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爷停了停,从口袋里掏出银票,对白振羽说:“白英雄,那天晚上我没有发觉,现在才看见;但这个我不能收!我只是一个当差的,你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免得耽误大事。”
王师爷真够狡猾,觉得这张银票在他身上已经成了一个蝎子,不小心就蜇自己一下。同时他也明明白白的对白振羽传达了一个信息:对不起,你的忙我帮不了!
白振羽想不到王师爷这样做了,于是悲愤!白振羽冷笑一声,对王师爷说:“我知道我们没有姚大狂士那样的势力,但是我们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公正,这就够了!我们知道姚大狂士挨家挨户的送礼,不过我不怕,难道天底下真的没有天理吗?”
“白英雄,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王师爷心虚了,莫非他知道姚大狂士送礼的事?白振羽说:“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能瞒住所有人,但是能瞒住自己的良心吗?”
白振羽和刘章同又在发愁了:因为四处打点,他们已经又是囊中羞涩。刘章同和白振羽商量,是不是趁着时间还早,他再回家一趟,这样也许不耽误事。他已经明确告诉白振羽,家里已经是靠卖地打官司了,再不速战速决,事情就无法想象。
但是,他们的马已经死了,他们依靠的脚力就是这匹马,没有它,路程就似乎增添了数倍,只怕再也不能按时来去了!刘章同算过,剩下的银子已经不够再买一匹马,再说在钱财上已经这样紧张,他们又怎么舍得再买马呢?
“我们要是养一个信鸽就好了,让信鸽提前回家报信,振虎就能为我们提前预备好银两了;这样,我回去拿着就走,肯定就会节约很多时间。”
刘章同见过别人养信鸽的,自己急用了,也就想起来。白振羽“忽”的一下想起来,喊道:“小灰?小灰?过来过来!”他不是和刘章同说话,而是在和自己的狗说话。
小灰早就“蹭”的一下钻出来,围着白振羽转来转去;白振羽说:“章同,快拿纸笔来!”刘章同不解,但相信白振羽不作无谓的事,所以赶紧跑到客店老板的屋里找来了纸和笔。
“我们可以让小灰帮忙。”刘章同在研墨,听到白振羽的话,有些明白:他是想让小灰做信使!但他又有一点怀疑,因为他也和小灰混熟了,怎么就没有看到小灰有这个功能?
白振羽察言观色,知道刘章同心里想的是什么。白振羽说:“章同,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为什么不试一下呢?说不得你也受点累,让小灰出发后你也出发,这也算是两手准备,能快一天是一天!”
白振羽是不敢随便回家的,因为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事,白振羽只能寸步不离。白振羽拿起毛笔,他虽然大字识不了几个,但也能应付得了,笨拙的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钱”字,拴在小灰的身上;他相信,白振虎只要一看到,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小灰,回家去吧,让家里人赶紧预备钱!”白振羽亲热的抚摸着小灰的头,小灰好像明白了,在白振羽的脸上舔了几下,包括白振羽的身上,一直舔到白振羽的脚面上,然后依依不舍的冲出去!
剩下他们两个人,白振羽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刘章同明白白振羽想说什么,拍拍白振羽的肩膀说:“你放心,这一路我已经很熟了,我知道该怎么走能尽快赶回来!”
这正是白振羽所担心的,因为这一路基本上都是山路,看似不很远,但走起来就不容易了,而且会消耗很多的体力。白振羽就什么也不说,用力的拍拍刘章同的肩膀。刘章同对白振羽说:“我也走了!不就是一点山路吗?比起你打滚堂案,又能算得了什么?”
白振虎虽然在家里也有许多的事情要办,但不能亲自为哥哥加油助威,着实是一大遗憾。白振虎知道大哥和刘章同的艰苦,他们天天奔波告状,寻找门路,没有一天能够安歇。
这些事白振虎都是从刘章同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来的,但他只能留在家里,而不能和哥哥共同战斗;因为现在他是两个家庭的主心骨,白振羽不在,也只有他独力支撑起来,作为白振羽打官司的坚强后盾。
根据他的推算,最多再有三天,刘章同就可能回来;或者是钱又没有了,或者是回家报信,把官司输赢的消息都带回家。不过,听刘章同传回的消息,似乎稍占上风,白振虎也就稍微心安。
但是,同时他又很担心,他现在才知道,打官司就是在拼钱,没有钱寸步难行!刘章同也对他说了,他们现在舍不得吃得好一点,就是住店也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要不是有很多好心人帮助他们,他们真的要从这家店里搬出来了。
白振虎一直在为内心矛盾纠结着,因为他确实为白振羽他们担心,他渴望能亲自去济南,自己也就心安一点。最起码,自己要是真的能到济南看一看,白振虎的心里就能踏实些。只是他也真的不放心离开家,倒不是因为自己:自己要是走了,姐夫要是有事,姐姐一个人怎么承受得了?
