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是闹腾炸裂的音响,在耳边震耳欲聋。昏暗的灯光,闪烁的舞台下,摇头晃脑的人止不住身体的颤抖,配合着节奏舞动。
吧台边上的包厢里,她就那么坐在那里,吸引了无数男人的目光。
细长的双腿倾斜着夹紧,绷直的线条落在男人的眼底是浓浓的欲-望。黑色紧身裙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俏丽的短发,挂着及肩的耳坠,钻石的闪耀在脖颈边熠熠生辉撄。
可是她就只是那么坐在那里。
一杯接着一杯,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吧台上的男人。
他喝得很急,旁若无人地一杯灌一杯,周围的女人来来回回搭讪换了无数批,可是他却连一眼都没有看,甚至根本不屑去回应。
身旁的另外一个男人只是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坐在那里,替他们暗自挡掉了桃花。
一双急促的高跟鞋踩在平地上发出刺耳的噪声,那张漂亮的脸蛋,熟悉却又刺眼。
那个人,是段筱偿。
“景岩!”段筱一眼就看见了在吧台上把酒当水喝的男人,上前抓住他,“你别再喝了,这么喝会没命的,你跟我走。”
景岩淡着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甩掉了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段筱一个趔趄,差点崴到脚。她踉跄着扶着吧台站稳,二话不说,继续上前抓住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我哪里比不上苏沫冉,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景岩狠狠别开手,将段筱拂开,而这一次,她没有站稳,而是摔在了地面上。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几个女生开始指指点点。
“这男人真是没有绅士风度……”
“滚——轮不着你们说话!”段筱斜了一眼身边那群小女生,视线却复杂又怨恨地抬头看向景岩的背影,“呵,现在,你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她的原谅,你再也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景岩手上喝酒的动作,僵在了半空。
“苏淮去世了。”段筱唯恐自己说的话不够深刻,她笑着勾了唇,“你害死了她的父亲。”
五指骤然攥紧,指尖泛白,手中的玻璃杯仿佛在下一秒就会被捏碎。一个用力,他放下了手上的酒杯,杯底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剩余的烈酒沿着斑驳的裂纹流了出来,浸湿了他的手侧。
他冰冷冷地扭过头,目光凉薄又淡漠,落在了一身狼狈的段筱身上。
“滚——!”
“怎么,我说错了吗?”段筱不顾一切地仰起头,忍着眼底的通红,剑拔弩张,“是你没有准时出席婚礼……”
“够了。”
“……是你让苏淮来找你算账的,这一切都是你……”
“我说,够了。”
他的声音很凉,像是冬日里往嘴巴里含了一口凉水,静静地流淌进身体,从里到外,都渐渐得凉透了。
段筱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眼神。
通红的血丝染满了那双原本喜怒不言语色的黑眸,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里,她看见的是,厌恶。
毫不遮掩的憎恶。
她觉得畏惧,可是,却更愤怒。
因为这种情绪不是因为她,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原本夺走了属于她一切的那个女人。
“她不会再嫁给你了。”段筱嘲讽地低头一笑,笑得张狂:“苏沫冉再也不可能原谅你,因为你,是害死苏淮的凶手!”
那双漆黑的眼眸空洞洞地盯着她,静静地盯着也不说话,盯得瘆人。
他板着脸,阴沉沉地攥紧了拳头,短短几秒,本就脆裂的酒杯‘咔擦’一声在他手上彻底崩裂,他朝前一挥,擦过段筱身边的空地,迸射开一地的玻璃碴子,吓得周遭的人纷纷后退。
她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酒杯的手把从耳边飞过去了,惊了一跳,才缓缓反应过来,这些玻璃碎片本就不是朝她砸的。
段筱缓缓放下胳膊,抬眼看过去。
景岩薄唇抿成紧绷的一条直线,绷实的下颚露出了愤怒的隐忍。他的右手成拳落在吧台上,缝隙里有血丝在一点一点晕染在浸湿的酒精,几乎忍到了极致。
他静静地盯着她,到最后什么都没说,抬步离开了酒吧,而景岩身边的那个男人也只是轻蔑又怜悯地扫了一眼段筱,随后就跟了出去。
段筱心有余悸地望向身边碎了一地的残渣,眼里渐渐酿起了水雾。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
从那晚过后,无论再怎么耗费心思,段筱再也没能见到过景岩,最后不得不找了私家侦探,查到了景岩如今在家处理婚后的事情,这才一路追到了景岩父母的家中。
可是她来的时候,景岩却不在。
一个看起来很端庄的女人接待了她,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才遇上景父从外面下完棋回来。看见段筱的时候,景父意外了一下,却也没露出其他的表情。
交谈了几句,段筱便自顾自地去了景岩的房间等他回来。
他的房间很简洁,没什么其他东西,只是满墙的照片挂得让她觉得刺眼。
‘叮——’
很轻微的响声在房间里惊了她一下。
段筱很快就从景岩的床上找到了他的手机。
手机的锁定屏保是苏沫冉的照片。
笑得眼梢弯弯,很可爱,很清纯,但是很刺眼。
更刺眼的是屏幕上的那条短讯。
“上午8点,我在安城T2航站楼外等你。”
即便我费尽了心思,就算我拼尽了全力,为什么苏沫冉你还是要不依不饶地来抢夺我想要的东西?
