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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 第九章 雾中显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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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旧清明世会馆。

沉寂了多少个时代的大雾,再次笼盖了瑞奇尔德。

雾湖,瑞奇尔德城西南处的这处巨大的湖泊,自古以来,就有潜藏着雾妖的传说。它们每到天黑,就吸入雾湖中的湖水,吐到空气里,制造出弥漫整个城市南边的大雾,并以此捕杀夜里还未归宿的旅人。

不过,这终究是故事,可能最初的起源,只不过是某个母亲骗自己家的孩子不要在晚上出门而已。

但是这雾中是否藏着些什么呢?当然,比如正准备袭击那座会馆的佣兵。

莲娜和七八个佣兵蹲在会馆后身的草丛中,她怀里揣着一把匕首。一百多名佣兵已经包围了会馆,但是平摊到整个包围圈的话,也没有多少人。屋中的会馆,闪着诡异的光,就如无面所预料的一样,似乎对方正在准备用术式做些什么。

随着空气中传来的几声哨响,他们知道,行动开始了。

莲娜跟着几个佣兵,翻过围墙,直奔会馆大楼,几个佣兵用弩把后面接着绳子的钩箭射到屋檐上,然后顺着绳子往上爬着。

那为首的佣兵爬到窗边,按计划他们要直接破窗,然后从三楼的楼梯进入顶层。原本佣兵们想要直接进入顶层,对施术过程造成破坏,但是被无面否决了。

“屋顶过于宽阔,她想杀你们轻而易举。”

佣兵们只知道敌人是一个术士小姑娘,听到这个说法,自然接受了破窗进屋的方案。

很快,最先上去的那个佣兵爬到了三楼窗口,他拿出一把斧头,砸开了窗户,随即向下喊道。

“老大!窗框被木板封上了!”

还在地面,没有上绳子的一个壮硕男人皱眉“还没上去的稳住绳子,跛子你用斧头把木板劈开!”

“好嘞!不过老大,这木板有点奇怪,上面全是花花东西。”

“废话什么?劈!”

爬在最前的那人双脚蹬住窗沿,左手拉紧绳子,右手抡起斧头,直接劈在了那块木板上。

但是他板斧刚刚劈上那块木板时,他就后悔了。

那木板,仿佛水做的一般,一触即溃,但是上面血红色的印记,却仍浮现在空气中,随着那木板的粉碎,那印记由暗红变成鲜红,闪起光来。过了半秒,那满溢着红色光芒的印记,碎了。

巨大的冲击击中了他,将他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抛了出去。顺着一条抛物线,他落在地上,发出了肉体被碾碎一般的声音。

其中一个佣兵急忙翻过墙,跑到那个被不知什么巨力抛出数十米远的男人身边,在他脖子上摸了一下“老大,没气儿了。”

“继续!”那个为首的佣兵没有半点疑惑,直接爬上了绳子,而剩下几个佣兵也跟着他一起爬上绳子,然后钻进了窗口。

莲娜回头看了眼那远处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的尸体上已经覆满了不知何处来的藤蔓,似乎正在把他的尸体拖入大地一般。她急忙转身,跟着一起顺着绳子爬了上去。

钻进窗户之后,在面前的,是一个空无一物的房间,而门上,则是同样的暗红色印记。

那为首的佣兵看到这样的场景,皱起眉,甩手把腰间的一块石头丢了过去,砸到了门上。

什么也没有发生。

佣兵头子指着门“谁过去把门开了。”不用说也知道,虽然一块石头砸上去没什么反应,但是这个门后有没有陷阱,几乎闭着眼都能猜到。

佣兵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把一个瘦子推了出来。瘦子看着把自己推出来的兄弟几个,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急忙跪在队长面前“老大,你不能这么。。。”

“别磨磨唧唧的!快去!”

