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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波卡蒙德大总督遣我来了解您的出兵意向,如果您不出兵的话,希望您能事先说明,这样。。。”

使者看着站在营地边的伦培尔还有山下的工事,心中多少有些恐惧。高地顶上满是南境的大小火炮,而往下,则是一层层的沟渠、战壕、胸墙和据马,看起来不像是一天两天之内准备动兵的样子。

“给他带过来。”伦培尔也没回应,只是对旁边的卫兵吩咐了一句,而那卫兵直接转身奔向营地。没过一会儿,带着另外一个士兵,拎着三个袋子过来。

那邦联的使者乍一看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陛下,您。。。”

“给他打开。”

两个士兵道了声“是”,便抽出刺刀,直接挑开三个小麻袋中的一个。

里面是面粉,或者说,颜色有些奇怪的面粉。

伦培尔指着那面粉袋子“这是你们波卡蒙德大总督约定交付给我们的军粮,尝尝。”

那使者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是有不好拒绝,只能用手蘸上些面粉,放到嘴里。很快,牙边传来几声不甚愉快的声音。“呸呸”地吐了两声,将些许沙粒吐在手上。

“一袋面粉半袋沙子,来,把下一袋给这位开了看看。”

卫兵又挑开一个袋子,露出了里面不知是什么的,发黑的东西。

“我乍一看还没看出是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这是发霉了的麦子,”伦培尔脸上此刻满是一种瘆人的微笑,如果使者他是皇帝的客人的话,他还会认为这是好客的笑容,但是现在,他很清楚,皇帝不欢迎他。

他看着伦培尔,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看着伦培尔拿过刺刀,挑开第三个袋子,一脚踢倒,里面滚出来了七八个冒着绿光的土豆“我想问问您,我们要的是军粮对吧,不是土豆苗对吧。”

“是。。。”

“那这是什么?这发芽土豆是准备让我们自己种么!”

伦培尔冷眼看着半句话也说不出的使者,翻了个白眼“鸠鲁克,你给这位使者阁下带回去一袋面粉,我要你看着波卡蒙德总督把这带面粉连面带沙吃个干净。否则,就别想我们出兵了。哦对了,黄金和粮食都不用给了。”

“呃,陛下这不妥。。。”

旁边的鸠鲁克话刚说半截,就被伦培尔摆摆手打发了回去,然后,留下了鸠鲁克和使者尴尬地站在那里。

伦培尔也不管鸠鲁克如何处理接下来的问题,径直走到了高地顶上的哨塔边,看到了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你来了?走,上去聊。”伦培尔向站在塔边的塔乌斯德招招手,随后直接走上了那座小哨塔。

塔乌斯德一点头,跟着伦培尔就走上了哨塔“陛下,您真不准备进攻苏瑞尔么?”

“为什么要进攻?塔乌斯德啊,你好好想想,”伦培尔直接坐到哨塔顶的椅子上“我们打过几次巷战?这可不比当年伊斯卡尼亚进攻堡垒,巷战不是普通的攻城,巷战是把活人当柴烧。我的兵,可不是木柴。”

塔乌斯德点头,似乎认同伦培尔的说法“那,难道您没有半点控制苏瑞尔的想法?”

“有,但是,不是这个苏瑞尔,”伦培尔望着远处的城市,如同在黄绿色大地上摊开的灰色地毯“这座城市太过古老了,没有丝毫的活力。为什么我的母亲规划建设了铂勒斯?因为奥临恩并不是一座完美的首都,奥临恩太过古老了,初代的佩兰在世的时候,奥临恩就已经存在了。我曾经也尝试过对奥临恩做出一定的改变,可是收效甚微。我无法改变奥临恩,正如我同样无法改变这座城市。”

“呵,您需要一座空城,一处无人的处女地,”塔乌斯德笑了起来“就像当年的伊斯卡尼亚?”

