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百万此举本就是昨儿撵馨儿不成,今儿再接再励,继续不动声色地撵馨儿,以绝后患,再也别回来,如何还肯多留出多余的房子来给人?就连肖腾他们院子一侧的几间厢房,她也留了话,是她和狄氏倘若一时回来,住的,甚至还搬了柜子箱子过去,表示“占领”。
话出了口,百万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转身就喊来了望江楼的新掌柜,挑了一个她一直看好的苏州当铺二掌柜来负责前院的改造,接任新当铺的掌柜,甚至连绘图和管事的工匠也一并喊了来,说干就开始争分夺秒地筹备开来。
测绘的工匠们呼啦啦一来,前院所有的屋子立刻搬搬搬,半月前才粉刷一新的小院楼阁,肖百万也不许拆,更更不许太倒腾,秉持着成本降到最低的原则,她领着只将前庭做了大调整,其余院落,或为伙计的居住,或为贵客们的喝茶小室。
就这么着,肖百万引着人在前院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
馨儿呢?
素知肖家夫妻最忌惮她养父尉迟氏,暗想着,肖伯母深知她养父对她偏疼胜过墨儿,昨儿又不小心因为姥爷得罪了她,为了腾哥哥这个女婿日后能在孙家日子有一席之地,将功补过,怎么也会给她馨儿腾个后面的院落来讨好她——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馨儿掐着指头想着,不禁开始收拾好所有东西后,然后盘算起后面园子那头,哪座小屋距离腾哥哥的屋最近,景致又别具一格来。
谁想,她还在屋里寻思一会儿肖伯父问她喜欢那个院落时,她是不是还可以借肖伯母大兴土木的当儿,再讨一份或是采买花木、或是聘请工匠等的事来小赚一笔——
肖家对外毫厘不让,但对她素来大方,要知道肖家在过去想送她孙家半点东西,都得想方设法,寻出万般理由来,眼下给她给她们家这么一个巧宗,岂能有欣喜若狂,赶紧巴结上来的?
那她要弄个什么“帮忙”?又做什么最能捞上一把大笔呢?还同时能彰显她过人的本事,让肖伯母来刮目相看,觉得她真比墨儿强太多太多呢?
馨儿凝眉苦思,脑中才刚蹦出她的“杰作”,肖伯母和腾哥哥纷纷对她仰视,墨儿被她比得再次灰头土脸,这次直接是头都抬不起来了——
腾哥哥一脸懊恼恨他为什么嫁得不是她馨儿,追悔莫及对墨儿百般嫌弃,转而向她殷勤献好,百般献媚,她馨儿当即一脸唾弃地看向自以为自己多美的腾哥哥,狠狠狠地奚落嫌贫爱贵的肖腾和肖伯母,告诉肖腾:
“就你家这门第也想高攀我孙馨……错,是林鑫!也不看看你们的狗眼过去都摆在哪儿了?不是看不起我吗?我馨儿而今,再是低就,也不能拣别人要过的男人吧?”
然后一脚踢开腾哥哥和肖百万,迎娶大周最美最贵气的公主,并且皇上皇后都会对她百般讨好,接着……她馨儿就向那些京城的势利纨绔小姐们啐唾沫星子,把她们……和墨儿与腾哥哥,还有孙家上上下下那些人、肖家的人,全部踩在脚下,好好好得恣意羞辱一番,这大快人心的惬意,眼见就要将她心里,自得知身世后的愤恨,倾泻而出……
屋外就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这屋就给铺里的伙计们住吧!反正也一直空着,距离前门也最近!”
馨儿不及在幻想里一脚踢开抱着她脚,苦苦哀求她怜惜他的小妾(错,是连名分都不能给的小通房)肖腾,大快她心,肖百万的声音就从隔着的窗栏外传了进来:
“现在呢,可以先安排来的工匠们住,这边安排女人,切忌请得男伙计,一定得是跟着他女人一起来干活的,别闹出什么幺蛾子来,知道么?通宝,去——
把门都打开,一会儿里面的字画花啊瓶儿啊什么的都全部收进箱子里收起来,别到时,来了人摔坏了——
虽不值钱,但买回来也都还要两钱,不知珍惜东西,可是得罪大财神的!”
肖百万一声令罢,便次第传来各个屋门被推开的声儿,馨儿一听这声儿,吓得赶紧回神起身,迎向门口:
“肖伯母这是?”
“哟——馨儿,这都还没走啊?”明知馨儿是明知故问的肖百万,反应可比稚嫩的馨儿脑子转得快多了,张口一笑就惊讶不迭地说,“你姐姐和姥爷都筹备着上山了,你啊,赶紧着拿着东西过去,不然他们得以为你先上山了——
家福,你去送送二小姐!好了,管事们这边走!”
肖百万边说就边忙得分身乏术般从馨儿身边擦身过,然后指着馨儿住的屋与身边的一管事道:
“这屋,是昨儿孙二小姐住的,你啊一会儿收拾收拾里面,你就住这头一间,距离门近,有什么事,也好立刻应对!余下这间嘛……”
眼睁睁看着肖伯母就这么指手画脚地越走越远,馨儿有点傻眼:她……还没说话呢!
“二小姐,请——”肖百万第一得意管家,笑脸迎人,“小金子,还不赶紧帮二小姐把东西都抱到外面的马车上?大少爷和少夫人就要出门了!”
“哦!”小金子是肖家出了名的小傻子,那注意得到馨儿还试图下意识挡挡门,一头挤进去,就连抱带拿地将馨儿东西全弄了出来,同时不忘张口,“二……二小姐……让……让让!”
馨儿一时也无话了,只得稍微挪挪,小金子,想也不想,抱着馨儿两包衣物,就奔门外,一溜烟儿跑了去!
“这……”
东西都走了,她馨儿要喊也来不及了!如何还敢停留,尤其小金子就是个出了名的小傻子,谁知道他抱去哪儿呢?
馨儿连忙要跟着追出去,但才走两步,转念一想,真弄丢了也是肖家弄丢的,到时肖家自然会赔她,她急什么?不禁又停下脚步,等肖百万返回:
上山?
去和那一眼就看穿人心的尉迟家两老不死的住,不是自己没脸等着找抽吗?
馨儿就这么等着,即使包袱会丢,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