天刚一放亮,白振羽又来到刘顺同的家里。大门是虚掩着的,白振虎感到有点奇怪:这么早姐姐干什么去了?白振虎推开屋门,就看见姐夫正在向他招手呢:“过……来……”
这些天刘顺同的脸色一直不好,而且只是吃一点点,或者干脆就不吃,身上就剩下一把骨头了。白素花养着一些母鸡,都是用来家用的;一般人家都是鸡屁股当银行,卖了鸡蛋换点零花钱,他们却是留着给刘顺同养身体。但是,打从白振羽去了济南,刘顺同就坚决不吃了,白素花要是不听他的话,擅自给他做了鸡蛋,他就连饭也不吃。
刘顺同本来就是病秧子,再不加一点营养,自然消瘦下来。白振虎看着刘顺同凸起的颧骨,干着急没办法。白振虎说:“姐夫,看你瘦成啥样了?我大哥回来就会骂我了,让姐姐给你做点好的吃吧?!”
尽管白振虎知道,刘顺同是不会听自己的话得;但是,这是他的心意,白振虎忍不住要说出来。刘顺同答非所问,对白振虎说道:“章同......应该快……回来......了......吧?”
说完一句话,刘顺同非常吃力,一个劲的喘。但不管怎么样,刘顺同总算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白振虎和白素花都感到很高兴。白振虎说:“大概快了吧?我估计也就在这两三天内,差不多就应该回来。”
“嗯……差......不多……”刘顺同喘一口气,又对白振虎说:“地......也卖......了......不少......了吧?”白振虎就点点头,对刘顺同说:“不过,已经用不了多少钱了,刘章同说,应该这一次能打赢。”
这当然是一句宽心话,虽然他们知道现在打官司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但真的决定输赢,并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刘顺同苦笑了一下,对白振虎说:“难为……你……大哥……了,……让……他……受这……么大,,,,,,的……罪。”
虽然他们都没有亲眼见到过,但是他们也能想象得出,打滚堂需要多么大的毅力,而且随时都有死在那里的危险。白振虎说:“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们是刘庚年的舅舅!”
“嗯,我……知道,……以后……庚年……就……全靠……你……们了……”刘顺同今天早晨格外想说话,白振虎不忍心不让他说,但还是不满意地说:“不是说了吗?说这些干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能让他掉进泥窝里?”
白振虎明白,刘顺同是担心以后没有人照顾刘庚年。刘顺同欣慰的点点头,又对白振虎说:“庚年……长大了……你……要告诉……他……,姚家……的人……都……是奸……诈的……小人……,是……贼子……,我们……刘家……以后永……远不……能和……姚……家……结亲!”
刘顺同对姚家人恨之入骨,把姓姚的人都看成奸诈的贼子;他知道这里和姚家庄是邻村,少不了有人和姚家庄结亲;但是,刘顺同要给后代留下话,再也不能不能和姚家结亲!白振虎对此也有感触,对刘顺同说:“姐夫,这个你放心吧,刘家庄的人都会记住的!”
“再......就是……,我要……是……哪一天……断了……气……,一定……不要……厚葬……,悄悄地……把我……埋了……就算……了……,我……没脸……见……先人……,切记!”刘顺同突然说出这句话,让白振虎大吃一惊: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还要亲眼看着姚大狂士被抓起来的那一天,你为什么说这样丧气的话?少在这里胡思乱想!”白振虎真的生气了,刘顺同这不是在添乱吗?
但是,白振虎也知道,刘顺同已经连死也不能自己说了算,他连死的能力都没有;即使他说的这些话就像临终遗言,白振虎也不甚在意。刘顺同说:“我……自己……知道……我……自己……,不会有…多少……日子……了……,你们……能……按我……说的……去做……,我死……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