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莫颜，是我说话孟浪了，多有得罪。”苏燃脸红得好似刚喝了酒，，心里却比喝了酒还痛快。只是莫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让他没来由的呼吸都没法顺畅。
只有两个人只开了一桌的二楼，寂静无比。
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怀夙就自动退到了一楼上二楼楼梯拐角处。一个合格的下人，该知道什么时候回避，却又不离主子太远。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三楼下二楼的楼梯口，一个身影已经站了很久了。若是莫颜和苏燃在窗口起风的时候抬头往那里看，说不定能看到飞扬的裙裾，只是，他们都默默的看着桌面，透过茶盅，看自己的内心，于是谁也没有发现。
谁也没有发现，抓住楼梯扶手的五指，紧张得非常用力，以至于骨节处露出白生生的颜色。
莫颜认真的想了一下，饱胀的胃，不仅仅涩，还有些酸。她真的很用心的想了一下，偏头一笑，说了三个让苏燃心跳更快的三个字。
“我会啊。”
是啊，为什么不答应呢。
舅母，外祖母，就连莫家二婶，都很看好苏燃，她也觉得苏燃人不错，让人很舒服。可是那时候她多么幼稚，觉得亲人们都是瞎八卦，结两家之好，应该两心相悦。
狗屁的两心相悦啊。
早知道有个退亲的屎盆子在诚毅侯府等着要扣她头上，为什么不答应呢。要么不认她，难道认了她，还要她毁亲了去给莫瑾顶锅不成。
跟当炮灰相比，眼前的苏燃，那岂不就是戏文里的金玉良缘了么。
只是奇怪的是，莫颜并没有戏文里的小娘子面红耳赤娇羞不已。她只是鼻尖酸涩委屈。
“真的？”出口了两个字，苏燃整个人就像从水里逃生出来的人，若不是对面还坐着个安安静静的姑娘，他好想不顾形象的扶着桌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苏燃眉梢的惊喜，就像是春天里刚萌芽的新绿，让人心头止不住的随之欣喜。
“真的。”莫颜笃定的点点头。随后又无奈的摇摇头，“不过，这都只是如果啊。”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个笑来。没有什么孟浪不孟浪，苏燃不是那样的人。适才，一度让她以为苏燃看见了她心底让人窒息的湖水。
“是，只是如果。”一声叹息，柔嫩绿芽跌入料峭春寒。
摸摸肚子，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可能是心里更难受。莫颜笑着站起来，“苏燃，我要走了。你等的人，应该也快来了吧。”
“我送你。”苏燃正色站起身来。刚刚那些话，说过，脸红耳热过，再也不复存在了。莫颜都这么洒脱，他只能在心底偷偷的恋恋不舍。
“不用了，我的婢女就在下面，马车也在下面。”莫颜拒绝。但是苏燃还是送她下楼，看她回到婢女身边，才拱手行礼无言话别。
谦谦君子，与我无关。
中午的饭点儿刚过，傍晚的饭点儿没来。这时候的醉春风最是清净，留守的掌柜在柜台后面打瞌睡，三两个伙计在角落的桌子上趴着打盹儿。
苏燃站在醉春风门边儿，看着马车消失，还呆呆站立了许久，才折身进去，一回头脚步就停住了。
“大小姐在楼上等您。”他最熟悉的信宁侯府婢女打扮。
苏燃点点头，疑惑的往楼上走，楼梯上一转弯，站在二楼楼梯口处苍白的身影让他止住了脚步。
“你……什么时候来的？”苏燃硬着头皮问道，余光在二楼扫了一下，他确定，刚刚二楼是没有人的，那么，就应该是从三楼下来的了。
“早就来了。”夏韵顿了一瞬，转身往床边的位置走去。那正好是中午莫颜用过饭的桌子，刚刚跟苏燃喝过茶说过话的桌子。打扫一新，干净整洁，让苏燃心虚。
“过来坐啊。”夏韵看苏燃站着没动，偏头挑了下眉。
走过去的那几步，苏燃心里冒出一个比较。莫颜也喜欢歪着头说话，只是她说话的时候没有挑过眉毛，所以莫颜歪着头说话让他心里更柔软，更舒服。夏韵偏头的样子也很好看，可能因为瘦，挑眉毛的动作显得有些傲慢。
“喝茶吗？”桌上空白，夏韵问道。
“不喝了吧。”苏燃摇一下头，刚刚不自觉喝了两杯，喝不下去了。
夏韵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也不喝茶了，吃药期间不能喝茶，我喝白水。”
一旁的婢女很快端过来两杯白水，就不动声色的退远了。
夏韵直直的看着苏燃不挪眼睛，她挣扎了很久，曾经以为再也无法坦然的站在苏燃对面，可这是她出事后第一次，单独，面对面的跟苏燃坐在一起，即便她刚刚听到了一些让人惊讶的对话，对面的苏燃脸上，仍然平静谦和。
对自己，对苏燃，夏韵忽然都觉得陌生了起来。
“你真的愿意吗？”夏韵屏住呼吸，这是她今天来这里等了一天，想问的也就是这一句话。
所以她即便早早知道了莫颜的马车停在了对面同一家小酒楼，即便她站在楼上亲眼看到莫颜上了二楼吃了饭，她也耐住了性子没下来和莫颜见面。
她知道苏燃什么时候走进醉春风的。她想等莫颜吃完了走了，再叫苏燃上三楼去说话。
那种等待的心情啊。
明明急不可耐，还要故作姿态。小猫爪子挠得她坐立不安，午饭都没吃几口就推掉了。
夏韵当然知道苏燃和莫颜认识，她想等日后见面，再把今天这个重要时刻当成她的小秘密，贼兮兮的跟莫颜分享，一想到这个，等在三楼的她更焦急了，还羞涩不已。
三楼的所有的包间，都被她包了下来，一直到晚上。她挑的也是临窗的一间，里面的台布，高几上的花瓶，茶具餐具，窗台的小花盆，都是她又让婢女们重新布置过的，只为了给自己一个温馨甜蜜的氛围。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听到了他们说话，她走了下来，又鬼使神差的在这张简陋的莫颜坐过的桌边坐了下来。
坐在莫颜刚刚坐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