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告诉你,夺运教同古玩行多家铺子有联系,我甚至调查出泰和便有一家极大的铺子多年前便是对方的钱袋子。你自求多福吧。”
苏婉婉冷笑道,“古玩行狗咬狗,有趣有趣。”
裴瑾瑜心中一动,从对方的话里,她并未听出杀意,似乎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杀人。
“苏姑娘,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朝廷已经给了明面上的处理,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连累家人吗?”
苏婉婉冷道:“劳你关心,我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
裴瑾瑜暗暗皱眉,这岂不是说对方已经没了软肋?
“我不需要你同情,在罗刹国,我过的不知道有多好。毕罗伽罗是我的异性兄长。”
苏婉婉轻笑一声,仿佛不在意的说,“罗刹的女人地位比男人高,大周那个破地方我早呆腻了。”
裴瑾瑜淡淡道:“想来苏姑娘在这里过得极是痛快。只是不知今日为何拦截我二人?”
苏婉婉还未开口,刚才嘶哑的男声哈哈一笑:“我毕罗伽罗不过是想看看阿婉口中的谪仙是什么模样,能否抵抗我的攻击罢了。”
裴瑾瑜难免吃了一惊,原来危机根源不在云远,竟然在自己?
回头看一眼仍旧满目血泪、失去意识的云远,她心生愧疚。
不过,首要做的是处理眼前的危机。
“人看过了,不知阁下还有什么别的见教?”
毕罗伽罗扬声道:“只要你能接下我一招,不用阿婉开口,我便放你二人离去。”
裴瑾瑜心中一凛,知道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不懂法术,阁下这是强人所难。”
毕罗伽罗冷哼一声,猛然起身,与苏婉婉并肩而立,道:“我自然知道此事,你们大周人在法术上毫无天赋。只要你能接下阿威一击,我便放了你们。”
裴瑾瑜这时才看清对方的形貌,除了标准的蓝肤驴耳红发外,他长着紫葡萄一样的双眼,挺俏的鼻子,刀削般的下颌,两片唇线分明的薄唇。
身长有两米,穿着尺寸无比合身的箭袖暗紫武士服。
一只耳朵上挂着六七颗月牙状的红宝石,每一颗都在光线下熠熠发光。
这是一位很俊美的罗刹人。从紫葡萄一样的眼睛来看,还是一位地位高高在上的贵族。
人虽然对颜值高的容忍度高,但若对方对自己抱有恶意,只会适得其反,裴瑾瑜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心中冷笑不已。
“只能拼了,总不能跪下求苏婉婉吧。那也太丢人了。”
主意一定,她便淡淡道:“君子一言。”
毕罗伽罗道:“四只八爪兽也难追。”
虽然谚语说的不对,却无人笑话,因为八爪鱼在主人的驱使下,再次伸出一只腕足,袭向对面的裴瑾瑜。
裴瑾瑜轻轻踏出一步,站在红嘴鸥头部,悍然迎接刺来的腕足。
远处蟒蛇一般游动的腕足行动间带有隐隐的风声,上面一个个黑色的吸盘犹如黑洞般狰狞,似乎只要触及便会被吞噬殆尽,连一滴血一块肉一根骨头也不会剩下。
腕足末梢来势汹汹,犹如一柄利箭,不时发出嗤嗤的破空声,转眼到了面前,狠狠刺向裴瑾瑜的胸口,快如迅雷。
裴瑾瑜炼神诀、小无相、小五行诀齐齐激发,一边护住身体,一边将白虹掌掌力疯狂运转至极致,并冲着腕足末梢挥出一掌。
八爪鱼的八条腿上分布了将近五亿个神经元,并有九个大脑,三颗心脏,相信这只膨胀了上百倍的海怪神经元更多。
哪怕斩断一截,也并不影响对方刺死自己。
这还不算吸盘的攻击。
怎么算,裴瑾瑜都觉得赢面太小,能做的是如何在对方不留手的攻击下捡回一命。
说是迟,那时快,白虹掌曲直如意在炼神诀的催动下像陀螺一样,围着刺来的腕足飞速旋转并将其一段段斩落,留下无数残影。
腕足刺的快,白虹掌削割的更快,不过数个呼吸的功夫,上百丈的腕足只剩下一半。
而这个时候,八爪鱼发出的惨叫比红嘴鸥的叫声何止凄厉了百倍。
痛苦的八爪鱼猛然收回腕足,将其缩到身下,两只赤红的双目充满惊惧的看着裴瑾瑜。
不光八爪鱼惊吓住了,对面的毕罗伽罗也大为震惊,对方并不是粗通拳脚,竟然功力深厚,皮厚肉糙,能完全无视吸盘的吸力,并在抵抗吸力的情况下削割柔韧的腕足。
对于腕足的柔韧,没人比从小将八爪鱼养大的毕罗伽罗更清楚,那是百炼钢刀也砍不断的,是在深海里能轻易刺穿鲸鱼鲨鱼的存在。
“这人很不简单。”
他皱眉道,“果然高人往往深藏不露么。”
看向同样满脸震惊的苏婉婉,他心头的气恼不由消减几分,“你不是说他只是个古玩铺小老板吗?”
