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秦晟眼底浓郁地化不开怨恨,枪口顶着沫冉的太阳穴摩擦出了发红的印记,“哥?”
景岩站在那儿,颀长的身影顺着迷雾般琢磨不透的眸落在沫冉的身上。
她嘴角的伤口,手背上巨大的疮痂,身上是溅射满身的血迹,她闭着眼,浓郁的睫上沾染着细小的泪珠,湿润的眼眶,紧咬的唇,发颤的双手交叉在身前。
“放了她。”
生平第一次,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呆了几分颤音撄。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还是因为太过畏惧,景岩生平第一次失去了运筹帷幄的冷静。
“为什么?”秦晟更加用力地用枪顶住了沫冉的额头,甚至单手掐住了沫冉的后颈,逼迫她半仰地睁开眼,“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就站在这儿,让你好好地看看她,她是名义上和我登记结婚的人,她不属于你。她!属于我!偿”
“是吗?”景岩淡淡一笑:“这话应该她来说。”
景岩的淡然自若仿佛在刹那间激怒了秦晟的所有怒火点,他的枪口紧接着调转了方向,对准了景岩的额头,单手用力地卡住了沫冉的脖子。
她抬眼对上景岩的视线,黑沉的眸仿若一望无际的深海。
嘴唇轻颤,微张,却倏然死死咬着内唇,抿口不说话。
“我让你说,告诉他你属于谁!”秦晟的眼染得通红,像是要从眼里滴出血来。
头皮猛地一扯,像是头发都要被生生撕离,她拼了命地扯住他朝脑后紧拽的手,呜咽着摇头。她不能让自己陷景岩于危险,她不能,死都不能。
秦晟彻底暴怒了。
枪身狠狠砸向了沫冉的额头,金属的撞击让她刹那间嗡的一声,头晕目眩,脸上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滴落在手背,是血。
“秦晟!”
景岩瞬间变了脸色,所有的顾忌顷刻化为灰烬,刚朝前迈出了一步,子弹紧跟着射在了他的身前,刺眼的火光惊住了沫冉,她下意识发出尖锐的刺喊声:“别过来——!”
他阴沉的脸颊仿若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晶,冷漠至极。
“说!我让你说!”秦晟暴戾的眼底透着杀戮。
“我谁属于我自己。”她咬着牙,口腔里蔓延开淡淡的血腥味:“怎么,要像杀了Loly那样杀了我吗?还是像杀了Only那样解决我?怎么不动手,杀了那么多人,还差我吗?”
也许是她终于愿意提起了Only的名字,秦晟的怒火从眼里渐渐消褪。
“你输了。”秦晟别过脸,避开沫冉说的话,视线投射向身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景岩,手指放在扳机上,“我说过,十分钟。你输了。”
空气里是死一般的沉寂,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晟却笑了,“既然大家都在,那么我们开始玩个游戏,不过游戏规则改了,这个游戏叫做三选一,谢谢你把游戏玩家都带来了,那么现在去你车的后备车厢里,把她们带过来。”
景岩皱了皱眉,没挪动脚步。视线落在沫冉受伤流血的伤口上,眼里的阴郁浓得化不开。
“沫冉的母亲在里面,一个癌症晚期的病患你能拖,她可拖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沫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眸底透着惊恐和无助。
她一直以为,以为秦晟将林然留在了地下停车场……
他却利用景岩把她重新带了回来。
眼泪彻底决堤了。
她哭了。
退缩了。
求饶了。
“秦晟,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别动我的妈妈……”
“我再说一次,去把她们带过来。”
景岩最讨厌被人威胁,可是他不能看着最爱的人在他的眼前却无动于衷。
眼下林然没有出现在秦晟的面前,越是耽误一分钟,获救的可能性就越高。
气氛僵持着,景岩丝毫没有挪动他的脚步,秦晟也不催促,唇边的弧度却越挑越高。
“我不在乎你耽搁时间,车上按了炸弹,你不去她们也要死。”秦晟轻轻扫了一眼腕表,啧啧两声:“时间还剩下七分钟。”
景岩的脸色一沉,转瞬就朝身后停车的位置偏离。
车型很豪华,加拿大骑士,所以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景岩虽然去了一楼大厅,却又从酒店门口步行至地下一层,开走了这辆车,而这辆车是秦晟实现准备好的,按照GPS一路引导开过来,一直没有注意到后面到底有没有人。
打开后备车厢的时候,除了林然,还有一个人,景岩表现的并不意外,这个人是秦卿。
林然出于不知名的原因始终在昏睡,秦卿安静地躺在那里,嘴上被堵得死死的,却没有任何的挣扎。以炸弹倒计时的五分钟来说,时间宽裕,显然并不紧张。景岩伸手先将林然抱了出来,试图先送去安全范围之内,再回来带走秦卿。
秦卿平静的眼底显然对此毫无抗拒。
走出一段距离后,没来得及放下怀里的林然,身后剧烈的冲击波将景岩朝前踉跄了几步。
冲天的火光和刺耳的爆炸声,让整座山顶都为之一震。
沫冉浑身发颤,望着不远处的景岩,她忽然无法确定他怀里的人是谁,车上的又还有谁?