她点开锁屏,手机密码是四位数。
段筱无声的笑了,笑得泪眼朦胧。她记得很清楚,苏沫冉的生日,每一个数字都烙印在脑海里。她看着自己指尖一个一个摁下四位数,屏幕跳转出界面的时候,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
你就这么爱她吗?
那么,我就彻底做个坏人。
只要我能得到你,只要她能永远不回来。
★
上午九点,T2航站楼外。
她看见的那个人,是段筱。
抿着唇,她什么也没有说。
不是不想说,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嗨,你好,是你抢了我的新郎,让他在婚礼上没有出席的吗?
呵,真好笑。
算了,一点也不好笑。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能笑出来,那么她真的是个疯子。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下,苏沫冉只觉得自己的天是阴沉沉的,而段筱头顶的天却明媚如海。
“沫冉。”段筱的声音很轻,她曾经试图像白玥和复紫苓那样亲昵,可是大概厌恶是装不出来的,她叫不出口,于是,一直都只是叫名字。
这一次,却叫的格外顺口。
“别叫我。”沫冉的眸微微有点凉,她眨了眨眼,视线却朝周围看了看。
段筱察觉得到,勾唇笑了,“别等了,他不会来。”
沫冉的眉皱了。
“那天,你不是已经在门口听到了吗?为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段筱抬眼看她,眼里的怨恨一览无余,“我以为你在结婚前一晚就会忍不住闹开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沉得住气,苏沫冉,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比我想象的,更有心计。”
沫冉静静地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
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人?
沫冉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完完全全看错了一个人。
她好像一直都没有了解过段筱,忽然觉得认识的段筱似乎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这么恨她,这么怨她,那么之前的那些都是装的吗,都是演出来的吗?那说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好像完全都分辨不出来了。
“苏沫冉,别再回来了,他不爱你。如果他爱你,就不会让我来了。”
“你不觉得可悲吗?爱着一个爱我的男人,只是凭着我一句话,就能够让他不出席你的婚礼,你觉得你的爱情不可笑吗?”
“苏沫冉,别回来了,永远都别回来。”
……
段筱极尽可能的说了一切话,事后,做了一张苏沫冉的假冒身份证,去移动营业厅办理了挂失手续,拿走了苏沫冉的手机号,重新给景岩编辑了一条短信。
时间,是在下午两点。
她知道,他们不会见面的。
因为,她亲眼看着那班飞机在碧蓝的天空尽头消失。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景岩会看见短信就冲出了家门,在她的眼皮底下,撞上了马路边上的轿车,即便送进了医院,也拼了命地赶去了机场。
她藏在角落里,捂着唇,偷看着浑身染血的景岩一瘸一拐地从T2航站楼的门口进来,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航班信息前观看着起飞时间。
最后,倒在了地面上。
段筱拼了命地跑过去,将景岩抱在怀里,眸子渐渐通红,她拼了命地摸索着身上的手机,却发现跑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她哭着朝周围的人求救,一声又一声。
可是,那样嘈杂的环境下,她听见自己怀里的人,绝望又温柔地喊了一声一个人的名字。
段筱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从来没有这样咀嚼过一个人的名字,在深夜里恨不得将这个名字从世界里抹去。
苏沫冉。
你到底何德何能。
苏沫冉,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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