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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做事,雷厉风行,计划拟好,立刻开始执行。没过多久,反对世家拥兵之言,渐渐从街巷流传开来。

乱世之中,最少不得追风逐浪的弄潮儿。这其中聪明人不计其数,他们从这些流言蜚语中察觉出一点蛛丝马迹,再加上有心人的可以引导,当即义愤填膺,朝着世家开始口诛笔伐。

这些人,大都是小世家和富裕地主家庭出生的子弟,其中很有一部分,甚至一直依靠在各大世家的之下博,只为将来仕途顺遂一些。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忽然正义爆棚,与世家划清了界限。

当然,有人反对世家,也有更多的人对世家忠心耿耿。他们反应迅速,很快就与之唱反调为世家歌功颂德,甚至还有人当街打了起来

事情越闹越大,世家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一点端倪。

为了不让事态超出控制,几大世家联手,对这些对世家贵族出言不逊的读书人进行疯狂打压。可事与愿违,世家的联手打压,反而激起了民众的不满,原本保持中立不想参与其中的人,都被搅了进来。

这中间有一人,名曰丑奴,其人思想极端,口才了得,最是引人注意。他本是天晋九十一年的孝廉,被推举出来做了小官。哪知当官没多久就犯了事儿,被夺了官儿送回老家种田去了。可惜当初他当官时以为要飞黄腾达,家乡的一点土地早早就被他变卖了。如今丢了官,回家哪里还有土地给他去当田舍翁?丢了官的他跟流浪汉无异了。

之后二十几年,这丑奴一直郁郁不得志,平日只爱喝酒吹牛。战乱之时酒也喝不上了,这才跟着世家军当了个运粮小卒子。

然而这小卒子,也只能喂饱肚子,他并不是世家熟奴,待战事一完,哪里还会收留他?这丑奴没了活计,就辗转到了京城。因囊中羞涩,连店也住不起,好不容易想凭着会读书人字儿想找个差事,可这个时候京城才刚安定下来,请得起先生的人家早就逃走了,就算要搬回来,也是大人先回来,等确定没事了才会派人接孩子。所以此时,京里并没有私塾开始招先生。

求职无望的丑奴先生一咬牙,干脆捏着鼻子到茶楼里当伙计。这回饭是吃得上了,然而旁人知道他读书人字儿,还当过官儿,不进步心生敬佩,反而日日拿出来打趣嘲笑他,认为他在吹牛皮。丑奴先生愤愤不平,只恨不得哪日就机会,让他们瞧瞧自己读书人的本事。

可这样的机会却是很难有的,丑奴先生等啊等,直到京城开始议论世家拥兵之事,他脑子一动,忽然才有了主意。

原本他也只是想着,趁此机会出出头,在贵人名士们耳朵里挂挂号,也好赚一个名声出来。

为此,他精心为自己设计了狂放不羁,愤世嫉俗,却又忠心爱国的民间士子形象。一出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言辞激烈地将世家从头到家批评了个遍。

抱着皇帝密旨运作此事的某人发现,京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位猛人,当然不舍得放过。他当机立断,开始计划,将丑奴先生捧到人前。

丑奴先生名声鹊起,这一炮而红的速度,简直与后世明星没个两样。不多久,他的名号便在读书人,甚至说书先生的口中流传开来。

从外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号,这种感觉是相当舒爽的。丑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般才华卓越,仅仅小试牛刀就成了风云人物。每每心中暗爽,便要偷听旁人如何谈论自己。

然而谈论,自然有人褒有人贬。听闻有人夸赞自己,丑奴当然喜欢。听闻有人臭骂自己,自然是心生不满。

这一不满,自然更加与世家势不两立,再有场合,言辞更加激烈。如此一来,丑奴之名号,竟然传到了各世家族长耳中。他的身后,同样也有了一批或真或假的追随仰慕者。

丑奴终于摆脱了曾经低贱的生活,与那些讽刺嘲笑自己的人一刀两断。

然而因他强劲的风头,成了世家打压名单上的头一号。丑奴不负众望地被按上了个强抢民女的罪名投进了监牢。追随他的人开始为他喊冤,连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也为了他集合到监牢之外,他们言之凿凿,将丑奴先生奉为圣人,根本不相信他会做那等德行败坏之事。近万的人马拥堵了十几条街,高居庙堂的皇帝陛下,终于被惊动了。

