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去了三四天,莫颜才在怀轩又见到了玉穗。
她留了玉穗单独说话,让怀夙在外头守着。
“大小姐有惊无险,现下……小日子还没完全过去,不过已经好得多了。”玉穗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哪怕没有外人,也最好不留下话柄。
“只是汤医婆说,最好还是要静养。所以,我们大小姐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床,也出不了府了,这才让奴婢来给您说一声,让您不要为她担心。”
有惊无险,莫颜心头总算是落了地,“那夏侯爷后来可有去看夏韵?你们老太君那儿怎么说的?”
玉穗当时不在场,没看到夏山打的那一巴掌,所以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答道,“侯爷去看大小姐啊,每天都来看的,有时候还上午看一趟下午看一趟。老太君么,赏了些补身子的药材,让朱妈妈每天来看一回,嗯,老太君还派了旭妈妈照顾婵姨娘,婵姨娘的胎相不太好。”
玉穗的声音很低,落在莫颜耳朵里像是深井水一样冰凉凉的。她飞速的敛了下睫毛,忍住心里的不适感,转开话题,“你们大小姐精神怎么样?她躺倒时间不少了,老这么躺着怕是心里会烦闷的,你们伺候的人机灵点儿。嗯,你跟她说,等她再好点儿了,没事儿可以给我写信,你跑腿儿给我送过来就是了。”
写信也是给夏韵找点儿事做,而且也是发泄郁结的一种好办法。
玉穗笑了,“奴婢来的时候,大小姐就想写信的,可是后来又说不写了,等好点儿跟您见了面再跟您说心里话呢。大小姐也还好,没有怎么发脾气的,听平妈妈说,倒是经常发呆。”
平妈妈不是那会把主子的事儿到处传的人,定是特意让玉穗告诉她的。莫颜点点头,“也行,那就等她好了见面再说,现在也不适合劳累眼睛,好好养着的好。”
夏韵的事情落了定,莫颜一连多日的心神不定也结束了。再去诚院吃晚饭的时候,谭氏看她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还当是水土不服的过程过去了,就问她,“现在是不是比初来时要习惯得多了?府里习惯了,想不想出去看看?”
“可以出去么……”
看莫颜脸上有些意动,大大的眼珠子在圆脸儿上滴溜溜转,谭氏就笑了,小姑娘家哪个不爱瞧个热闹的,入了侯府这么长时间,除了去西宁侯府的几次出门,再就是前两天给府城外祖母和舅舅家写了信,也是让人送去驿站给寄的。
没说让她出去她就没张过这口,天天蔫蔫儿的也没有寻理由要上街玩,有时候想想,这孙女乖顺得,太窝心了些。
“当然能了,不过要带着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身边不能离了人。想想要买些什么或者看些什么,出去之前来告诉我,也告诉你三婶一声,让她给你安排马车。”
谭氏端起茶盅润了润嗓子,“府里姑娘你最大,之前瑾姐儿她们都是去女学的,现在都不去了,瑾姐儿她娘拘着她让她跟女师傅做女红,每日里也要读书写字的。嗯,你们也都大了,该会的也会了,女学不去也罢,你也可以想想平日里该做些什么消遣,需要的东西上街逛逛自己挑。”
从诚院回去,莫颜还真的想了好久。
她以前的生活多规律啊,在绣坊,每天学什么做什么,可现在,就一天三顿去诚院吃饭最规律了。
其他的,她也没做什么,也无心做什么。是该想想每日做些什么了,说消遣,那是说得好听,成天这样晃荡,时间长了莫说谭氏看不下去了,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女红,可以做做,不手生了就行。
可以去书局逛逛,买点书看看,练字么,那就写写信好了。她这些日子大部分的空闲时间都花在写信上了,给府城的亲人们每个人都写了一封信。
莫颜心里最蠢蠢欲动的,还是制香。她小时候除了念书,花了很多时间跟着母亲制香。
陆品柔本身并不精于制香,粗浅懂一些,比较好奇,莫韬就到处给她找这方面的典籍,还很赞同她带着莫颜一起做,说是能练练孩子的耐性,结果莫颜比她更感兴趣,可以说是母女俩一起学的过程。
父母过世的头两年,莫颜有时候想起来还会动动手做一些,做了分给绣坊的同学,还有就是陆家的姐妹们。只是渐渐的她觉得身边的人都不热衷于此,慢慢的也就不再动手做了。
如今,重新拾起来,最合适不过了。
莫颜并不急着出门去,而是细细列了需要的工具,材料。又经过谭氏的同意,从父亲的遗物里,找到一些关于制香的典籍。
谭氏并没太当回事,她只是不想孙女在大好的年华里无所事事。哪怕有不好的事情等着,人也不能全部被头顶上的阴云给完全左右了。若是退亲的事情还没来,莫颜就一直心神惶惶不可终日,等这件事过去了,她也难走出心里的坎儿。
退亲,谭氏是基于家族利益,基于王家的威逼,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可她并不因于此,就完全放任莫颜不管了。好歹是她大儿子的遗孤,嫁不了最好的,后半辈子的日子也要过的。
夏韵的事情莫颜心里放下了大半,虽然她还是很挂念,却并没急着递帖子求拜访。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儿她是知情人,可这时候还是不要搀和进去了。那不是夏韵一个人的伤口,也是夏侯爷的伤口。
莫颜的第一次出门逛街,足足拖了半个多月才实行。
谭氏都耐不住性子问了她几次,“要买什么还没想好?”
“想好了,都列好了。”莫颜歪着脑袋,“东西买起来容易,我最近在整理以前做过的觉得不错的香料方子,有的还是我跟娘亲一起改过的方子,这样买回来了,就能上手做了。”
谭氏有些讶异,她当是小姑娘家鼓捣着玩儿的,没想到还弄的这么煞有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