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月出门自是不会没带雇个小轿的银钱,不过是找那马夫套话去的。
结果那马夫一看是自家人,啥也没瞒,当然那马夫知道的也不多,“……奴才给侯爷赶车,侯爷本来说去郊外马场挑几匹好马的,结果喝过早茶了走到半道儿,看到苏家的下人到茶馆儿买些点心,说是苏家姑爷和姑奶奶去赴诗会去了,那人买了点心就是往诗会这儿送的……”
所以夏山临时又决定先来诗会这儿晃悠一圈,再去郊外看马。
要说当爹的心里也是苦,娇宝贝嫁了出去,可不是时常能见到的。
可惜他时不时担忧女儿在苏家过得好不好,夏韵却是一头忙在秋韵阁的事,除了找他给秋韵阁写幅牌匾,就没来看望过他。
这突然有个机会来瞧女儿一眼,夏山自然就把马场的事撇一边去了。
结果夏山在一众才俊闺秀齐聚的山庄里转悠了一大圈儿,也没等到夏韵到场。倒是苏燃早早就到了。
苏燃到夏山面前行礼打招呼,夏山也没说他专程来看女儿的,就随口问了声“韵韵可有一起来?”
苏燃坦然答道,“本来说一起来的,可是临时韵韵又说想去白马寺今天的庙会。”
“那她一个人去的?”夏山心头有些不悦,但是面前是他现在的女婿,当着外人的面,夏山自是不会表露了。
“都有丫头婆子跟着呢。”苏燃解释道,“韵韵不喜欢人多跟着她,我也不太放心,就让我母亲和嫂嫂随后一道去了白马寺,她们的马车远远跟着韵韵的一起。”
这样一说,倒是叫夏山不好再盘问了。都让长辈护驾了,他还能质问苏家没好好儿待女儿么。
夏山有些失落的要走,奈何主办诗会的是在翰林院的刘翰林,他转悠了一圈,刘翰林得了信儿赶过来招呼,非得留夏山下盘棋再走。
要知道这诗会年年办,若是今年能有信宁侯与会下棋的美名传出去,诗会岂不是要名声大噪了。
于是夏山无奈的去跟刘翰林下了两盘棋。这时候外面的才俊闺秀们已经开始展示他们的琴棋书画了。
大家把作品放到一起品评的时候,就有人发现苏燃写的一首梅花诗,与礼部侍郎家的黄四小姐画的一副梅花香雪海图格外的相配,并且都是上乘之作。
于是就有人发起提议,应该让苏燃将他的咏梅诗题到黄四小姐的香雪海图上去。
夏山下棋出来,正好瞧见的,就是苏燃在人群中间,被大家往黄四小姐身边推去。苏燃虽然一直在拱手拒绝,但是架不住撺掇的人多,瞧着是有些难为情,却仍然被推到了黄四小姐身边,而黄四小姐正含情脉脉的双手执笔递向苏燃。
苏燃也为难得很,接还是不接。不接,难免显得不够坦荡。可是接,黄四小姐到底是女眷,在她的画作上题字,实在是不太妥当。
就在这个当口,夏山冷着脸喊住了苏燃,“苏燃,家里有事,跟我回府一趟吧。”
“那……那好……”被众人赞赏的喜悦里,突然被夏山打断,苏燃是有一些不自然的。虽然他没做什么,但是他知道,他这位侯爷岳丈定是误会了,不悦了。
可是今天来的这些都是年轻人,年轻人都是血气方刚的,他们正玩在兴头上,可不高兴被人拉走了主角,于是立马有那胆大的质问起来,“侯爷可莫为难苏家二爷,以苏二爷这诗才,我看给信宁侯府做姑爷可一点儿用不着看人脸色的,大家说对不对?”
夏山有些恼,不过跟一群年轻人他是不会徒劳争执的,所以夏山只是淡淡的看着苏燃,“我有事找你,现在回去不方便吗?”
以苏家多年来在信宁侯府面前的态度,苏燃自是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就是根葱了,他待要从这尴尬里解脱出来,偏偏身边看热闹的没有诗才空有热血的年轻人不干了。
“这是干嘛?强行要苏二爷跟您走啊?”
“不是吧?侯爷的左膀右臂不是苏二的父亲么?苏二可是女婿呢,有这么使唤女婿的么……”
“苏二,你要不要这么怂啊?”
“娶媳妇儿就娶媳妇儿,怎么还跟苏二卖身了一样……哈哈……”
越说越是不像话,夏山脸色沉了下去,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苏燃一眼,转身就走了。
苏燃知道此时他应该跟着离开这里,他也知道侯爷最后虽然没说什么,并不是妥协了,那眼神更是一种警告。
可是身边那些讥讽,却是如芒在背。
大多数看热闹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旁边还有红着脸不知所措黄四小姐,苏燃无奈的笑笑,朝众人拱拱手,道,“多谢大家抬举在下的拙作,只是这么好的一副香雪海,自当是最好的字才能配得上。不如这样吧,在下这首诗,咱们请宁县主来誊抄一下吧。听闻宁县主陪太后礼佛时,太后甚是喜欢宁县主炒的佛经,想必宁县主的字颇有风骨,值得大家一看……”
苏燃成功的将尴尬的局面引导向女眷里一直默默陪在暇清郡主身边的红衣女子。年轻人么,除了热血,总是爱追捧名气。
等宁县主有些骄傲又有些羞涩的在香雪海上题好了字,诗会的热闹劲头也过去了,开始有人离席的时候,苏燃也就顺势离开了。
其实他多留那么半个时辰,也并没有如大家所愿去给黄四小姐题什么暧昧的诗作,他除了跟在大家身边看看热闹保持礼貌的微笑以外,也没做什么。
可是当时夏山递过来那个深沉的眼神时,苏燃心里的确是非常抗拒的。只是刚巧,这种抗拒,被别人挑衅不平的话语给从沟缝里勾了出来而已。
他还以为,苏家人臣服久了,都早就忘了怎么抗拒了。
“二爷?是去侯府吗?”苏燃带来的小厮小声问道。在他看来,主子今天的反抗很是不明智。
“不了,回家去吧。”苏燃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