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大娘跟她儿媳妇把第二顿饭又给我们做好了,我本来没打算吃,但是她们也给我做了一碗,我拗不过这婆媳俩,把碗勉强接到了手里。
吃过饭以后,大娘和她儿媳妇到里屋张罗我们睡觉的地方,强顺这时候凑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根烟,小声问我,还回不回去了?
我瞥了他一眼,这话问的,好像在奚落我似的,不过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我苦笑着说道:“咱还回得去吗,只要咱离开大娘家里,雨肯定还会再下!”
强顺闻言,显得挺高兴,随即腆着脸要我给他胸口抹血,我这时候正不痛快呢,不但没给他抹,还冷冷的说了他一句,“你留着眼睛等晚上看好戏吧!”
大娘跟她儿媳妇把里屋收拾好了,里屋本来是大娘跟她老伴儿的的卧室,里面有张床,大娘的老伴儿呢,在外地打工,最近一直都没在家。
大娘想让我们到里屋床上睡,我没同意,朝外屋地上的年轻男人看了看,这家伙现在身子弱,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让他躺地上过一夜可不是个事儿,最后跟大娘一商量,把年轻男人抬进了里屋床上,我们三个弄了两张席子并在一块儿,躺在了外屋的地面上,折腾完以后,大娘跟她儿媳妇到东屋睡去了。
躺在席子上,关上灯,夜已经很深了,静悄悄,不过,我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烟瘾上来了,想抽根烟,往身上衣兜里摸了摸,从潮湿的烟盒里掏出一根半干半湿的烟,随后,又去衣兜里摸火机,但是,摸了半天居然没摸着,我从席子上坐了起来,想从身边强顺的衣兜里摸个火机用用,不过就在这时候,我猛然打了个激灵,就见在强顺跟傻牛中间,躺着一个人……
我以为自己看眼花了,眨眨眼睛又仔细一看,确实是个人,席子上加上我,这时候总共有四个!
头皮有点儿发紧了,啥时候多出来一个人,我可一直没睡着,咋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呢?随即连忙给自己稳了稳神儿,不过,还没等我看清这人是谁,就见这人动了,下半身一动不动,上半身直挺挺的、一点点挺离了席子,就像一根棍子似的。这个起身的样子,正常人要是不经过反复的训练,根本就做不到!
我屏住呼吸看着这人,直到他把身子挺成一个直角,这才停了下来,这时候给我感觉,就好像一具从棺材里坐起来的尸体似的。
由于屋里黑,我看不大清楚这人是谁,感觉上,是个男的,就在这时候,这人把一条胳膊冲我缓缓抬了过来,这也就是我了,要是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沉不住气了。
“啪嗒”一声,一团火机光亮,从这人手里跳动出来,我连忙借着光亮朝这人一看,居然是大娘的儿子,也就是那年轻男人,我心头顿时一紧,他不是在里屋床上么,咋跟我们躺一块儿了,又朝男人脸上一看,双眼呆滞、一脸阴暗,奶奶的,这是给啥东西附上了,而且这东西,道行还不低,男人额头抹着我的血它也不怕。
男人见我看他,微微一抬下巴,用下巴指了指手里的火机,我朝他看看,又朝他手里的火机看看,当即明白了,他是想给我点烟呢。
此情此景,恐怕一般人都会吓的从席子上跳起来、逃之夭夭,但是,我可不是一般人,我刘黄河啥没见过,冲男人一笑,心说,你是算啥玩意儿,想吓唬我?那就来吧,看谁能吓着谁,我叼着烟凑都火机上面,把烟点着了。
烟刚点着,男人呼一下把火机熄灭了,屋里整个儿又成了一片漆黑,我先是一愣,随后漫不经心地轻轻抽了口烟,看着男人问道:“你是谁呀?”
男人把火机放到了席子上,把眼睛也看向了我,“你想……管他们家里的事吗?”声音低沉沙哑,根本不是男人原来的声音。
我笑了,不答反问:“你就是那只黑狗吗?”
男人说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就问你,你真的想管他们家里的事吗?”
我连寻思都没寻思,说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鬼才想管他们家里的事儿呢,我不喜欢这个男的,谁愿意咋闹谁咋闹。”
“那就好……”男人很机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你说话算数吗?”
我打包票说道:“我刘黄河向来说话算数!”