那瘦子看到佣兵队长手中甚至摸出了刀子,也算知道自己上也是死,不上也是死,于是便走到门前,老泪纵横,双手拉着门把手,用力一拉,拉开之后向后一跳。

这次,没有巨大的法阵将人直接打出几十米外,但是门上,画着一个血色的眼睛。

从那眼睛的红色印记中,伸出了无数条黑色的触手,缠住了瘦子,将他拖向门板,而门板本身也像是泥沼一般,将那瘦子的身体不断地吞噬着。在那尸体被吞噬之后,那只眼变成了黑色,仿佛只是门板上的涂鸦一般。

那佣兵队长往前走了两步,确认了没有别的术式和机关之后,带着众人直接走过那扇门,这才算看到了更为可怖的场景。

那会馆的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了超过五倍,挑高的屋脊,巨大的立柱,仿佛是一座比圣伏必斯大忏悔堂还要巨大的圣堂一般。从他们所在的长廊到地面,有将近二十米的高度,而对面对称的另一条长廊和他们之间,则是超过五十米的距离。仿佛这是太古时期的巨兽们,所修建的巨大圣堂一般。

他们穿过门的那一瞬间,仿佛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座巨大的忏悔堂,并不像多数忏悔堂那样金碧辉煌,反而极为破败。宣讲席背后的巨大彩色玻璃十八瓣花拼接画破损了一半以上,大厅中的座椅残存不足十把。藤蔓和苔藓爬满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告诉着所有人这里曾经存在的辉煌和没落。

他们行走在最顶层的走廊上,手里各自拿着武器,而莲娜也掏出了怀里的那把小匕首。

那把金色的匕首泛着闪耀的光芒,而她则仿佛听到了来自那匕首中的低语。

“这一切都是幻象,我找到出口了,”那匕首中传来了淫王的低语“对面长廊的一处大烛台上就是出口。”

莲娜听到那声音后,凑到佣兵队长身边“兄弟,这是敌人的术式,我知道怎么走。”

佣兵队长一副迟疑的样子看了一眼莲娜,但是随即,他的表情变成了极大的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千古未见的恶魔一般。

“老六,老六人呢!”

下一秒,他就知道了他的问题的答案。因为旁边,挂在高挑屋脊下的巨大燃罪钵,烧了起来。

忏悔仪式,是要所有参加仪式的人在忏悔堂中忏悔自己过去一个月内的罪过,信仰虔诚的人每个月都会参加一次忏悔。在忏悔仪式时,把自己的罪过说出来。而后,用罪人的身躯引燃挂在屋顶上的燃罪钵,所有参加忏悔的人都将被宽恕。

而此时,一个人,一个满身被涂满了焦油的人,正躺在旁边原本里面空无一物的燃罪钵之中,而燃罪钵上缠绕的铁链,正偷偷伸向剩下的几人。

“快跑!”莲娜大喊一声,然后朝着走廊那边狂奔起来,剩下的几个佣兵也跟着她一起奔跑,而那铁链看到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它的气息,速度猛然变得快了起来。

那铁链,越来越近,仿佛很快就能缠到队尾那人的肩膀一般,但是人在此刻,在即将死去的此刻,肉体也有着极强的爆发力。他跑起来,慢慢地,追上了倒数第二人,速度和那铁链飞行的速度,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就在这时,倒数第二人撞了他一下。

很难说那不是故意的,但是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没人知道。所有人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最后的那人,倒下了,被几根锁链缠绕起来,拖拽着浸入了燃罪钵的焦油中,粘稠的焦油涌进了他嘴里,最终将他整个淹没,燃罪钵中的人影,变成了两个。

但是当他们跑下楼梯时,那铁链仿佛达到了极限一般,没有继续追上了,就任由他们顺着楼梯一路跑到了一楼。

但是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更大的惊悚之中。

无数双眼,在地板上瞬间睁开,莲娜朝着另一条长廊的楼梯直接跑起来,而另外几人看着她似乎知道怎么走的样子,也跟了上去。

当他们跑到他们刚刚上来的那条走廊对面的走廊时,整个大厅,亮了起来。

挂在天花板上的七个水晶燃罪钵,一同燃烧了起来。无数痛苦的低语声充斥着整个破败,但是却被金色的火光照得无比辉煌的大厅。

“啊!!!!!!!!”队伍最后那人率先尖叫起来“不是我害死你的!!!不是我!!!啊啊啊啊!!!!”

