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冉前脚一走，白茉颜，不，以后该叫莫颜了，莫颜就叫怀月帮她找身衣裳出来，让怀柔去净房准备一下洗漱。不得不说，跟在莫二奶奶身边赶路，对她这角色转换启发不少。莫二奶奶身边几个婢女，私底下都会因为主子差遣谁多一些，有些争风吃醋。更别说如洺冉这样，老夫人跟前亲近点儿，在别的下人面前也都根小主子似的了。
所以，派到她跟前的人，不用反而得罪人。
怀月打开顶竖柜，琢磨了一下，试着拿了套粉色的衣裙下来，“大小姐，您看这套怎么样？喜欢吗？”
“挺好的，那就这套吧。”莫颜只抬眼看了一下，就点头。她当然不能说不喜欢啊，先前洺冉可是说了，这些都是让人预先给她准备的，长者赐，她说不喜欢岂不是不礼貌不知感恩了。
不过这怀月也还算是有脑子，若说这些衣裳里，比粉色那套好的不是没有的。起码莫颜随便扫一眼，就觉得另一套大红遍地金织锦长裙款式新颖得很，换成丁香香肯定就要扑这身儿了，但是这秋老虎还没过，穿这身就显厚重了些。另有一身冰蓝色缠枝纹挑线裙子让莫颜眼前一亮，但是好似又太显眼了些，特别是配她这外来户，定然要聚集更多目光来。
所以这套粉色蕊蝶纹儒裙的确是更合适的。颜色乖巧，不扎眼，不标新立异，温和低调。
怀月不知她选了套衣裳，新主子已经默默给了她一个好印象，只偷偷松了口气，继续去挑里衣。里衣就比外裳要好挑多了，不一会儿她就有了主意，选了月白云纹的一套，拿给莫颜看，果然都被接纳了。
怀月一时很高兴，她和怀柔从知道被拨到怀轩伺候这位大小姐，心里就各种不安。又怕人太挑，不好伺候。又怕人太蠢笨，在侯府不得其他主子喜欢，她们要跟着受罪。
怀月把衣裳捧好了，怀柔那边就来说水都准备好了。怀柔本来想让个末等丫头来屋外听听动静的，挑衣裳可比准备洗澡的水，香胰子这些要麻烦些，一个不好就要让主子训斥的，所以一般丫头们听训之前，都让个小丫头前来探探风，但是想了一下，这还是头一回在新主子跟前儿当差，怀柔就自己过来了。
看到跟在主子身后申请愉悦的怀月，怀柔还惊讶的眨了眨眼睛。她调个水温，都琢磨了好几遍，一会儿加点温的一会儿加点儿滚烫的，后来还怕琢磨不准，大浴桶旁边儿另外又备了一小桶滚烫的一小桶温的一小桶凉水，好随时根据主子的喜好调水温，怎么怀月挑个衣裳这般轻松就过关了。
跟夏韵住的时候，怎么让丫头们服侍自己，莫颜就深深领教了一回。无非是当自己只有嘴，没有手，就当自己是最精致最金贵的瓷娃娃就行了，反正她眼里让婢女伺候的夏韵就是这样的。现在该莫颜自己来当这瓷娃娃了，自然是一样样顺手得很。
洗完了披散着头发，让小丫头搬了屋里的摇椅到廊下半躺着，由怀月给她用几个干帕子轮番绞湿头发，摊开两只手，由怀柔给她手指手臂擦上香膏，修指甲，她则闭目养神。
手上忙个没完的怀月和怀柔心里却是惊讶极了。这哪里是她们想象中穷乡僻壤小门小户里养出来的，简直比大小姐，噢，不，简直比二小姐更娇贵一样。
莫颜闭着眼睛休息，她倒是更想去睡一觉，只是晚上还有一顿家宴等着在。她懒得睁眼睛，却能感觉到两个丫头谨慎紧张的态度。
于是她就在心里笑了。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你把自己当金贵点儿，旁人就不敢慢怠了你。你若是处处都太好说话，任凭别人搓扁捏圆，久而久之，别人就把你当烂泥了。
修好了指甲，手上的香膏也都涂抹好了，莫颜这才掀开眼皮抬手看了看，怀柔讨好的道，“大小姐可要染个指甲？二小姐她们每年都存着凤仙花汁，咱们怀轩里也给大小姐您备着呢。”
然而莫颜并没有她们预期那样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惊喜，而是微微摇了摇头，脸上一点儿欢喜也没有，“那就不用了。我穿这身，再染指甲，就俗气了。”她这才来，路线该是乖巧低调才对，这样才惹人疼爱啊。
没讨着巧，怀柔正讪讪的，莫颜又把手放了下来，“你给我手上再轻轻揉一遍，让香膏吸收更好一些，不然香膏一层黏腻腻的，不舒服。”
怀柔愣了一秒，赶紧重新净手再开始动手。她转身去净手的时候，飞快的和怀月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这擦手的香膏，也就小姐们都擦，因为是这些年才在襄京流行起来的，姨娘们也只有正得宠又将就点儿的才擦，不然大热天的满手擦的膏脂，确实是一手油腻腻的。
听说四房的吴姨娘也是用的，因为四房吴姨娘身边的婢女经常抱怨被训斥，她帮吴姨娘抠香膏，抠多了要被骂，抠少了也要被骂，那婢女被骂得多了就经常在其他婢女面前抱怨，她们就都知道了。
只是这样擦得多了，揉一揉帮助吸收，怀柔还是头一次听到。有没有道理她不知道，只觉得真是奢侈。她之前还心理建设了很多这位大小姐没见过大场面没用过好东西的情况，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笑一定不能有一点儿不恭敬，谁知道，这些都是无用功，瞎操心。
头发干了，莫颜估摸着时间还够，就让怀柔端点儿瓜果来。吸取教训啊，这人一多，饭怕是不一定能吃饱，还说先垫垫的好。她边吃着切成小块儿的西瓜，边和怀柔怀月说话。
无非就是，侯府的情况。但是又跟莫二奶奶零零碎碎跟她说的不一样。莫二奶奶无非是说侯府哪几房各有些什么人，各住什么院之类的。莫颜却是挑她想知道的问，毕竟，婢女，跟主子看问题的方向可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