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的医院,比平时要热闹。
都是些喝酒喝多了,过来挂盐水的群众,割脉自杀的只有秦佩玲一个。
肖俊得了消息也赶过来,以前医院的打点都是玉薇和赵贝怡来做,大过年的他正好在BJ,便由他过来打点。
急救室门前,他搓着手,来回来地踱着步子。
看到王景盛进来,感觉来了主心骨,整个人都精神了。急吼吼地过去,“盛哥,阿姨这回狠的。听服侍她的人讲,晚上您和老太爷一起去看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她居然又想不通了。”
过来的路上,王景盛把晚上的场景在脑子里捋了好几个来回。眉头皱得紧,“爷爷只是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没说?那又为了什么?”
肖俊很不解,“还有,老太爷怎么想到去看阿姨?”
王景盛抿抿唇,目光凝重,“爷爷的理由是,听说我妈逆生长,他想看看。”
“您信吗?”
王景盛缓缓摇头,“之前半信半疑,现在看到我妈的反应,我不相信。”
肖俊啧啧两声,“老太爷心思很沉,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包括跟了他这么多年的沈如玉,也摸不透他的心思。离家出走好长时间了吧,今天是年三十,也没回家过。我听沈家外围的人讲,如果老太爷不去接,她就不回去了。”
王景盛目光浅浅地扫他一眼,“她脾气很硬。”
“脾气硬只是其一,实际她很能来事的。沈自若能够拿到S市的总经理,且这几年做得稳如泰山,都是她的功劳。包括玉家,她一直和玉薇的后妈眉来眼去,想要撬你的墙角。没想到老太爷杀了她一个后手,闷声不响地把你扶到执行总裁的位置。我感觉她回去娘家只是权宜之计,狗急了会跳墙,她慈眉善目了这么长的时间,临门一脚不顺,大概率要搞事情。”肖俊娓娓而言。
王景盛冷冷地瞥他一眼,“我妈这边怎么样了?”
肖俊立时悟出自己跑题了,连忙摆正面孔,“来之前我给赵贝怡的爸爸打过电话,他安排最好的外科大夫给阿姨动手术。阿姨流了很多血,幸亏你找的两个看护有医学常识,有过简单处理。很危险,但是应该救得回来。”
“嗯。”
王景盛的心情稍稍松了些。
这时候,急救室又过来一个新病人,像是被人用刀砍了,右肩至胸口有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
肖俊看不来这种血腥场面,皱了眉头转过头去。
等那人推进去,他若有所思地转过头,“听赵铎讲,麦文鉴……呃,受了伤。那种伤可进不了医院,按现在的情况看,他还给自己准备了医生?”
“有可能。”
王景盛淡淡地答。
肖俊来了兴致,凑过头去小声地说,“杀手这种生物在我国可不容易存活,就算这件事情没有惊动警察,麦文鉴本身是从香港那边过来的,他的保镖队伍也是能人辈出,更何况还有戴坚瑞给他撑腰。你觉得这事儿能完?”
“赵铎说他们在小区装了好多监控。”王景盛就事论事。
“董事长那儿摘干净了没?”肖俊的声音愈发地小。
“我没问。”王景盛淡然,“这种有专门的渠道,哪怕把组织窝点端掉,也查不出缘因。”
肖俊点头,“对的,我有听说过。”
他心头也是戚然,董事长居然有这种渠道,想来也是谋划很多年了。想一想,他又轻声问,“一定是董事长?会不会是老太爷?”
王景盛冷冷看他一眼,没说话。
……
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有惊无险,秦佩玲的命还是保住了。主治医生叮嘱王景盛,“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弱,家属要多开导她。”
跟着医生出来的,还有赵贝怡。
有些日子没见,她瘦了好多,莫名有点楚楚可怜的感觉。
“盛少。”
她轻抿了唇角,略略不安地说,“从美国回来后,阿姨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自杀了,而且,下手还这么狠?”
王景盛没理她,眼睛盯在推出来的病床。
秦佩玲眼睛闭得紧,面色惨白。她的纤瘦的身体小小的,手腕裹了厚厚的纱布。
这些年,王景盛不止一次地看她从急救室推出来,场景大同小异,就算是血脉相连的母子,他也有些视觉疲劳。
护士知道他是儿子,特意把移动病床推到他面前,稍停片刻。
王景盛淡淡地看一会儿,抬起头,示意她们推去病床。
他本身给秦佩玲请的两个看护,都有医学常识,术后照顾之类的没有问题,这会儿也都跟了上去。
没有得到王景盛的回应,赵贝怡很失望,面色沮丧地站在边上。
肖俊因为她爸爸的缘故,过去客套两句。俩人还真是聊上了,大半个小时后,肖俊才过去病房。
里头很安静,秦佩玲依旧熟睡着,相貌还是绝美,却真正应了红颜薄命这四个字。
王景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眉头深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虑着什么。
“盛哥。”肖俊轻轻唤他一声,扯了椅子坐去他边上。
王景盛侧头看他,“很晚了,你可以回去了。”
肖俊摆摆手,“没事,我家没什么亲戚,过年空得很。”
然后他又凑过头去,“刚刚我和赵贝怡聊了几句,她说最近玉薇频繁地往沈家跑,原因是她看中了沈家的二公子沈傲然,想和沈家结亲。赵贝怡提醒我们要提防玉薇倒戈。”
王景盛默然,隔一会儿他淡淡地说,“你去给玉薇带个话,她和秦小雯的事情,不管真假,扩散开去对她还是会有影响。”
肖俊眼眸一亮,“对哦,这件事情足够捏住她了。”
王景盛懒懒地垂下眸,“没别的事,你先走吧,我要呆到她醒来。”
跟她讲孙子的事情。
植物枯了,要浇水。人心萎了,要拿新生命来浇灌。
……
“这个是我孙子?”
刚刚醒来的秦佩玲精神萎靡,眼睛里却浮动着微光,盯着手机屏上的路扬扬不放。
王景盛点头,“你看他穿的这套衣服,是不是和我小时候的差不多。”
秦佩玲的眼眶湿润了,“他的眼睛像你。”
“耳朵也像我。”
王景盛的脸上浮起笑意,“他才三个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他脾气很好,经常笑眯眯的。”
“你小时候也这样。”
秦佩玲笑着哭,“你爸爸抱了你到处显摆,跟别人吹牛,说他们生不出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