“我也不清楚,财务,国政,我折腾了大半辈子,还是闹不明白,你也知道,我一向认为,处理财政紧张的最好方法就是在财政赤字之前打仗,治理这方面我一窍不通,”伦培尔拿过酒壶,倒了两杯“罗兰菲尔倒是知道如何治理一座这样的城市,治理或许能奏效五年,但是十年后呢?一百年后呢?繁荣的都市会成为罪恶的沃土。黑市、偷税漏税、私娼,奴隶。。。说实话奴隶买卖我倒不太在意。这样一座都市,对帝国的破坏,就像岸堤边的白蚁窝一样。”

“陛下,说道十年和百年之后的事情,我想问您一句,”塔乌斯德的语气中多了些试探的味道,伦培尔也微微皱眉,似乎意识到了塔乌斯德语句中那无处不在的拘谨。

“你说。”

“您对太子的事情,真的是一点考虑都没有么?”

伦培尔听到这个问题,扫视着更远处,在南境军炮火范围内集结起来的鲜血日轮的轻步兵,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一点考虑都没有?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还真的用一个废一个不成?”

“陛下,既然如此,您不能优柔寡断啊,”塔乌斯德拎起一杯酒,喝了一口“您一天不发话,整个帝国就一天不知道未来的继承人是谁,而这样的情况每持续一天,就代表您的臣子们一天不知道讨好谁。”

“你所说的臣子包含你自己么?”伦培尔笑起来“如果我立了太子,你会第一时间去讨好太子么?”

“陛下,您说笑了,”塔乌斯德笑着摆摆手“您觉得我做得出那样的事情么?我没有子嗣,没有私产,就连这条老命,估计也要倒在陛下您前面。”

“我知道,就随便说一句,”伦培尔听到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普通的传令兵“怎么了?”

“陛下,有人请战。”

“不准。”

“是。”

伦培尔又呷了口酒“我们继续说,如果你是我,你会选谁?”

塔乌斯德面容恬淡,几乎不假思索“不敢揣测上意,不过依我看,应是鲁道夫二皇子。”

“第二继承人,你会选谁?”

“布莉薇恩或者。。。”塔乌斯德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脑袋“科宁菲尔殿下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她并非军队体系出身,而且名望也不如布莉薇恩殿下,应该排在第三。”

伦培尔失声地笑了,单手扶额“老大真的不行么?”

塔乌斯德微微点头“是的,弗伦茨殿下资质平庸,如果让他戴上皇冠的话。。。您就不怕立宪派卷土重来?”

“你有立宪派的消息?”伦培尔浑身一激灵,盯着塔乌斯德的眼睛。

“陛下啊,共和派早就被剿灭了,可是立宪派可不是那么容易整顿的,”塔乌斯德一口喝干杯中的酒“共和派反对皇帝掌控任何权力,君权派支持皇帝掌控一切权力,而立宪派希望皇帝不掌控皇冠以外的任何权力。您觉得,搞虚君共和的立宪派,看似不反对您,实际上呢?他想把皇室的一切都扒个干净,只留下一顶皇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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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伦培尔不准备动兵?”

雷降.迪维恩正在军营里擦拭着自己的长剑,随后便听到了那样的一声吼叫。

在那大雨中的一战之后,他们的部队,这支满受鄙夷的城市贫民的部队,令所有邦联的贵族们刮目相看,他们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身穿破败的衣裳,脚上沾着泥浆的部队了。在那场大胜之后,他们收到了不少来自各个邦国的捐款和捐物。

而雷降本人,也被委任为大队长,也就是大概一千多个士兵的头领。当上头领之后,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比以往多了不少。不过多数问题还是可以通过随军神甫解决的。他真正的义务只有一个,作为一个榜样,一个模板,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也有着整个军团最好的全身装备。

黑色的上衣外面套着一件链甲衣,再往外是一件不甚厚重的胸甲,两臂套着皮甲护臂,手上戴着双嵌片皮手套。下半身则简单地在裤子外面穿了件链甲护胫,然后就是皮靴。他手边摆着一件还算完好的带沿铁盔。

