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轻笑一声:“你最想见的人。”
薛蟠闻言大喜,骨碌从床上下来,飞快走到门边,毫不犹豫的开了门。
一道寒光闪过,脖颈被利器抵住,冰冷刺骨。
“啊!”
薛蟠一声惨叫,以为小命没了,几近软倒。
“闭嘴!”
宝玉低叱一声,看向林之孝,微笑道:“林管家辛苦了。”
林之孝一拱手:“不辛苦,是小的该做的。”
收起匕首,宝玉一把扯起薛蟠,骂道:“你倒是信任我,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万一叫人的不是我呢。”
薛蟠伸手抹掉额头冷汗,干笑一声:“你的声音不是你还会是谁。”
林之孝忙道:“薛大爷一定在茶楼听过书。好的说书先生懂高明的口技,能模仿万事万物的声音,假冒宝二爷也未可知。”
薛蟠气道:“那你怎么不提醒我?马后炮。”
林之孝笑笑。
宝玉叱道:“是我给林管家传音让他不要提醒你。你的小命自己不上心,难道全指望别人?”
一听是宝玉的意思,薛蟠立马变脸,怒气像风卷残云不见影踪,咧嘴笑出一口白牙:“表弟,你可吓死哥哥了。我哪儿有你本事,什么都想的周全。有你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宝玉又气又笑:“你倒是信任我。”
薛蟠又笑,一口白牙森森:“不信你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信了。”
宝玉轻轻摇头,无奈道:“坐下好好说话。”
三人挤在逼仄的船舱里头碰头将早上的经历说了一遍。
宝玉道:“究竟是什么人还未可知。那帮杀手并未随身携带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薛蟠一撇嘴:“想也没有。出去杀人,哪家会傻到带那玩意,难道怕别人找不到幕后主使。我这么呆都不干。”
宝玉听的大乐,这厮还挺有自知之明。
“你怎么看?”深深看一眼林之孝,宝玉又问。
林之孝忙道:“薛大爷说的对。这事只能慢慢查。”
闻言,宝玉点点头:“行,你们好好呆着,船上应该不会再有人出手。若有万一,危急之际给我信号。”事前他给了薛蟠一个竹哨,能发出次声波,只要吹响,就能接到信号。
薛蟠忙不迭的点头。
随后宝玉起身离开。
等他走出舱房,薛蟠忽然道:“难道是舱房里太黑,我怎么觉得表弟黑了不少,好像种田小子?”
林之孝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宝玉离开后并未回去,而是在船上走动熟悉环境,到了最上层才被守门的下人赶了回来。
这船共三层,最上层是主家住处,最下层是船工,只有中间一层放着棺椁、行李,住着下人及搭顺风船的乘客。
因最上层有女眷,被拦住很正常。
宝玉并未执着上去,而是慢悠悠来到厨房。
没什么好吃,不过是些黄豆、腊肉、糙米、面粉之类。
摇摇头,他转身离开,心中却止不住寻思,万一有大盗跑上船,往厨房下把蒙汗药,这一船人都是待宰羔羊。
船速没法同现代比,顺风百里,逆风二十里,每日平均行程数十里,真心慢。
船舱又过于狭小,一般人在里面待不住,更何况好动的薛蟠。
甲板也不方便,有女眷偶尔出来走动。
如此一来,只有在较大的城镇停靠补给时才能修整修整,上岸透透气。
无疑,这把薛蟠憋的不轻。
好不容易到了彭城,这厮实在憋不住了,船一停靠在码头,他便嗷嗷的下了船,还装作不经意的吹响了竹哨。
宝玉在他下船的时候便尾随着,看到这厮没事就吹哨,恨不能将人吊起来打。
吹过哨子,薛蟠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瞧瞧迎面走来的斯文书生像宝玉,看看路边买烧饼一身短打的青年像宝玉,又觉得背着手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像宝玉,别提多迷惘了。
码头人来人往,南腔北调,很是热闹。
卖烧饼油条的,卖新鲜蔬果的,卖糖葫芦的,卖米面粮油的,一看就是为停船补给的船只准备的。
薛蟠没找出宝玉,沮丧不已。
沮丧完了就是害怕、后悔,情绪别提多复杂。
转念一想,好几天没感受到危机,事情可能已经过去,便大着胆子,东挑西捡的买起东西来,什么这家的冬瓜那家的南瓜,这家的茄子那家的豆角,指挥着护卫买了一堆。
他心里想的美,回去好找宝玉邀功。薛大爷还是头一回买菜,容易么。
宝玉只要投入练功,窝在船舱里十天半月也不当回事,但为了薛蟠的安全却不能不跟着。谁知道刺杀失败的那人有没有后手。
他一边留意薛蟠的动向,一边打量码头,当看到一个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满脸麻木、搬运货物的力夫时,深深震惊了。
尼玛,不是说是盛世么,怎么都跟叫花子似的?
这些力夫无疑是有组织的,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手拿鞭子、身体强健、面相凶恶的监工。
这些监工套了个马甲,上面绣着猛虎,可能是“猛虎帮”?
做生意的小商小贩比比皆是,但也没好哪去,同样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这就是盛世?尼玛!
宝玉又一次吐槽,现代虽说房价高,大米两元一斤十几年没涨啊。虽说猪肉太贵吃不起,但有鸡鸭鱼啊。吃的面色红润基本人人都可以做到。
搜肠刮肚的想了又想,方想到大顺的一个优点,房价相对便宜,家家都有大院子。
唉!
叹了口气,快步追上已经要被人群淹没的薛蟠。
待看清这厮买的东西,宝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买菜?!
出了码头便是镇子,繁华且喧嚣。
青石板的主干路两边吃喝玩乐的场所全都有,餐馆、茶楼、赌坊、青楼、绸缎铺、南北百货,一应俱全。
当然,这些场子同码头上管理力夫的组织一样,想来也有帮派管理收保护费啥的。
无论哪一处码头,都免不了龙蛇混杂,和现代的火车站一样!
据说,官府的影响力在这里都不如垄断运河力夫市场同走私渠道的漕帮,而这里的百姓只知漕运总督不知皇上!
啧,漕帮和白莲教一向多有往来,还是造反的主力……
都是日子不好过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