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露受伤后,阿亚没来过,江慕逸更不可能再来。
女官的回复,却来得甚快。
她说,于傍晚进宫,便可与皇后会面一叙。
李廷将红露托付给府中下人照料,她便带着小青和李衍一起进了后宫。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化妆成太监进宫的他们,竟然没多久就被曹贵妃抓了个现行。
此事太过巧合,李廷偷偷瞥了一眼女官,她不免生疑。
不过,曹贵妃和芷涵宫众人都在,她和李衍对视许久,知道此行无法推脱。
两人乖乖跟着曹贵妃到了芷涵宫,站在殿中恭敬地给贵妃请安。
曹贵妃倒是不曾苛待,让宫女上了许多精致的糕点,就连煮的茶水都是陛下御赐的雪顶含翠。
李衍应该许久没尝过这么好的茶,他贪恋着茶杯中清香,脸上尽是回味。
曹贵妃把他的举动看在眼里,神情讥讽。
李廷坐在他身侧,暗地里偷偷推了他一下,他这才收起享受的姿态。
曹贵妃很快收起讽刺的表情,又将矛头直指李廷,“中秋之后没多久便是新春,这时日过得倒是极快!五皇子和江少主的婚事眼看着便近了,本宫早已命人备下五皇子的喜服,也不知五皇子喜不喜欢?”
曹贵妃兀自说完,兀自命几个宫女将喜服端了上来。
李廷刚想站起来,重新走到大殿向曹贵妃谢恩,却不曾想,她看见宫女们手里端着的喜服,竟然是女子所戴的凤冠霞帔。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像个男子一样激愤。可今天不知怎的,她看见那些她前世一生都无法触及的物件,竟然有些心动。
“大胆!谁允许你们拿着这些衣物首饰来羞辱五殿下的?都他妈不要命了?”
不过倒是李衍,气得直接将那杯茶摔到宫女的脚下,宫女们吓得跪在大殿求饶。
这时,曹贵妃厉声提醒:“三殿下,是本宫命人送来的,你这般在本宫面前撒野,是不是太不守规矩了?”
李衍发完脾气才开始后怕,如今母后被困冷宫,宫中无人可护他。
他被曹贵妃呵斥得腿一软便跪下了,可李廷却一把将他拉站了起来,她也站起了身,“贵妃娘娘,自古嫡子无需跪拜庶母,您羞辱我就罢了,可三哥乃皇后所生嫡子,如何能受此等羞辱?贵妃娘娘别忘了,二哥对我极为亲善,若是他知道您在后宫故意为难我,恐怕会误会于您。”
她的话拔高了李衍的身份,却贬低了曹贵妃的。曹贵妃恶狠狠地站起来,“你还有脸提勇儿,勇儿对你这个弟弟宠爱有加,处处维护,可你总想却害他、拖累他,你觉得他还会认你这个弟弟吗?本宫听说,就在不久之前,勇儿特地带着兄弟几个去你府中为你温居,到最后却是你做了那个好人,让勇儿成了坏人。李廷,你若不是有心,那便是故意为之!”
原来人狠毒起来的神情大抵相同,此刻,她的脸色就像王宁氏一样,眼睛里满满的恨意。
李廷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却被彻彻底底的误会,她无奈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想同贵妃娘娘多做解释,因为再多的解释在您的眼里,都将是谗言!只是贵妃娘娘,我不得不提醒您一句,站得越高,跌得越重,若不能时刻保持自谦自爱,恐怕于您无碍!三哥,我们走!”
她说完,拉着李衍直接退出了芷涵宫,连退安的行礼都自行免去了。
李衍一边走一边后怕,他惶恐地问李廷:“五弟,咱们对曹贵妃这么无礼,好像不太妥当?”
“谁让你先摔杯子的?你要是不摔杯子,我也不会出言不逊,急着离开芷涵宫。”
“可她那么羞辱你,做哥哥的怎么任得了?”
“但是三哥,我确实是女子,被羞辱几句真没什么。”
李廷提醒他。
李衍这才想起这茬,“对哦,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话说回来,你真的是我妹妹,而不是弟弟吗?你真是太彪悍了!”
“……”
皇宫里,再清冷的殿宇每年都会遣工匠进行修葺,可冷宫却常年失修,不仅皇帝,连宫女、太监都不大愿意光顾此地,都觉得此地晦气。
它就像被世人遗忘了一般,静默无声地腐朽着。
不过如今,里面却住进了一位狠绝的皇后,一切都是未知的,谁都不知道未来的结局如何……
冷宫大门紧锁,没有任何人把守。
女官开了锁之后,嘱咐李廷、李衍两兄弟,“二位殿下莫要在冷宫耽搁太久,半个时辰后,臣妾准时来开锁接二位殿下离开。”
李廷不放心,一把夺过女官手里的钥匙,笑呵呵地同她讲:“好啊,那就麻烦女官了。不过这钥匙,要放在我们手里,我们才放心。三哥,你先将锁锁住半边门,将门虚掩好,我们马上进去,还请女官为我们守好这扇门。”
“好。”
三哥也不问原因,只立刻将锁锁在门环上。
女官被李廷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连连点头。
走之前,李廷还不忘幽幽地冲女官笑了笑。女官吓得立刻收回了眼神,乖乖站到了门口等候。
李廷一直都听说冷宫的日子凄苦,这一次,她亲眼所见。里面院子破败不堪,杂草重生,有的院落连窗户、门都没有。
仔细闻闻,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而最靠南边的那座院落,皇后身着素衣,身上没有一点金钗玉环,朴素得像个寻常妇人。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站在庭院,端着皇后的架子迎接他们。
李廷和李衍远远就看见了,他们两人立刻走进去跪下,给王宁氏跪拜行礼。
王宁氏眼眶瞬间红了,她一手拉起一个,不再给李廷难堪,反而大多是溢美之词。
“衍儿、廷儿、看到你们无碍,母后就放心了。尤其廷儿,这些日子在外头偏护衍儿的事情,本宫都听见耳里,记在心里。谢谢你,廷儿。”
“护着三哥,是弟弟的心意,母妃这声谢,太重!”
李衍许久不见母后,也红了眼眶,但他又欣喜却又忍不住责问:“可是母后却想着要害大姐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