一国都城,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皇上震怒,下令彻查。调查表明,丑奴先生的案子,果然是被诬告的。

而当官差将丑奴先生从监牢提出来之时,已经是满身鲜血奄奄一息。

仰慕者们看见他的惨状,纷纷表示愤怒,一定要为先生讨一个说法。

百姓们不愿离开,甚至还有越聚越多的架势,云起收到了上百封的血书,终于不顾百官哭求,决定亲自见一见丑奴先生。

楚阳娿在宫里,也满心等待着接见效果。

派去帮她看情况的宫侍一个一个来回跑着,跟她适时汇报现场情况。

“……皇上英明神武,往那高台上一坐,臣民拜服山呼万岁……”

“这些都省了吧,说正事。那位丑奴先生如何?今日觐见是否被吓到?还有那些世家族老,可是被他为难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丑奴先生十分胆大,不仅没有被吓到。意见了皇上,便指责世家贵族的不是,皇上可是生气的很呢。”

“哦?你下去吧,继续去探。”

“是。”

宫侍下去了,很快,又有人回来了,继续将事态发展一一讲给她听。

原来这位丑奴先生果然胆大,见到皇上,竟然没有吓傻。人家毫不怯场,回答了云起的问题之后,便开始向他谏言,请他夺去世家豢养私兵的权利。除此之外,他还谏言,为了限制大逆不道的世家东山再起,干脆取消世家举荐权,甚至明令世家之间不准攀亲。彻底断绝世家之间的关系网。

此言一出,当然引得在场世家出身的官员大怒。站出来斥责丑奴先生的人络绎不绝,然而丑奴先生口才了得,先从世家圈地乱民开始,再到国家动乱,内有小人害民,私家豢养私兵却冷眼旁观。又到世家拥兵自重,竟然围困文山,逼死了先帝,害新帝几近灭族。桩桩件件,证据凿凿,字字泣血。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竟然将一众官员说得哑口不言。

有人好不容易找到突破点,表示世家私兵虽说一开始没有行动,然而后来还不是听凭先帝调令,组成世家联军,为国效力。而且把伤亡人数拉出来一算,竟然比打了好几年仗的朝廷正规军还多。

他们不说这个还罢,一说起伤亡人数,丑奴先生更是嚎啕大哭。他一边嚎哭一边告诉皇上,自己当初就是在世家联军里头当伙夫,那是亲眼所见世家子弟以及世家私兵的无能跟迂腐。

如若不然,好好的世家军,那么多人,粮草辎重样样不缺,怎么没见打过几仗就死了那么多人呢?没有战斗力啊!

世家心不诚,人无能,再好的士兵,摊上个没用的指挥官,也只有送死的命。

“那些私兵,虽说拿着世家的粮饷,但他们总也是爹生娘养,也是大晋子民不是?竟只因为生在世家圈地范围内,就只能成为私兵,连参加正规军为国效力的机会都没有!惨绝人寰可歌可泣啊!长此以往毕竟国之不国君之不君……”

丑奴先生边哭便说,一席‘肺腑之言’,说得皇帝眼泪汪汪。身为一国之君,深感责任重大,激动之下,当场同意了丑奴先生之谏言,下旨禁止任何私人豢养私兵,一旦发现,便以造反论处。还有取消世家的举荐权这件事,皇帝表示,兹事体大,他回去好好写一份计划,然后才能正式下旨。

楚阳娿叹为观止,惊叹云起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位丑奴先生,简直是人才。

但是云起当场下旨禁止世家豢养私兵,连他们的举荐权都要夺去,可以预见,世家的反应将会有多激烈。

事实正如她所料,当天下午,云起都还没有回宫,就见几位夫人急匆匆进宫来找楚阳娿哭诉。

当然,女人来后宫哭诉,不可能直接让她去跟皇帝理论。女人要柔软一些,说话也更加拐弯抹角。对于私兵一事人家只字不提,只哭着告诉她说家里的老爷子突然地病倒了,此时正用人参吊着命,说不得一不小心,就要被气死了。