这套装备其他的士兵是不敢想的,他们的家伙事儿,基本上就是不完整的几件甲胄加上一件还算凑合的武器。不过比起那次大雨时,还是强上太多了。

“雷降,我们今天要跟邦联主力一起进攻南城墙。”随军神甫走了过来,他胳膊上搭着一件罩衫“给,套在外面,容易分辨敌我。”

“诶,我问你,为啥那些个官老爷给咱捐钱又捐物的?正常来说,咱就是一群赶上去送死的狗,给咱捐东西,那钱不都打了水漂?”雷降拉住神甫“你有见识,给咱讲讲。”

神甫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雷降兄弟,你知不知道邦联政府怎么运作的?”

“邦联政府咋个运作地,跟我有啥关系?”

“那可关系大了,如果邦联想要征兵,就必须要在大会上有半数邦国同意出兵,”神甫讲了起来“但是哪个邦国想征兵呀,一开始征兵,天怒民怨的。所以,大总督的征兵令也就没通过。”

“那大总督不会出兵把那些不想征兵的代表逮起来?”

“这肯定不行啊,大总督一这么干,就干不成了,”神甫继续道“然后迪维恩神甫集结起了您和这些义士们,这样的话,就不用其他邦国出兵了。那些邦国看现在的战争是我们要赢了,所以自然都想捞点名声,于是就赞助您和这些义士咯。”

雷降点点头,用手头的破布又擦了两遍长剑,把头盔扣在脑袋上,又拎起一面小圆盾,抬头看到了远处不断摇动的小旗“要走了,”说着,他爬上了一块大石头,看到平日里和自己一同战斗的同袍们也都聚在了石头前,他便喊起来“兄弟们,别因为阔了就怕死!咱在战场上就是把钝刀,下了战场更是废铁!用老神甫的话说,我们,向死而生!”

穿着五花八门甲胄的他们吼了起来,举着自己手里的武器。随后,他们跟着神甫手中的旗子,鱼贯而出,涌出了营地。

南城墙,就在大概一两公里之外。

完全没有所谓阵型,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游荡的逃兵一般的他们,此刻和旁边阵型严整的邦联军形成了鲜明对比。前方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后面是什么。向后退的结局,不会比向前进更好就是了。

邦联的南线军缓慢地推进到了南城墙附近,南城墙是一座高接近十五米的弧线形的城墙,位于苏瑞尔城的西南角。在接近一百年前,几乎整个奥洛尔都参与了的阿罗尼亚王位继承战争之后,原本的苏瑞尔大要塞墙被拆了个干净,但是因为南城墙地势险要,位置关键,所以没有遭到拆除,后来慢慢地又在东侧和北侧补上了三米高的围墙并在西侧和南侧加上了几座炮楼,将这里用作苏瑞尔驻军营地。这座营地被鲜血日轮几乎在眨眼间攻破,而现在,就变成了妨碍邦联军进攻苏瑞尔的障碍。

随着几声炮响,进攻,开始了。

战术本身并不复杂,炮兵和射击步兵进攻南城墙西侧,冷兵器步兵绕道北侧进攻南城墙的北门。成功攻下北门之后,由冷兵器步兵迅速控制整个南城墙以及南城墙上的炮楼,然后就可以由西南方向进入苏瑞尔。

计划自然是理想的,但是是否真的能做到,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雷降带着自己的部队冲向南城墙的北侧,身边是拎着一面旗帜的神甫。同样正在向前冲锋的兵团,至少还有十多个,原因很简单,敌人的街垒,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炮弹落在他身边,震了他一个趔趄,他此刻仍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面前的城墙和炮火都是假的一般。仿佛自己,还在瑞奇尔德老城的贫民窟,摸爬滚打一般。究竟在什么时候,自己爬到了这个位置?

