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意思。”我露出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冷冷说道:“我不想管这男人的事儿,谁愿意来闹谁来闹,咱还是回到外屋老老实实睡觉吧,等明天天一亮赶紧离开这里。”
强顺闻言,错愕地打量了我一眼,难以置信地说道:“黄河,你不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么,咋说出这样的话咧,不过,我看这个男的也不顺眼。”说着,强顺拉了拉我胳膊,“走吧,听你的,咱不管他,回去睡觉。”
两个人出了里屋来到外面,说是睡觉,谁还能睡呀,不说别的,我们俩现在要是真睡下了,大娘回来一看,心里肯定不舒服,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俺们居然还有心睡觉。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席子上抽起了烟,约莫过了能有半个多小时,大娘回来了,在大娘身边,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进屋就朝我们三个看了看,问大娘,“哪个是病人?”我跟强顺相互看了一眼,很显然,这位中年男人就是大娘找来的大夫。
大娘连忙给大夫解释:“不是他们,在里屋呢。”
大娘领着大夫进了里屋,这时候,我跟强顺手里的烟早就抽完了,强顺又从身上掏出一根烟递给我,朝里屋看看,小声问我:“黄河,你说大娘的儿子会不会死呀?”
我把烟点着抽了一口,说道:“应该不会死,你想想,他们家里有老姑仙保着呢,大娘儿子要是死了,老姑仙肯定要找黑狗的麻烦,其实我这次不想管他们,就是因为有老姑仙在,老姑仙不是下雨不让咱走嘛,不让走也行呀,我就是不管,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强顺说道:“那你不是要把老姑仙得罪了么。”
我说道:“不是我得罪她,是她先得罪我的,谁叫她不讲信用,说好的让我来大娘家里送个信儿,让大娘家里的人去老姑庙里还愿,现在愿都还了,没我啥事儿了,还想拿我当驴使唤,这次我就要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我就不给他拉这磨!”
强顺一听,裂开嘴笑了,“你现在越来越有个性咧……”
十几分钟后,大娘和大夫一起从里屋出来了,就听大夫皱着眉头交代大娘,“你儿子的情况很严重,我还从没见过发烧能烧成这样儿的。”
大娘听了一脸着急,忙问:“那现在该咋办呢?”
大夫说道:“最好赶紧送医院,你现在先用凉水给他擦擦身子降温,我那里有酒精,你们谁跟我过去拿一瓶,酒精擦身子更好,你们一边擦,可以一边往医院送。”
大娘闻言,朝我们俩看了一眼,“两位小师傅,你们能不能帮着去拿一下酒精呀,我在家里给儿子擦身子。”
我跟强顺同时从席子上站了起来,邪病不给看,跑个腿还是没问题的。本来我打算一个人去,强顺也要跟着去,两个人一起到了大夫家里,拿了酒精立即返回。
回到大娘家里的时候,大娘已经用冷水给她儿子擦了好几遍身子了,见我们把酒精拿来,如获至宝,赶忙找来棉花,用酒精给她儿子擦身子。
我对大娘说,大夫交代了,酒精就不要擦全身了,只擦脖子、腋窝、腿窝等等,酒精太少,擦全身一会儿就用光了。
大娘连连点头,见大娘着急的样儿,我有些于心不忍了,走到床边又试了试年轻男人的额头,热量居然一点儿都没退,转身凑到强顺身边,小声问了强顺一句,“床底下还有黑火吗?”
强顺点了点头,我皱了皱眉,说道:“要是再这么烧下去,大娘的儿子可能就没命了。”
强顺说道:“你不是说有老姑仙护着么,大娘的儿子还会死呀。”
我说道:“现在看来,好像老姑仙的能力没这么大。”说着,我看向了强顺,小声问道:“咱就真的眼睁睁看着大娘的儿子……就这么死掉么?”
强顺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你这话问谁呢,我又没你那本事。”
我咬了咬下嘴唇,说道:“要不……要不你看看那黑狗在哪儿,我跟他聊聊?”
强顺说道:“你刚不是说不管么?”
我踌躇道:“这要是……大娘的儿子真死在了咱眼皮子底下……咱、咱良心上真能过的去么?”
强顺立马儿说道:“你别说‘咱’,别把我扯上,这不关我啥事儿,我又没你们家那些本事,是你的良心,不是我的,你良心上过不过得去,也不关我啥事儿。”
我一听,这熊孩子,一推二六五,好事儿都是他的,不好的都是我的?
我瞪了他一眼,“你别废话了,赶紧看看,那黑狗应该就在这屋里,我跟他商量商量,不管咋样儿,不能真闹出人命,大娘的儿子要是死了,对它也不好。”
强顺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嘴上说的怪硬,心里还是软的,你以后,要多跟我学学,多说实话少骗人,别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
这熊孩子,我又瞪了他一眼,“没完了你,赶紧看!”
大娘这时候还在忙活着给她儿子擦身子,没工夫注意我们,强顺打眼往整个里屋里一扫,低声说道:“除了床底下有黑火,床头那个大衣柜里,好像还往外冒黑气。”
我朝强顺看了一眼,“看清楚了吗?”
