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了，除了鼻头还塞塞的，心里那种沉闷反而似是随泪水一起冲刷过一遍。哪怕还有泥垢，比之前堵塞沉积要好多了。
“大小姐有什么事不要太伤心，这样伤身体，如果您心里难受，不妨去寻夏大小姐见见面，说说话。”怀夙大着胆子说道。她在做事的时候就一直在思量，思量好久，觉得这话可以说。
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哭，但是上午两位小姐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怀夙都没有像其他任何人一样去揣测两位小姐之间是否有什么嫌隙。
她虽然一点都不了解莫颜，但是了解一点点夏韵啊。
反正在信宁侯府的时候，她从来没听说过大小姐对哪位好姐妹这样好过，送东西，送婢女，送的东西，哪怕是怀夙她这个人，都不是价值几何的事情，可是夏韵那份操心，太罕见了。
夏韵哪怕是走的时候，句句都是维护莫颜的。
所以这样的话，怀夙觉得能说。
可是莫颜听了，却只是摇头低低叹息。
她觉得，如果有两个人可以选择让她倾诉，她会选择丁香香，而不是夏韵。丁香香是那样的乐天，而夏韵却是伤痕累累。
流过了泪，伤过了心。却不想这些沉重再附加到夏韵身上去。夏韵此时，本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怀夙，夏三少爷，一定要退婚不可吗？他有别的心仪的姑娘？还是另有原因？”重新又干干净净的睡到整洁的床上，手里拿着两个嫩白的鸡蛋在眼皮上滚着，莫颜隔着围屏跟怀夙说话。
怀夙一惊，来不及多想，因为一多想，就会让人觉得在顾左右而言他，“三少爷是说了退婚的话的，而且不是一次两次。奴婢不知道三少爷为什么要退婚，若说心仪的姑娘，倒是从未听说过，至于有没有别的原因，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过，起先三少爷想要退婚或许有什么理由，后来……三少爷几次跟侯爷吵架要退婚，奴婢觉得也有侯爷的原因吧。这门亲事是侯爷在老侯爷病床前应下的，可是三少爷大了之后，和侯爷之间……嗯，怎么说呢，并不是特别和睦。三少爷和夏大小姐比较亲。”
怀夙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莫颜也就不问了，她睡不着，第二天还有机会补觉，怀夙第二天还要当差呢。
想想也是，怀夙是平妈妈觉得不错的一个丫头，但是夏韵想支走就支走，在西宁侯府怀夙的地位不会太高，这样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太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卯初却早早醒了。梳洗好了，怀月斟酌着问道，“昨儿个婆子们搬来几盆栀子花，听二奶奶说大小姐您喜欢，大小姐可要去看看？”
莫颜勾唇讥讽的一笑，这怀月倒是个机灵的，只可惜，她再也没有周全他人的心思了。“对啊，我喜欢，掐几枝放水里养着，摆在屋里头能见点儿香气就行了，土里的就不看了，只是味道好闻，没什么看头。”
怀月愣愣的看着莫颜站起来朝外走去，她直觉大小姐今天很不对劲，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好似心里闷着一口气，说什么话都带刺儿一样。
“怀月你插花吧，我们走了。”怀柔落在最后，还转脸冲她做了个鬼脸才跑开。怀月想提醒她小心一点，都没来得及。
莫颜到的要比昨天早一刻钟，果然莫瑾还是没到的。洺冉站在廊下，“大小姐先进去坐一会儿吧，老夫人今儿起得晚了，正在更衣呢。”
“哦，那我先看会儿花吧，这几盆好像跟昨天的不太一样。”莫颜微微一笑，并没有进屋。
洺冉有些不解，她算是好心的提醒了。既然来的这样早，那就应该好好在老夫人面前表现表现啊，老人家更衣洗漱梳妆，孙女大可以去服侍一下，有那么多做事的婢女在，哪里真要大小姐做多少事情，顶多就是帮忙系个腰带，整个衣领，递根钗罢了。这样白白讨好的事情，大小姐竟然跟没听懂一样。
连怀柔都听懂了。怀柔有些焦急的往屋里张望，很想给大小姐递个眼神儿，可是大小姐根本没看她。怀夙倒是看了她几眼，却一脸平静半点不操心的样子。弄的怀柔心里懊恼极了，还是跟怀月一起当差有默契。
花花草草什么的，莫颜并不精通，没事找事做做而已。不过才刚蹲下身子没多久，莫瑾就来了。听到身后婢女们前前后后叫二小姐好，莫颜也没有回头没有起身。然后她就听到莫瑾的脚步落在她身后。
“大姐姐真是好兴致，这么早来看花？祖母在梳洗，大姐姐不知道该进去服侍长者的么？”莫瑾带着点迟疑，她母亲说了，莫颜并没有唯唯诺诺接受那样的安排，但是她都走近了，都要走过了，莫颜却跟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一样，她就忍不住不开口。
莫颜手落在一支兰草上，兰草的味道也是不错的，若不是花棚里养着，这季节应该早没有了。她拉拉那花枝在鼻尖闻了一下，才慢悠悠起身转头看向莫瑾，“那二妹妹你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什么意思？”这时莫瑾想起王氏对她的叮嘱来了，王氏让她不要跟莫颜生出什么口角是非来，一来，最好的情况是莫颜自己想通答应，而不是侯府使出最后的手段逼迫她答应，不然流出去什么不好的传言，对侯府对莫瑾都是不好。二来，王氏觉得论吵架斗嘴，自己女儿实在不是莫颜的对手。
“呵呵……”莫瑾这副捅了一刀马上就想退缩的样子，看在莫颜眼里很是好笑。有本事你就有本事到底，没本事就得管得住自己的嘴啊。
“我是说……”莫颜徐徐开口，“我是说，二妹妹你是觉得比我来得迟，心里不舒服了么？心里不舒服就想寻个理由训斥我？”
怀柔惊恐的瞪大眼睛，主子这是要干嘛，这脸要是撕破了，可是描补不回来的。二小姐可是府里最得宠的，这里的动静，可瞒不过屋里的老夫人，说不准，老夫人正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