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楷背着莫颜上花轿,据说新娘双脚着地的话就会带来恶运。轻伏在莫楷后背上,往日饭桌上对莫楷的各种厌恶好似也没什么了。有的人说男孩子晚长晚懂事,但愿莫楷是属于这一种,最后总能让莫荣夫妇不那么操心。
莫楷在这一辈的男孩子里是最大的,但是仍然没有到成家的年纪,所以莫颜在娘家并没有嫂子。一般在出门的时候,新娘的嫂嫂是不可以相送的,这是因为嫂字有着扫帚星的扫字的谐音,老话里总会说嫂嫂於出门时相送会带来不吉利。
莫颜从闺房出门时,莫楷背着她,庄佳音在一旁撑起红伞护着她,取其开枝散叶的意思。莫瑾和莫芜莫孜三人一边随行,一边向上空、伞顶然后到花轿的轿顶上撒米,用来“喂金鸡”,意思指鸡啄米後便不会啄新娘。
抬轿的人都是身体强壮的,花轿从娘家抬到婆家,路上讲究的还是很多的。
若是遇上别人家的花轿,绝对不可以与他们碰头,必须绕着走。
到女方家迎亲回来时,还要找一条路回去,不能跟来时走一样的路,以取不会走回头路之意。
如果途中经过庙,祠,坟,井、河等处,必须由男方娶亲的人用手撑了大红的毡子将花轿遮着,作为“避邪”的意思。
如果在途中遇见出殡的队伍,迎亲的人会说“今天吉祥,遇上宝财!”因为棺材的谐音为“观财”,亦即看到财宝的意思,这样说主要是为了图个吉利。
这样多的门道和说法,以往都是当有趣的事情听,如今莫颜自己就是轿中人,那些有趣的事情原来都是看的人才觉得有趣,从头到尾她都是在红彤彤的盖头里什么都看不见,下了轿子也全是由人扶着走,行礼中耳旁的喧嚣热闹跟蒙在眼前的红盖头,都让她心慌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新房里,夏生用秤杆挑开了红盖头,莫颜眼前晃得她眼晕的红色移开,突然接触到灯火明亮的内室,眼睛里好不习惯,只看到屋子里有不少笑盈盈看着她的妇人,心想着恐怕是夏家的亲眷,她不认得,此时自是不必主动打招呼了,只保持礼貌的微微笑。
“新娘子长的真是标致极了!”
“还有福相呢……”
耳畔全是好听话,夏生在一旁笑呵呵看着,喜娘端了饺子给莫颜吃,还问她“生不生?”
莫颜红着脸脆生生答道,“生!”
屋里人都笑了。
喜娘又端来交杯酒,跟夏生两人手挽手喝过,喜娘才催了屋里的女眷们去前边儿吃酒席。夏生走之前还悄悄说了句,“你一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衣裳太沉了不舒服就换掉,嗯……韵韵在这陪你,有什么事你就跟她说……”
门口一个妇人都走出去了,又探头回来打趣道,“呀,没想到咱们三爷这么会疼媳妇儿啊……”
屋外的人又笑了。莫颜红着脸不敢看夏生,“知道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夏生抿着嘴笑,用手指指一边捂着嘴只露出两只促狭笑意的眼睛的夏韵,“交给你了啊!”
夏韵和莫颜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屋里没了外人,夏韵就问莫颜,“你是先换衣裳还是先吃饭?”
“换衣裳吧,这喜服太沉了,而且发髻梳得太紧了,拉得我头皮疼死了。”莫颜伸出两个手指头搓搓太阳穴,两个太阳穴因为今天发髻的原因也紧绷绷的难受的很。
“那你快去,正好我让人去给你端些吃的来,你梳洗过了就能吃了。”夏韵说道。
“奴婢桑筠,给三奶奶请安。净房在这边,三奶奶请往这边走。”一个婢女站出来行礼道。
莫颜看了一眼,模样周正,不卑不亢,她伸手从袖笼里递了个红封过去,并没有起身跟那婢女走,而是问道,“屋里还有哪些服侍的人?”
夏韵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说起来她们俩现在是姑嫂,嫂嫂处置屋里的事,小姑没有指手画脚的道理。而且她也是赞许莫颜这样做的,除了莫颜自己带来的陪嫁丫头,这屋里的,日后都是要她能使得动的。
莫颜话音一出,墙角又出来两个身影跪了下来行大礼。
“奴婢桑梓,给三奶奶请安贺喜。”这个跟桑筠年纪差不多,能进屋来服侍,想来是一等的大丫头了。莫颜给了跟桑筠一样的袖笼。
另外一个跪着的却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奴婢朱滟,恭喜三奶奶,祝三奶奶和三爷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姓朱,年纪也在这个份儿上,莫颜眯了眯眼,不知道跟夏老太君身边的朱清有没有什么渊源。现在是不方便问,想来管事妈妈的身份是跑不掉的,莫颜在袖笼里就摸了一个有折角的红封,悄悄把那折角用指甲盖捻平整了,再递给那朱滟。
这屋里只留了两个一等大丫头,一个管事妈妈。莫颜心里快速的盘算着,往常夏生身边用些什么人她是不知道的,也没留心打听,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夏老太君特意指派的,还是夏生身边用惯了的老人。
她来的时候,怀月怀柔怀夙三人都是带了过来的,而且这是嫁作人妇了,她们三个本身都是二等,到了夏家,没道理陪嫁丫头也要矮人一等,自然都是要提作一等的。这样刚好,加上桑筠桑梓,五个一等,正合夏家的规矩。
想到这儿莫颜心头又是一动,她的陪嫁里,三个大丫头,还有两房陪房,正是没有陪嫁嬷嬷,莫非这是夏家知情,所以特意这样安排的,不然这人数两边一凑,怎会正好齐备上呢。
来不及想太多也不方便问,莫颜看她们接了赏钱又磕头谢恩,淡淡的笑着道,“主仆一场,也是有缘,几个茶钱,收下吧。”这才起身对桑筠点点头,让她领着去了跟卧室紧邻的净房。
怀月忙捧了刚刚找出来的衣物,随后跟了进去。莫颜出嫁,她们几个也是紧张的很。升成二等,原本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事了,没想到主子这么争气,没当成替罪羊还成功嫁入信宁侯府,掉到她们头上的一等身份,差点儿就要把她们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