强顺点点头,“看清楚了,冒的不是太厉害,但是,真的在冒黑气。”
我不再理他,立马儿冲大娘问道:“大娘,您床头这个衣柜里,都放的啥呀?”
大娘闻言一回头,手上没停,还在给她儿子擦这身子,大娘回道:“没啥的,放的都是些过冬的被子。”
我说道:“您能打开让俺们看看吗?”
大娘一愣,“怎么了?”
强顺说道:“大衣柜里有东西,正往外冒黑气呢。”
大娘脸色顿时一变,“有有、有啥东西?”
我说道:“您打开让俺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大娘连忙停下手,走到衣柜跟前,把衣柜上面的独门拉开了,我打眼朝里面一看,确实放的全是过冬用的被子褥子,就在这时候,强顺小声嘀咕了一句,“黑气不见咧……”
“啥?”我跟大娘同时看向了他,强顺说道:“你们别看我,黑气真的不见咧。”
我一皱眉,“难道给它跑了?”
强顺听我这么说,扭头朝床底下看了一眼,说道:“可能没跑,黑火还在烧着呢。”
我舔了下嘴唇,这就奇怪了,大娘这时候被我们弄的莫名其妙,转身又回到床边,继续给她儿子擦起了身子。
强顺这时候又低声说道:“柜子里又开始冒黑气咧。”
我朝他看了一眼,疑惑道:“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咋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
强顺刚要说啥,随即愣了一下,朝大娘看了一眼,低声对我说道:“这黑气是不是跟大娘有关系,刚她往柜子跟前一去,黑气就没咧,她一离开,黑气就出来咧。”
“不会吧?”我朝大娘看了一眼,心说,这个普普通通的大娘,难道也有道行?我冲大娘说了一句,“大娘,麻烦您在站到衣柜旁边一下。”
大娘闻言一顿,停下手回头朝我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咋了小师傅?”
我说道:“您别问咋了,您回来再站到衣柜跟前,俺们看看。”
“看啥呀?”大娘一脸莫名其妙地过来了,往大衣柜跟前一站。
强顺顿时叫道:“黑气又没咧!”
随即,我们两个、包括大娘在内,三个人全都面面相觑,我冲大娘一摆手,“您还回去擦酒精吧。”
大娘这时候都有点傻眼了,问道:“两位小师傅,你们这是想弄啥呀?”
我说道:“您别问那么多了,快回到床边吧。”
大娘转身又回去了,强顺立刻说道:“又开始冒咧!”
我问道:“大概是从柜子那个地方冒出来的?”
这口大衣柜是个老式的大立柜,一人多高,像是请木匠手工制作的,里面分上下两层,上层放的花被子,下层放的是粗布褥子,强顺朝下层衣柜指了指,“黑气是从那俩褥子中间冒出来的。”
闻言,我连忙走到柜子跟前,伸手往两条褥子中间摸了起来,很快的,我在褥子最里面,摸到很小一团东西,硬硬的,上面似乎还包着块布,把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团红布,打开红布又一看,里面有一对尖利的牙齿,强顺顿时叫道:“就是这俩东西,一直在冒黑气。”
“这是……”我把其中一颗牙齿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这好像是狗牙。”连忙招呼床边的大娘,“大娘,你快过来看看,您见过这东西吗?”
大娘转过身朝我看了一眼,眼神一低,又朝我手里的狗牙看了看,愣了一下,说道:“这东西……你要不拿出来,我都把它给忘咧,这是我儿子弄的,说是他朋友想要的。”
我问道:“您儿子弄的东西,咋在您屋里呢?”
大娘回道:“这是他一个朋友跟他说的,要他弄一对黑狗牙,说是黑狗牙辟邪,后来我儿子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一对,不过,他那朋友一直没过来拿,我儿子不信这个,随处乱丢,我就跟他要过来放衣柜里咧。”
我点了下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对大娘说道:“大娘,这对狗牙,应该就是现在闹你们家的那只黑狗的,它闹你们,一是因为您儿子杀了它,二,可能就因为这对狗牙。”
“啥?”大娘脸色大变。
我继续说道:“您把这对狗牙放在家里,不但不辟邪,还招了邪,这应该是黑狗被您儿子杀了以后生了怨气,怨气又附在这对狗牙上面。”
“这、这……”大娘听我这么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接着说道:“很多人喜欢用动物身上的东西辟邪,其实这是错误的,杀动物取它们身上的东西,它们的怨气就会附在上面,不但不能辟邪,还因为这东西阴气重,很容易往家里招邪,之前您儿子伞下面那个过路鬼,就是因为见你们家里阴气重,才钻进你们家里来的,跟这对狗牙有很大关系,还有你们全家做的那些梦,应该也是因为这对狗牙。”
“这、这……”大娘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脸色煞白,“小师傅,你说、你说,俺们家里这些事儿,都、都是因为这个?”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前有因,后有果,谁家的邪事儿都不是平白无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