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瑾婳伸手将嫣儿的手轻轻拿开，直视着地上的尸体。
皮肤黝黑的小贩脸上唯见眼白，同样暗色的脖子裂开，露出血肉。只是那血肉却不是鲜红，而是中毒呈暗红色罢了。
黑色的血液从伤口静静流出，在冰凉的地板上绘制出一个诡异的图案。
身子瘫软萎缩成一滩，似乎没有骨架支撑似的，哪里还是一个人的模样。
确实是狰狞，恐怖，让人脊背发凉。
寻常姑娘看了，该害怕，该觉得恶心倒胃口，该睡不着觉吧。
若是前世的她，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亲眼见过母后被斩断四肢，胳膊与腿零碎撒在地上。
她甚至亲眼看见自己身上的血肉被一片一片的割去。白皙的肌肤，到鲜血淋漓的肉，再到里面沾染了鲜血的森森白骨……
她亲眼见自己从一个完整的人，化作一个染血的骨架子！
所以，眼前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吗？
嫣儿咬了咬牙，誓要陪自家公主一起看着。
咬了咬牙，终究无奈转过头，跑到了屋子外面干呕了好久。
她真的没见过一个人死成这般模样，再怎么壮着胆子，她还是不敢看。
等到缓过来，嫣儿回头往屋中看了看。公主居然一直盯着那可怖的死尸，有勇气！
“在想着什么？”
慕云舒的声音在瑾婳头顶想起，瑾婳这才站起身来。
“我在想，他们背后隐藏的势力该不小。”
“嗯。”慕云舒应了，没多说别的什么。
“你可知，有什么药可以让人瞬间软骨，化作一滩肉泥？”瑾婳看向慕云舒，淡淡的问。
他或许知道吧？
“腐骨沫。”
慕云舒吐出三个字，凉凉的看着地上的小贩，继续道：
“只需一点点，便可令壮年水牛化作肉泥。”
瑾婳一怔，心有余悸。
有这样的药物……
她想起来了，被凌迟那会儿，她似乎听妩思说：
“父皇算什么父皇？只要他一天待在那个位置上，我皇兄就一天要受人压制。看他是我父亲的份上，给了他一个痛快的……”
她原以为，妩思口中所说的痛快，就是一刀了解，不留太多痛苦。
可后来又听妩思说：
“父皇真是没意思，只给他用了那么一点点腐骨沫，他竟然就死了！死成了一滩烂泥！”
只是那时她疼痛钻心，哪有过多的心思在乎妩思说了些什么，就像是耳边有一只苍蝇在自言自语，都没将那声音放在心上。
等到再次醒来，她已经忘了妩思隐约说的这些。
“这么厉害？”
嫣儿正好走进来，听到慕云舒的话，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好狠毒的药物！
“咱们还是先走吧，一会儿官府的人来，误以为是我们杀了人呢！”瑾婳淡淡到，站起身来缓缓往屋外去了。
不是她怕官府的人，只是她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跟那些人解释。
“好！”嫣儿点头，连忙应了。
还是快离开这儿吧，总感觉阴森森的。
万一公主待久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待瑾婳离去，慕云舒冷冷瞥了小贩一眼，从袖中拿出一只绿玉小瓶子。
往前走几步，到小贩尸身跟前儿。慕云舒淡然将小瓶子打开，洒出一些碧绿的粉末。
转过头，慕云舒风轻云淡往外走。
身后，小贩的尸身却渐渐消失，直到最后不留一丝痕迹，甚至是地上的血液。
往后的几天，曾常在小贩处买过炭火的百姓，却不见街头街尾有他蹲着。
有人猜测他在储存炭火的小屋子里，前去寻找。却只见门窗打开，屋内空无一人，地上没有任何的痕迹。
日子过去，百姓们也就把这回事翻过了，哪还有人在乎一个不知名小贩的来去。
另一边，皇后仍然被杨美人之死愁的脑仁儿大。
瑾婳吩咐御膳房炖了一些核桃汁，特意给皇后送去。
到未央宫门前，宫人给瑾婳行了礼，又忙转身进去给皇后通报。
得了皇后的令，瑾婳和嫣儿一块儿进去了。
只见皇后正一副倦容半躺贵妃椅上，心力交瘁的模样。额上覆着一个小袋子。
“儿臣见过母后。”
瑾婳屈膝行了礼，皇后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伸手将额头上的袋子拿下来，给了一旁的许嬷嬷。
“瑾婳过来了。”声音听着也满是疲惫。
今儿个一早，都没让嫔妃们进来请安，说是病了，起不了床。
哪是起不了床，只是不能让嫔妃们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然又该又什么猜忌，弄得后宫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嗯。”
瑾婳点头，从嫣儿手中接过食盒，往皇后身边走过去。
“知道母后为这事儿发愁，儿臣吩咐御膳房做了核桃汁，母后您趁热喝吧。”
一边说着，瑾婳一边给皇后盛了一碗递过去。
皇后坐起身，轻叹一声，接过瑾婳手中的碗勺。
勺子在碗里舀了舀，终究没有心情喝下一口。
“母后想这事儿伤神，还是喝一点吧。”看得出皇后没胃口，瑾婳劝慰道。
毕竟也不能急在一时，母后可不能累垮了身子。
“可杨美人的事情，我至今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皇后皱着眉头，看向瑾婳。
隐藏在暗地里的贼人，随时都有可能再对另一个后宫中人下手。可她们只有坐以待毙！
“急不来的。”瑾婳轻声道，“父皇交给儿臣查的事情，儿臣不也照样没查出什么？”
话是这样说，可在皇后的立场，这两件事是不同的。她不知道其中事情的关联。
“丽妃的事还好，好在她现在孩子安全了，陛下也派了别人去查。可杨美人的事却不同，威胁到整个后宫。”
“可母后可曾想过，如果这两件事有关联呢？或许幕后之人都是同一人呢？”瑾婳又道。
皇后想了想，才点头。
“嗯。”
倒是有道理，如果把两件事连起来看，似乎好查了一些。
“母后放宽心，总会查出来的。”瑾婳说着，将皇后手中端着的碗勺轻轻推了推，示意皇后快喝。
皇后点头，胃口似乎有了些，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好像味道不错。
皇后又喝了几勺子，最后将勺子拿开，拿起碗直接喝了。喝完一碗，瑾婳又给皇后盛了一碗，皇后快速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