他尖叫着,跪在地上,这尖叫声和那钵中传来的无尽的低语声共同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莲娜则急忙锤了一下旁边同样满脸狰容的佣兵队长。

“想活命的,跟我来!快点!”说着她跑到那个在整个大厅中,唯一一个没有生锈的烛台,一把朝着它抓了过去。

仿佛抓到了门把手一样的东西一般,她用力扭动,然后一拉,一个楼梯,在空气中显现出来,仿佛是空间被割裂开来,露出的原本的真相一般。

众人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股脑地涌进那楼梯间。门,啪地一声关上,仿佛身后的那个大忏悔堂,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众人冲上了屋顶,雾已经愈发地淡了,在薄雾之中,隐隐似乎还能看到屋顶正中间的一座小亭子。而地面上则是鲜红的,亮起的巨大纹路。

佣兵队长四处看了看,似乎来到屋顶的,只有他和这四五个弟兄,于是便拔出刀“兄弟们!咱退无可退!只有杀了前面的妖女,才有半点的生机!跟我上!”说着,抡起手里那把砍刀便冲了上去。

天空中,展现出了和屋顶同样的复杂纹路,那纹路的正中,是血红色的太阳徽记。以那太阳为中心,云层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旋涡,仿佛那天空中是云的海,而这静谧而幽邃的大海上,出现了唯一的波涛一般。雾气,如同朝圣的旅人,一同向那旋涡飞去,而那旋涡,也仿佛通往不知何处的深渊,将茫茫多的雾气吸入其中。

就像是天上的雨,落在了海里一般,雾,越来越淡了,而那亭子中的身影,也越来越明显。

女孩身穿黄金刺绣的白麻袍,戴着白银的头冠,黑色的及肩发盘在脑后。她闭着眼,但是她的眼皮上,却用银漆,以一种极细的笔法绘出了无数图像,那图像中,有殉道者,有战士,有背叛,有牺牲,仿佛绘出了这世上的一切可能发生的和尚未发生的故事一样,而那无数图像则组成了一个符号。

一双眼。

此刻的女孩,就像是千年前毁灭一切异端的圣者,无所畏惧,只是站在那里,即使知道远处的佣兵已经越来越近,她也仍站在那里,仿佛感受着空气中潮湿的雾气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就像太阳下的雪花,终将消失的无影无踪一般。

突然,她睁开眼,那双眼放出犹如刚刚破开层云的太阳的光芒。这双放着金光的眼睁开,同时睁开的,还有天上的,地上的,屋顶上的无数双眼。她用无人知晓含义的语言,高歌起来,此时,雾中和空气中传来的同样的歌声,仿佛有数万人在为她伴唱、为她擂鼓、为她吹起号角。

那佣兵们,距离她只有十几米之遥,但是却无法前进一步,地上的触腕缠绕着他们的双腿,面前血红色的狂风阻拦着他们的身躯,他们的身体,在这狂风之中,渐渐地如沙像一般瓦解,他们的皮肤被剥离、肌肉被分解、骨骼被腐化,但是就算这样,他们也仍然动弹不得,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都是无穷的奢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宛如一颗金色的流星划过被烈火映红的天空一般,她手握着那把金色的匕首,冲了上去。

那地上生出的虚幻的触腕不得触碰她的脚踝,那空中横行的妖风不得侵蚀她的身躯,那天上、地上、屋顶上所长出的无端的眼不得迷惑她的意志,她就像只以击溃城门为目的的一颗火流星,冲向那个小亭子,冲向那个神坛,冲向那个高歌着的权威。