“谢谢了……”男人对我的态度似乎很满意,从席子上站起身,一步一顿、悄无声息地朝里屋走去。
我坐在席子上,看着男人钻进了屋里的背影,抬手把烟放到嘴边,又狠狠抽了一口,看来这东西,不想跟我结仇,还给我点烟示好,应该就是不想让我管这事儿。
我把身子一仰,又躺回了席子上,说真的,这时候心里有点儿矛盾,一方面,厌恶这个男的,另一方面,又可怜那位大娘,这大娘可是个好人呢,再说了,有道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我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寻思好了一会儿,我翻身从席子上站起来,快速走进了里屋,打眼往里屋床上一看,就见男人在床上直挺挺躺着,我轻声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男人没吭声,我又问了一句,“你到底还在不在,我想跟你谈谈。”我这时候就想着,冤有头债有主,让这东西只折腾这个男的,别去折腾大娘家里的其他人。
不过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外屋传来强顺的喊叫声:“黄河,黄河,你在哪儿呢,你在哪儿呢!”
听声音,强顺似乎又惊又急,我连忙从里屋出来了,就见铺盖那里,闪着一团火机光亮,强顺正举着火机,战战兢兢在铺盖上坐着,我连忙冲他叫了一声:“你咋了强顺?”
强顺扭头朝我这里看了过来,“黄河,你、你上哪儿去咧,可吓死我啦!”
“咋了,做噩梦了吗?”我快步朝他走了过去。
“嗯,很可怕的梦呀!”强顺狠狠点了点头,随后,他抬起另一只手往额头上擦了擦,好像在擦冷汗。
我这时心头一动,转身走到电灯开关那里,把灯弄亮了,与此同时,我发现东屋的灯好像也亮了,不过我也没太在意,转身再去看席子上的强顺,就见强顺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在哆嗦,我疑惑地问了他一句,“做啥噩梦了,看把你吓得。”
强顺朝我看了一眼,一脸地惊魂未定,“我要是说出来,你可定也害怕,可吓死我咧,跟真的一样……”
强顺的话刚说个开头儿,就听院里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是朝我们屋里来的,强顺立马儿不再说啥,我们两个同时朝房门看去,房门并没有上门闩,虚掩着的。
“哗啦”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们俩借着灯光打眼朝外面一瞧,居然是大娘。
大娘这时候神色慌乱,迈脚就进了屋,看见我跟强顺以后,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你们……你们也醒了呀?”
我见大娘神色慌乱、衣衫不整,心里差不多已经明白了,不答反问,“大娘,难道您也做噩梦了?”
大娘战战兢兢看向了我,“你、你们也做了么?”
强顺说道:“我刚被梦吓醒,太可怕咧。”
我看看强顺,又看看大娘,说道:“我倒是没做梦,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的梦都说说,我听听。”
大娘显然被梦吓的不轻,说了句,“我现在都不敢想咧,我可不敢说。”
我又看向强顺,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强顺说道:“我梦见……大娘的儿子,被一只黑狗要成一块儿一块儿,还有肠子、内脏啥的,都放到一个大铁锅里煮,他那人头,血淋淋的,在水锅里一沉一浮的喊救命,可吓人咧……”
强顺说完,我朝大娘看了过去,大娘这时候浑身都哆嗦起来,话都说不好了,“对……对……我、我、我做的一样!”
我在心里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
也顾不上安慰强顺跟大娘,转身朝里屋走去,强顺跟大娘见状,仗着胆子跟在了我后面,三个人一前两后钻进了里屋。
我伸手把里屋的灯打开,三个人同时往床上一看,就见男人依旧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但是,露在衣裳外面的手、脚、脸、胳膊,全是通红通红的,就像给人煮熟了似的。
我连忙走过去用手背往男人额头上一搭,温度很高,至少比发高烧烫的多,解开男人胸口的衣裳一看,身上也是通红的,真像被人在锅里煮了似的。
大娘见状,也过来摸了摸男人的额头,转脸问我,“小师傅,他这是不是着凉发烧咧?”
我舔了下嘴唇,这哪儿是发烧呀,这是正在被冤亲债主报应呢,我理会大娘,扭头冲强顺说道:“你快看看,这屋里到底有啥东西。”
强顺连看都没看,瞅了我一眼,小声说道:“床底下有一团黑火,正在烧这大哥。”
黑火?这个我还没怎么听说过呢,大娘看向强顺问道:“黑火啥意思?”
强顺摇了摇头,“你问黄河吧,黄河可能知道。”
大娘又看向了我,我连忙给自己整了整脸色,对大娘说道:“没事的大娘,大哥就是着凉发烧了,要不……您赶紧去村里喊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吧。”
大娘闻言,连连点头,“中中,我这就去。”大娘转身离开了。
强顺眨巴两下眼睛,盯着我问道:“刘黄河,都到这时候咧,你还撒谎骗人家呀?”
我白了他一眼,“我骗谁了我?”
强顺顿时激动道:“你、你……你当我不知道么,大娘的儿子是给啥东西整了,你不赶紧想办法,你还叫人家去请大夫,大夫能治得了么!”
我说道:“大夫治好治不好那都是他的命,治好了说明他运气,治不好说明他倒霉。”
强顺把眼睛在珠子瞪大了,“刘黄河,你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