他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下一秒,一发炮弹落在了他的身边。浓郁的血腥味,盖过了在鼻尖若隐若现的那股子臭气。这股子血腥味,就像一口劣质老粮食酒一样,从鼻腔直冲天灵盖儿,让他顿时清醒了起来。

他在战场上。

往左一回头,便看到了那个神甫,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神甫,被一发炮弹打成了两截。双腿不断抽动着,似乎还在继续那再也不可能开始的奔跑,而远处的上半身,则静静地待在那里,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没有半点犹豫,雷降捡起了那面落在地上的旗帜,而神甫手上的剑,也不知道被哪个士兵拾走。他拎着剑和旗子,继续向前冲。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了。

前一天还在一同吃饭的熟人,第二天,可能就发现他死在城市的角落里。那都是运气好的情况,尸体如果找不到,那八成就是被拉去碾碎,封到某个地方的粪肥堆里了。

神甫的死,似乎就像某个瑞奇尔德的小乞丐的死一样,就那样平平常常地发生了,在那一瞬间,雷降想问,战场上,究竟和瑞奇尔德的巷子有什么区别?或者说,瑞奇尔德的巷子,又和战场有什么不同?

但是没人可以问,那一瞬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一种只需要向前就可以了的空洞的错觉。

街垒,就不远了。

子弹就像骤雨般擦身而过,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一颗真正地击中他。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酒馆诗人的故事中,有古代的英雄穿梭在战阵之中,受到众神守护的他,就连流矢都无法伤害。虽然他不是那样受到神明加护的英雄,然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他没有被击中,很快就冲到了街垒前。

街垒是完全由各种家具、铁器之类的杂物堆成,街垒左边是南城墙的北门,而右边则是一排两层高的民房。

他把旗子插在了街垒顶上的一个沙包上,随后开始攀爬街垒。

街垒顶上,早就候着一群手中拎着步枪的鲜血日轮步兵,他们看到邦联的步兵开始冲击街垒,起身抬枪开始射击。雷降作为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反应非常快,看到敌人抬枪的一瞬间,就低下了脑袋,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脊背朝他的背后飞去。第一轮齐射之后,他左手一使劲,脚下蹬着几处街垒上好落脚的地方,直接就登到了街垒的顶上。

相较身上甲胄偏重的雷降来说,其他士兵实际上更容易登上街垒一些,在雷降登上街垒之前,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爬上了街垒,但是几乎无一例外都被刺刀挑了下去。雷降登到顶上之后,有七八柄刺刀直接刺向他的胸口。

然而,刺刀本身并不能把他身上穿着的胸甲怎么样,捅到他身上不过像是被别人推了一下一般。而他脚下摸索着,寻到了两处好落脚的地方。脚下一有根基,他急忙抡起长剑,朝理他最近的士兵挥去。

那士兵虽然不知道冷兵器格斗的技巧,但是仍然知道对面打过来要挡这个道理。只见那士兵往左把枪一立,雷降的枪就卡在了他的木制枪身中。旁边另一个士兵见雷降剑被卡住,急忙挺枪刺向他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雷降把脖子往后一收,刺刀擦着他的鼻尖划了过去,留下了一道不深的伤口。而雷降一脚踢在旁边那举枪的士兵身上,双手一用力,把剑愣是拔了出来,顺势直接捅进了那刺他士兵的心窝。

他剑往回一抽,都说下山易上山难,他见身边两个敌人一个跌下街垒,一个倒在顶上;急忙瞅准了下面的一个鲜血日轮士兵,向下一跃,双脚靴子直接踏在了他的肚皮上和面门上,那人不知谁径直踩着他落在地面上,背后仿佛受到重重一击般,口鼻流血,眼看是没了气息。

越来越多的人爬上了街垒,在如潮水般的进攻下,鲜血日轮的射击步兵只能慢慢地退到街垒下面。雷降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已经有七八十人冲下了街垒,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摸索死者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