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去信宁侯府探病回来之后，庄四奶奶又上门来了一趟。只是这一次莫颜并没有去诚院陪着见客，而是乖乖在怀轩小灶房里鼓捣制香。
已经给了莫家时间缓冲琢磨，莫家也知晓了缘由，庄四奶奶此番来，自不会如上次一样陪着谭氏打太极了，两方自然要商议正事了。
相比怀轩里三个大丫头如坐针毡，扑在小灶房里忙活的莫颜好似跟不关己事一样。她穿着罩袍，头上戴着头巾，一副工坊姑娘的打扮。
怀柔坐在灶房后边儿给她看着几个灶头的火候，好不容易等莫颜忙完了一阵子，跑出来问她，“大小姐，要不要叫个小丫头去问问洺冉姐姐，也不知道祖母怎么答复人家的。”
“不用了，小丫头要是不懂事探头探脑的被人家看到了，反而不妥。”莫颜否决道。
“那……那奴婢过去一趟，奴婢着洺冉姐姐问一声去？”怀柔说着就要解了身上围裙。
“一会儿庄四奶奶走了咱们反正要过去吃饭，一会儿再问就是了。”莫颜看着手里烘焙干透变了颜色的香叶，斟酌着份量。
怀柔就差团团转了，可偏偏主子老神在在的，她撅嘴道，“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呢？这可是您的人生大事呢！”
“呵呵，”莫颜终于从手上忙活的东西里分神出来，看着怀柔急得一脑门子汗的样子笑了，“是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呵呵……老夫人总归是我祖母，我总归也是要嫁去夏家的，不过是早点儿迟点儿的事情。”
怀柔一屁股坐在小杌子上，杵着下巴嘟囔，“早点儿迟点儿，那也是大事啊！奴婢想着今天就要决断出日子来，昨儿晚上都没睡好觉呢。”
莫颜忍俊不禁，“看把你急得！你傻啊，你想想，老夫人要是不管不顾的草草把我嫁了，这名声也不好听啊，岂不是要有人说怠慢了我这半路寻回的孙女了不是？认都认我回来了，功亏一篑，老夫人怎么会临了破功？”
若不是主仆有别，怀柔都想上前抱抱主子了，明明是最亲的亲人，可这里面的计较说出来了，她这做下人的，听着心里都酸酸的。“嗯嗯嗯，大小姐说的对，老夫人那么疼你，不会草草把你嫁了的。”
看出怀柔眼里的柔意，莫颜心里一暖，又说道，“夏家既然把日子提前了，当是也有对策的。暂且不说我了，夏三少爷，那可是夏侯爷的独子，夏家委屈谁，断然也不会委屈了他啊！随随便便迎我入门，岂不是给夏三少爷脸上抹黑么？！所以咱别操心了，这些自有他们长辈操心出力去。”
“唉，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怀柔沮丧的点点头，看到莫颜面前的瓷瓯里放满了焙干的香叶，伸手拿了白玉捣锤，“捣碎么？我来捣，我手有劲儿！要捣多碎呢？捣成渣还说捣成粉？”
“捣成粉，越细腻越好。”莫颜乐得交给怀柔，这样出力的活计她本也不爱干。
制香步骤繁杂，准备的原料也是品种繁多，到饭点儿快到的时候，莫颜也没忙活出什么来，倒是从身后倚墙而立的多宝阁里拿来一个食指长珐琅瓷瓶来，装在袖笼里，这才往诚院里去。
诚院里早就没有庄四奶奶的身影，如她所料，庄四奶奶必然是不会留饭的，谭氏看着心情还不错，站在廊下逗着前几日莫三爷送来给她消遣的两只小黄鹂，见莫颜来了，也没有往屋里去，就站在屋檐下跟她说话。
“还道你会心急呢，我这儿客人都走好一会儿了，也没见你巴巴的来探信儿，原是个小没良心的！”谭氏把给小黄鹂喂食的调羹和白瓷小盏递给了洺黎，似有不悦的冲莫颜撇嘴。
进了院子就立到墙角的怀柔偷偷咬了下唇，还好她没有自作主张的来诚院打探，不然岂不是正被老夫人给等着了。
莫颜捂了嘴笑，“都说是您的客人了，我来凑个什么劲儿呢！不过我可不是那没良心的，我这不是一上午都给您做好东西了么。”
“什么好东西？”谭氏像是等糖吃的顽童一般，看莫颜从袖笼里掏东西，眼里露出兴味来。她这辈子见过的好东西可真不老少了，孙女献宝，真是让人心生稀罕。
“这是我给您做的润发用的木樨香油，您闻闻看。”莫颜双手捧了过去。
“噢……”谭氏好奇的拧下雕刻成桂花形状的木塞，细细闻了一下，“有桂花味儿，淡淡的，闻着倒是雅致。这是给我抿头发用的？你捣鼓出来的？”
“去年秋天采的桂花，做了干花后调了粉末，又用了些木樨香调汁的，合香泽法，既乌发，又润泽。您用用看，若是用得惯，以后我再给您做一些用。”莫颜细细说道。其实这木樨香油，不仅可以润发，还可以做口脂用，只是谭氏这个岁数，她就没必要做这个解释了。
东西不贵重，孙女亲手做的这份心意却很是贵重，谭氏满意的递到洺黎手中去，“好生收着，明儿梳头就给我用上。”
“大小姐送的，老夫人可真是宝贝得很。”洺黎接过了，见主子们语笑晏晏。讨趣儿的说道。
谭氏一偏头，故作认真的道，“那当然要当宝贝喽！这还不知道能孝敬我几天呢，说不得以后全孝敬夏家老太君去喽！我这老婆子啊，她回头就给都忘喽！”
“那哪儿能啊！您就会嘲笑我！以后我天天来闻，哪天您头上不是我做的这香油味儿，我可就不依了！”莫颜顺势撒娇道，脸红红的带着少女的娇羞。
“看看看，看到没？”谭氏食指轻点，指着莫颜道，“这小没良心的，现在就威胁我老婆子喽！”
祖孙说说笑笑的扶着进了里间，厨房里婆子正好来传菜，洺黎就叫来两个二等丫头进来布菜，莫颜要起身去拿碗筷，被谭氏伸手叫住了，“来，让她们忙活去。咱们说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