但是就在她的匕首即将刺穿那平坦的胸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那女孩,仍歌唱着,即使是这金色的匕首已经抵达她胸前半寸的危局,也没能阻止她,因为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或者说,一个不似人的影子,出现在了那金色的流星后方。

漆黑、树皮般的表皮,十二只颜色各异的眼睛,将近五米高的身躯,那路灯杆长短的胳膊,有力的后肢,还有头上那一双不伦不类的猫耳。那是凭依着她的血,得到了肉身的日轮时代的古神,她仍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她知道,他的吼声,就是敌人的丧钟。

佣兵们早已在血色的风中化为齑粉,而那黑色的巨大怪物,则将他抓住的那个金色身影一把甩在边上。

莲娜重重地撞在了远处屋檐的滴水石兽像上,她爬起来,是什么样的意志在支持着她呢?她不知道。她此刻已经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死那个白袍的女人,云陟明。

但是横在她面前的,是更为可怖的敌人,那黑色的巨兽。她已经退无可退,似乎刚刚那一下撞断了她胸膛里的几根骨头,但是这不是停下来的理由,她再一次冲上去,又一次被那怪物轻挥爪子打飞。

一次,又一次。

她的胳膊断了,她的腿断了,她的肋骨断了不知几根,但是她还在向前进行着无畏且无谓的冲锋,阻止云陟明展开术式的任务已经失败,她此刻,似乎只是在拖延,在拖延着这黑色的恶魔,去挣得哪怕一丝,让它不能第一时间抵达苏瑞尔的希望。

终于,在又一次冲锋时,她被抓了起来。

那恶魔就像拎起一只甲虫一样轻易地将她握在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地从她手中夺过了那金色的匕首,把那匕首在指尖碾碎。

“小姑娘,你想以你这不及她十万分之一的力量,做到些什么堪比登天的事情,”那恶魔的嘴唇翕动,发出干枯得如同劈柴般的话语声“她是日轮选民中最优秀的看守者的独女!她身上背负着三十万无名神的契约!你难道想以蚍蜉之姿,撼动三十万契约所加护的古树么!可悲可笑!”

莲娜说不出话,她仅仅是听着这恶魔的声音,看着他六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就已经几乎失禁,而那恶魔贴在她面前吐出的腥甜的气体,则让她全身上下不断地激发着各种不同的生理反应。

“不过,你的勇气,值得嘉奖,”那恶魔发出了巨石碰撞般的笑声“无名无姓,没有意义地死去,配不上你的勇气!我要令你做我的傀儡,为虚空的复苏献上初祭!”

那恶魔的嘴,对上了她的嘴。无数浑浊腥臭的泥浆,从她的口中涌入,这巨量的泥浆在这一瞬间仿佛充斥了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从食道到两肺,从血管到大脑,她仿佛被这泥浆彻底充满了一般。

两张嘴分开,看着抽搐着,时而呕出黑泥的莲娜,恶魔再一次发出了那犹如两块巨石碰撞的笑声。

“回到你肮脏漆黑的下水道去吧!”恶魔拎着她的身体,朝远处一甩,而后径直爬到云陟明身旁。

“你已经晚了。”云陟明的声音仿佛带着不知多少重回声,让她的声音显得空明神圣,她看着面前行屈膝礼的恶魔,低声说道“去吧。”

那恶魔般的怪物一点头“你已经迫近极限了,快去休息。”随即,直接随着无数雾气,一同飞向天空。

看着飞向天空的那怪物,云陟明眼中失去了那金色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奔涌出的鲜红血液,她脱力般倒在地上,作为今天,这一切术式阵的能量源,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已近枯竭,她看着自己的手苍白,且颤抖着。

这似乎是她度过的唯一一个,有意义的,“宿醉”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