苏婉婉呆呆看着站在红嘴鸥头上的裴瑾瑜目中满是痴迷,喃喃道:“这,这简直是修仙界第一宗门的长门大师兄啊。”
衣衫飘飘,双手背负,昂然站在灵兽头上,周边是翻滚的云雾,仙侠大片也不过如此。
完全无视了毕罗伽罗的声音。
毕罗伽罗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羞恼,重重哼了声:“若是在海中,你万万不是阿威的对手。”
虽然这么说,他心里也没底,谁知道对方有没有底牌,能在海里使用呢。
裴瑾瑜内气用尽,手掌不住颤抖,只能背在身后。
她不敢露出疲态,唯恐对方继续纠缠。
“在下已然胜出,还请放我们离去!”
高呼一声,裴瑾瑜压下心头的焦急,“毕罗伽罗,想必以你的身份不会反悔?”
毕罗伽罗哑然,仔细观察裴瑾瑜的神色良久,方缓缓点头:“你们可以离开了。”
话音刚落,周围的云雾犹如遇到烈日,瞬间消失,湛蓝的天空与高悬的太阳再次露了出来,更有许许多多骑着海兽海鸟往来飞翔的路人。
再看八爪鱼与站在上面的苏婉婉与毕罗伽罗,已经不知所踪。
“啾啾!”
红嘴鸥发出欢快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昂,不知是在欢呼劫后余生,还是在欢呼战胜了比自己庞大许多倍的敌人。
裴瑾瑜跌坐在红嘴鸥背上,从荷包里摸出一粒培元丹吞下,并运转功法消化。
药力顺着经脉默默游动,一个大周天一个大周天的极难运转,不断滋润着干涸的经脉气海丹田。
等内力达到平时的三成时,她缓缓睁开眼睛,驱动红嘴鸥加快速度向邹府飞去。
将身后仍旧昏迷的云远捞在手里,轻轻抱在怀里,对方眼里的血泪已经停止,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将血泪用帕子擦干净,裴瑾瑜摸摸对方的脉搏,跳的飞快,是常人的两三倍。
“你不会是在碰瓷我吧?”
她喃喃自语道,“刚说人情两清,这下又要欠我人情。你要是个姑娘,我会以为你赖上了我,想嫁入我裴家呢。”
“没有内伤,为何会流血泪?怪哉。”
裴瑾瑜将云远的眼皮扒开看了看,再一次把脉,折腾了好一会,也没发现原因。
“对方如果有随意封锁空间的本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他轻易的放了我们,只能说本事没我想象的高明。”
“或许,对方只是有一个不容易激发的阵盘,并用这阵盘封锁了部分空间。且,这阵盘很珍贵。”
“还有八爪鱼,它的杀伤力似乎也太小,除了庞大无匹,并无任何可怕之处,至少以目前的实力来看,远不及我的白虹掌力强大。”
分析完战力,裴瑾瑜垂下眼望着怀里无知无觉的云远,对方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明亮的眼睛,白皙细腻的肌肤没了血泪的痕迹,两片润泽无比的红唇微微张开,露出舌尖及牙齿若干。
“呃,难道你的角色扮演的是柔弱美少年,而我是霸道女大王?”
拇指轻轻抚过云远眼睛、面颊,停在下唇,她轻叹道,“珍馐在前,可惜只能看不能吃,痛甚至哉!”
移开拇指,她双唇轻触对方双唇,并用舌尖撬开对方牙齿……
“就这还不醒?”
“章鱼能放毒,难道是中了毒?”
