什么程度呢?一咬一嘴油,切得那叫一个厚,那叫一个巴适……三片下去,墨儿瞬间觉得自己像猪头。
而一层饭一层肉啊——饭铺得真叫一个薄,粉蒸肉都比她那碗爱心午餐米多,饭粒一粒粒无一不泛着剔透的油光……
但这份好,即便是因馨儿而得的捎带……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她墨儿这辈子也没齿不忘——
人不知感恩,枉为人,禽兽不如,这个……她懂,所以她一直都感激腾哥哥。
墨儿刚还似磐石般的心开始动摇,眼也开始露出愧疚来。
“墨儿你说,你是不是打小就不喜欢我……也和你爹一样,觉得和我定亲,低人一等了?”肖腾再接再励,“自幼就嫌弃我,从没想过要对我好?”
墨儿的眼胆怯地微微抬起,瞅向“怒视”她的肖腾,欲观其色,却不想被肖腾盈盈水目逮了个正着:
“腾……腾哥哥……”墨儿试图解释。
“谁是你腾哥哥?”肖腾现在一听“哥哥”二字,心里就犯怵,谁家男人傻了,要当自己妻主“哥哥”,嫁给比自己还小的女人,本就是大大不利了,这妻主还成日里“哥哥”“哥哥”的喊,成什么了?真当他是哥么?
“墨儿,我是你相公。相公——你知道什么是相公吗?”肖腾以前从没这么在意一个称呼,可现在他这个称呼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谁家男人愿意自己妻主,敬自己如兄,只有敬,没有亲昵之意?
“……”
墨儿被肖腾这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奇妙:难道相公还有别的深意?
“墨儿,你过来!”
肖腾一顿抢白后,见墨儿又开始有些呆,少不得沉下气,谁让他家墨儿比他小呢?大家说得好,男人嫁比自己大的女人是等着被人疼,这嫁了比自己小的女人啊,是操不完的心,又当爹又当相公,可他就这命,愁又有什么用呢?
索性,墨儿不是馨儿,没在婚前和别的什么男人,先弄个一男半女来压制他,肖腾也不知该不该因此就知足,毕竟……女人在这官宦人家,女人于正夫进门前,现在屋里养一两个小男人也都是司空见惯了的事,他也没什么好恼的!
喜欢嘛……也是人之常情,但夫是夫,妾是妾,始终是有天壤之别的!
“坐这儿!”肖腾拍拍自己的袍子。
墨儿斜向肖腾的大红绫裤,内心有些排斥:“墨……墨儿今儿做错事了,还是……还是站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