秦晟的手里拿着遥控器,刚刚显然是他摁下了爆炸的设备。
毫不犹豫。
景岩抱着林然,整个人笼罩着一层褪不去的阴沉。没等他开口质问,秦晟却勾唇庆祝般笑了:“恭喜你,做完了第一个选择。”
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给景岩任何的选择机会。无论是谁,都会优先抱离最近的一位。
这个选择,是他决定的。
时间明明很充沛,可是他选择,亲手,炸死了秦卿。
他亲手选择杀了他的母亲。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
秦卿是秦晟的亲生母亲。
“是吗?”他的笑意渐散,冷冷一扫:“从她抛弃我开始,就注定了她再也不是了。她拼了命地逃离了地狱,却让我一个人在地狱里腐烂发臭,她算什么母亲,她早就该死了。”
空气里的炸药味被山风渐渐拂去,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看,那辆被扎成碎片的车。
因为挽回不了,所以不能回头看。
可是他们谁都知道,谁也放不下。
“秦晟。”沫冉的情绪几乎变得麻木,身上黏腻的触感是鲜血带来的洗礼,她看着景岩怀里的林然,近乎崩溃:“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她背叛了我,她抛弃了我,她不该死吗!那她就必须因此受到惩罚!你也会,你以为我不敢吗!”秦晟歇斯底里地用枪指向景岩怀里的林然,骤然冷血一笑:“可是,游戏还没有结束,第二个选择,这两个人。谁死。谁活?”
沫冉冷得嘴唇发紫,整个人在秦晟的怀里颤抖,眼前是看不清的模糊,却清晰地放大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她本能的感觉到恐惧。
这个选择,不是在折磨她,而是在折磨景岩。
杀她,他不能接受。
杀林然,她更不能接受。
无论是哪个选择,他都不能选。
景岩微微一笑,笑得没有丝毫的温度。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的额头,他只是冷漠的抬眼,将林然轻轻放下,落在亭子的台阶上。双手插进兜里,手上紧了紧指腹摩擦到的东西,慢斯条理地直起身,对上秦晟的眼,淡淡一扫:“我可以死,她不能。”
枪口调转的时间在两到三秒的时间,扣下扳机,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他完全胜券在握。
秦晟拿捏好所有的距离,盯着景岩,嘲讽一笑:“怎么,选不下来,那么我们换个玩法。”
话毕,一把刀被丢在了景岩的面前。
锃亮的刀身上还沾染着刚刚那个女孩身上的血渍,仿佛是这柄刀的烙印,在眼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血腥味。
秦晟从喉咙深处一点一点拉长音调:“好。她们都能活,那么现在,就是你死。”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沫冉刚好掀起视线看向景岩,对上了他的视线。异常冷静的眼神伴随着山顶呼啸而过的山风让她的心彻底跌入寒冰地狱。
她想说什么,却颤抖着说不出话。
景岩的声音丝毫没有动容:“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逃得了吗?”
似乎有丝毫的讶异,秦晟反而多了几分欣赏,眼底的焦虑越来越盛,可是动作却越发冷漠:“你以为我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里吗?从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从没想过要活着下山。”
枪在秦晟的手里,轻轻擦过沫冉的发梢。
“秦晟,你停手吧……”一句话,用尽了沫冉全部的气力。
手上传来沫冉冰冷的体温,秦晟忽然勾唇浅浅的笑了,笑得很淡,没有任何的希望:“沫冉,我没想让你死,从头到尾,我都只是想让他死!”
画面陡然扭转。
从这句话说出口的开始,沫冉的直觉就是用尽力气推开了秦晟的手腕,让他突然朝景岩射击的枪偏离了方向。景岩以最快的速度从亭外扑向了秦晟,瞬间和他缠在一起,扭成一圈,四双手死死地缠在了枪身上,方向在左右摆动。
眨眼间,砰地一声,空气中突兀地响起了射入人-体的枪声。
那是生命轨迹被强行终止的声音……
“不——”
---题外话---嗷。。。心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