抬起头,裴瑾瑜轻叹一声,“罢了,跟我去邹府,让赵明程找大夫看看吧。”
红嘴雀似乎心意相通,再一次加快速度,向着海星岛俯冲过去。
在上次阿福停靠的海滩着陆,裴瑾瑜抱着云远走过绿色沙滩,向着大门走去。
刚到大门外,便听到赵明程惊喜的声音:“小裴,你没事吧?”
裴瑾瑜看着从门房冲出来的赵明程,笑道:“让赵兄担心了。”这人想必一直在门房等消息。
赵明程看了一眼埋在她怀里的人,没认出是谁。
“这位是?”
裴瑾瑜迟疑道:“一个朋友,受了伤。”
没说是云远,想给对方留点面子,毕竟是靖夜司的官员啊。
“赵兄,能否找大夫给瞧瞧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双眼流出血泪。”
赵明程一边送裴瑾瑜回院子,一边道:“究竟怎么回事?”
裴瑾瑜于是将情况说了一遍。
赵明程忙道:“小裴放心,事情我和世子会查清楚,你和这位公子安心养伤。”
裴瑾瑜点点头:“有劳。”
“我已经传了大夫,即刻便道。”
裴瑾瑜点点头,将云远放在蚌床上,并用绡纱蒙住他的头脸,以防被认出。
赵明程则等在客厅里,待大夫诊断后,提供必要的帮助。
从卧室出来,刚和赵明程谈了一会,大夫,一个罗刹人便匆匆而来。
他背着和大周大夫一样的药箱,跟着一个十岁出头的药童。
“病人是这位公子?”
大夫只看了裴瑾瑜一眼,便道,“这是中了赤睛章鱼的心火毒了。”
裴瑾瑜连忙行礼,问道:“这毒可会危及生命?”
大夫摇摇头:“这毒一般会激起人心中最深层次的欲望与想法。若是苦苦抵抗,便会流血泪,甚至沉浸在幻觉里,昏迷不醒。”
“若是随波逐流,适当释放,不仅不会造成伤害,还能强健神魂与肾水。”
“我观公子虽有中毒的迹象,但应该已经解了。”
裴瑾瑜不由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是说只要将心火毒激发的欲望释放出来,不仅对身体无害,还能强肾健体?
这尼玛也太扯了吧,世上竟然有这种东西?
呃,在青楼一定卖的好。
听大夫这么一说,她有些明白为何明明自己怀疑云远是断袖,还啃了对方,那时候应该是中了毒。
但是,昏迷的云远难道没法子救醒,只能等对方将欲望发泄出来才行?
关键她不清楚对方的欲望是什么,钱、权、名、色,每个人都不相同。
“这,这毒不能用药解吗?”
迟疑片刻,她问大夫,“在下有个朋友也中了这毒,还请大夫给瞧瞧。”
说着,将大夫引到卧室蚌床边。
大夫走近,将绡纱揭开,看了看面色,又伸手把了把脉。
片刻后,他沉吟道:“也不是不行。我观这位公子肾水充足,不像寻花问柳之人,这说明他的追求与欲望同一般人大为不同。”
“偏偏他自持甚严,反倒不容易将毒化解。”
“我这里有颗玄冰丹,服下心火毒必消。”
裴瑾瑜高兴道:“甚好。”
大夫微微一笑,冲童儿微微颔首。童儿忙从药箱里拿出一颗碧绿的药丸子递给裴瑾瑜。
裴瑾瑜迟疑道:“不知这丸药需多少文?”
赵明程忙道:“我邹家一力承当。”
这种毒此前他从未听说。
大夫微微一笑:“不要钱,只需这位公子答应某一个条件即可。”目光炯炯的盯着裴瑾瑜。
裴瑾瑜僵笑道:“不知大夫要在下答应什么条件?”
大夫再次微微一笑:“只要裴公子得了鉴宝比试的头名,将一个愿望让给我即可。”
裴瑾瑜听了又气又笑,不由道:“仅仅一颗玄冰丹,且不致命之毒,你要我一个愿望?这账算的太精。”
大夫:“你可以拒绝。”说着,看一眼躺着的云远。
不知何时起,他的双眼再一次流起了血泪。不止双眼,鼻孔、双耳同样流起了黑血。这些黑血将绡纱打湿染成黯红一片。
裴瑾瑜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