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在这方面的保密功夫显然做得很好，我详细查过了，长青一般有在年底时对不称职的员工进行淘汰的传统，历年间，曾有三次在年中时的非常规解聘……”
知夏还是不徐不疾的语速，“这些被炒掉的员工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对于被解雇的原因只字不提，也容不得别人批评长青的做法。为什么呢？”
知夏的这些消息给了夏长宁某方面的灵感，他忙于抓住自己思路中突如其来的发光点，来不及思考，只本能地喃喃地重复着知夏的问题：“为什么呢？”
知夏笑了：“也许，是因为在中断雇佣关系的这个过程里，理亏的不是长青，而是那些员工？被炒掉的人反而容不得别人说原雇主的不好，不是因为他真心爱那个企业，而是因为怕原雇主一个不高兴，会追究他的责任？”
“嗯，有道理。”
“但是我没有查到长青跟别的企业有过相关方面的纠纷。所以我想，就算那些被异常解雇的员工是被安插进长青来潜伏的，但是也都在造成损失之前就及时发现了。所以长青才会如此好说话。”
“嗯……啊？”夏长宁听到这里有些醒悟了过来，“所以你所说的发现并不是指长青这摊子事是吗？”
知夏微微点头：“唯一能查到有价值线索的，是昊佳。”
夏长宁的神色微动，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有些严肃地看着知夏，等等她的下文。
“两年半以前，昊佳有一个夭折了的项目。”知夏的食指在石桌上轻轻磕了磕，“在建项的中后期，骆春来都曾放出风声，说昊佳在接下来会有大动作，会有改变行业格局革命性产品面世。
“但是到了后期，在离骆春来所说的时间点还差三个月时，昊佳突然毫无预兆地中止了这个项目。”知夏目光灼灼地看着夏长宁，“而在同期，M国的一家跟昊佳算是竞争对手的企业，非常高调而突然地推出了一块全新的手机显示屏。”
夏长宁回忆了一下，这件事太有标志性了，他有印象：
“就是那块拥有全新专利技术，上市不久就马上被几乎所有手机制造商追捧的第N+1代手机屏？因为它的面世，对其他的手机屏制造商造成了非常大的冲击，甚至有着名的厂商因此而被冲击到濒临破产的那件事？”
“没错。”知夏的手指又在桌面上敲了敲。午休时分，就算路上还有零星的行人，但是也都是很安静的疾行或小声交谈，落日亭并不处于后勤楼与宿舍楼之间，经过这一带的人很少，安静的环境中知夏手指叩击的声音特别分明。
夏长宁觉得她这个动作很有“划重点了”的味道，凝了凝神，就听到她继续说道：
“昊佳的业务在当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骆春来病了一场，在病中就把那个他本来寄予了雄心壮志的项目中止了，然后开发部里原本负责这个项目的人，从头到脚都撸了职，发配到业务部做销售去了。”
“我知道了。”夏长宁这会哪里还不明白知夏的意思，“至少在两年半之前，这个集团就已经在高新区有成熟的渗透了，而昊佳就是那道被划开的口子，那个项目的人……那个项目的人你有名单吗？”
她办事自然是周周全全的。知夏从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放到夏长宁的面前：“都在这里了。开发部肯定有内鬼，但是不可能全部的人都是内鬼。这些人被发配到销售部之后不久，就陆续有人因为合同期满而选择了离开，现在还剩下的不多。”
“那你觉得我重点要查的是留下来的人还是走了的人？”许是被知夏高效率又有理有据的消息内容给震住了，夏长宁不知不觉地向她讨起了主意来。
“留下来的人可能是因为自觉问心无愧，也有可能是因为别有图谋。”知夏觉得玩阴谋玩揣摸心理这种事情她的段数尚浅，“走掉的人可能是因为想趁机脱身，也有可能是因为觉得被冤枉了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前途。”
在夏长宁殷切的目光之中，知夏摊摊手：“都是重点调查的方向吧……你们警方不是一向都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么？”
夏长宁：“……”果然，不该她操心的她真的一点也不会去操心。
“行吧。”夏长宁把U盘收好，“下午回去之后我把资料给崔云皓，让他重点跟进这些人。”
“那我这样算不算是立了功了？”知夏眨眨眼，提醒夏长宁，“到时请功的时候可别忘了我啊。”
“等真的抓到人了，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夏长宁很爽快地保证。然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知夏看着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了，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该回去上班了，这时如果回宿舍的时候，大概没歇上十分钟就得出门，所以就干脆留在落日亭里歇着了。
午后的阳光虽然灿烂，但是却没有很热，落日亭的周围繁花似锦，清风徐来，幽幽隐隐的花香一阵接一阵，就跟点了香氛灯似的。知夏在运动腕带上设置了个二十分钟之后响的闹铃，干脆趴在石桌上歇起午觉来。
只是刚趴不到五分钟，在她意识将将有点模糊之际，就听到了通往落日亭的台阶上有些拾阶而上的脚步声。知夏渐渐清醒过来，却还是懒洋洋地趴着没有起来，也许只是路过的人。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那脚步声不仅没有远离，反而还渐行渐近，知夏听着来人一直往上走，走进了落日亭，那脚步声慢慢地刻意放轻……
知夏感觉到来人向她的位置走了过来，她正想着是现在抬头还是等会吓来人一跳，搁在石桌上垫着脸的手就被人握了一下——
“阿夏。”知夏听到来人叫她。
“……”知夏缓缓地抬头，把手从那人的掌中抽了回来，“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苏瑾珩一点也不避讳自己是有心找过来的。
“干嘛？”知夏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印象中每次他找她都没有什么好事情。
“找你聊聊天。”苏瑾珩笑了笑。
事实上他有些不开心。明明知道夏长宁对于叶知夏来说是兄长般的存在，跟其他对她有企图的男人不同，但是远远地看到这俩人有说有笑，而且特意选了这个明显是要避免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地点，他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