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在等着他呢。
走在路上,想到今天被喜庆的大红色包裹着的,娇俏美丽的夏韵,苏燃嘴角又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他认识夏韵那么多年,今天这样的夏韵,真的是很特别。往常经常撅着的红唇,今天半点儿娇气也无,羞涩而紧张的半抿着。桃花般的面容,含情带笑的望着他。
呵,全襄京人都知道的信宁侯府的掌上明珠,此时就在新房里等着他。
虽然心头一根刺让他浑身不舒服,但是不得不说,夏韵满足了一个男人,对妻子的所有的幻想。
庞大的妻族,毫无保留的小女儿情意,甘愿为他屈尊降贵的放下侯府大小姐的一切。
苏燃乐颠颠兴冲冲的往新房里去了。席间留下来陪着客人的苏六爷夫妇遥遥对望一眼,心里却是各自忐忑的很。他们此时竟然有一种,送儿子去赶考的紧张刺激感。
新房里的夏韵也很紧张,苏燃走之前,嘱咐她先吃点儿东西。屋里留下来的喜娘,和其他看热闹的妇人们,虽然她都不认得,但是仍然能感觉到大家脸上好奇又带着善意的朴实笑容。
苏燃的嫂子吴氏留下来陪她,给她介绍屋里的人都是哪家的嫂子哪家的婶子,平日里夏韵对于记人都是很容易的,今天可能由于紧张,吴氏说完她倒没记下几个来,光是让她叫二婶子的,就有四五个,对于这样没什么亲戚关系却随意称呼的,夏韵有些陌生。
等吴氏把到场的女眷们都提点完了,青荇给红荌使了个眼色,红荌就转身去端出铺了大红绸缎的托盘来,上面放的都是十两一个的银锭子,“这些都是我们二奶奶为大家准备的一些小心意,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大家海量包含。”
十两一个的赏银,真真是把众人都惊呆了!若不是新房里还有笑意盈盈却端庄贵气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女主子,许多人都恨不得拿到手就放嘴里咬一咬再确认一下了。
各自拿了赏银,自有心思活络的妇人明白红荌的意思,带头道,“咱们虽然不比二奶奶金贵,可都是这样过来的,今儿这样大喜的日子,二奶奶一天也够累的了,咱们还是早些散了,让二奶奶早些换衣梳洗歇一歇,都是街坊邻居,咱们往后再来陪二奶奶说话好了。”
大家一窝蜂的站起来告辞,青荇这时候站出来说几句客气话挽留几句,登时让这些妇人们觉得,苏家这个新儿媳妇,不仅出身是一等一的好,连身边婢女的礼数教养都是一等一的没得挑,就更没有人不识数的真留下来作陪了。
人一散,青荇赶紧去给夏韵解头上的凤冠,给她松开发髻,脱了厚重的新娘喜服。
吴氏连忙叫外面候着的婆子端来了饭菜,摆在屋里的圆桌上。如刚刚那个妇人所言,她也是过来人,知道成亲这日,新娘一般都是从早饿到晚的。
吴氏以为夏韵肯定等不及要吃点东西。夏韵却只是客气的对她笑笑,并没有走过去,而是伸出双手,任由青荇给她摘下手上的两对赤金龙凤对镯,和手指上红宝石戒指,接着把一双再无束缚的手伸给端了水盆过来的红荌面前,任由红荌给她细细的净手。
不仅是净手,净完手,红荌拿了装在精巧匣子里的什么膏脂,给夏韵细细的一边涂抹一边揉捏,另一边青荇又换了一盆水端过来,歉意的朝吴氏笑,“我们奶奶吃饭之前要净手,也不习惯带着厚妆在脸上用饭。”
“哦,哦,你们忙,你们忙。”吴氏讪讪笑着,站在一边看青荇先给夏韵面前围上一块儿棉布,待仔细洗好了脸,又换了好几样小罐子涂涂抹抹弄完了,再撤了胸前的棉布。
实话说,这样讲究的场景,吴氏没见过,但是也经常听婆母和左邻右舍的邻居大婶儿们说起,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跟着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后面做事的,男人们在外面大场面见得不少,女人孩子就算没见过,也是经常听着讲起。
只是这样亲眼看见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娇气得就算忍着饿,也要把自己手和脸洗干净涂抹好,才肯用饭,吴氏觉得还是蛮震惊的。当然,在心底,她觉得不能理解,只是当下不敢说出来而已。
如果换做她自己,别说脸上带着妆了,就是有泥有汗,饿了一天了,屋里又没外人,她一定是要先饱餐一顿,再起洗漱收拾。
吴氏垂眸看着夏韵慢条斯理的吃饭,心里想着,弟媳妇这样儿,小叔知道么?难道以后,小叔也跟弟媳妇一样了?那逢年过节,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办?她忽然想笑,觉得那场面,想想就觉得会很诡异。
等夏韵吃完,吴氏让婆子们进来把桌面上的都收拾完,笑着让夏韵早些休息,就想随婆子们一道出去,夏韵却轻身唤她留步。
夏韵看了一下青荇,青荇立马进屋去了,不一会儿用刚才放银锭子的铺了红绸布的托盘端着一副银头面出来。
“有劳大嫂今日陪着我了,不然我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夏韵客气的道,请吴氏收下拿头面,看吴氏直摆手要推辞,夏韵又道,“大嫂不要跟我见外,说起来我们都是苏家的儿媳妇,可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个能干的,往后家里的事情,还需要大嫂提点帮扶的多,这只是一点小心意,大嫂千万不要瞧不上。”
吴氏摆着的手立马垂了下去,送给不认识的邻居们都是一人一个十两对银锭子,她面前这个银头面还能是空心货不成,她哪里敢真说瞧不上眼。
不过吴氏也立马明白了夏韵的意思,都是苏家的儿媳妇,却是不一样的。出身自不必说,往后在苏家过日子,她别说跟夏韵平起平坐了,就是在夏韵面前摆长嫂的谱儿,都是不可能的。若是公婆面前有什么事,自然也劳动不得夏韵去张罗伺候。
这样一说,吴氏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了东西,谢过了夏韵,才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