一个得病了是意外,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病倒了,显然是在跟他们摆阵呢。

楚阳娿心里明白,面上只能装作不知,一味地赐药遣太医。

夫人们无法,只能实话实说,求楚阳娿看在家里多少辈儿多少辈儿是亲戚的份儿上,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说说话。私兵一事上,千万松一松,也好让也老子们缓回一口气来。

楚阳娿当场沉了脸,直言道:“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即使是皇后,也不能对国家大事置喙。就算是皇上看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容得本宫说上一句,本宫也要先问问诸位夫人。你们说你们家老爷子病重了,求皇上缓上一缓。然而我听闻世家子弟们,日日读得圣贤书,书上三句不离忠君社稷。此时本宫倒是要问上一问,各位家中族老子弟,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竟然就是这般忠君的?”

“这……皇后娘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老爷子他们到底是上了你年纪……”

“原来忠君也是分年纪的,上了年纪,便可以对皇上的旨意置之不理,甚至以命相逼?这样说来,再过几年,便可以正大光明造反谋逆了?难怪你们舍不得私兵,舍不得举荐权呢。”

“不敢,求皇后娘娘恕罪。”

夫人们一听楚阳娿这么说,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大片。楚阳娿冷着脸,直接命令嬷嬷送客,夫人们愁眉苦脸无功而返了,楚阳娿却没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晚上云起回来,脸色很不好,楚阳娿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今天一切不是很顺利么?

却见云起将一封奏章甩到桌子上,楚阳娿拿起来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武夷山送来的新,让新帝云起亲上武夷山迎取太宗遗命。

“太宗遗命?太宗早八百年前就没了,怎的还有什么遗命?”

立国一百多年,太宗也死了□□十年了,武夷山竟然还藏着他的遗命,这怎么让人能够相信?

然而不相信也不行,武夷山地位特殊,早就因为山主的地位尊崇而被传得神乎其神。此信一出,天下人都会相信武夷山存放着太宗遗命。

云起作为新帝,还是先皇禅位而来的皇位,他要是不认,实在不能服众。

楚阳娿沉默半晌,道:“此时此刻,你是绝对不能离京的。既然武夷山主人有请,就让我亲自去一趟吧。”

“你去?”云起很不赞同:“今次我刚刚下了禁止世家拥兵的旨意,他们心有不甘,肯定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武夷山此行,怕不安全,我不会让你涉险。”

“正因为此行有危险,才正该我去。”楚阳娿说道:“我的母亲就在山上,且武夷山的规矩,是只能女人上山,皇上虽为一国之君,却也的确是男人没错,让我走这一趟,最合适不过。再说,不论那太宗遗命何等珍贵,存着遗命的武夷山,也只是臣民而已。您是君王,哪有君王千里迢迢去见一个山主的道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此行当真有人趁机作乱,你在京城,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反而要是你离开京城,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让我怎么办?你才登基不久,国朝还不稳固,更加没有继承人,一旦你出事,小则朝廷震荡,大则天下大乱,怎么算都划不来。”

云起沉默半晌,说:“我不会离京,但是也不必你去涉险。武夷山此行,我准备另派人选。”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楚阳娿道:“山主既然敢请你亲自去,就是不准备给其他人面子。我好歹是皇后,总能代表你,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长处。如果一不小心,这位有着大长公主身份的山主决定立那位小皇子当皇帝。当然,皇帝当不成,直接逼你立他做太子却是可以的,那时候想要避免麻烦,不晓得又要花去多少精力。何况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楚阳娿提醒他:“我想亲自去,正好接母亲回家,你亲口答应过我的,不要忘了。”

其他任何人去,都没有见宁氏的理由,这也是楚阳娿考虑的重点之一。

听了她的话,云起再无法反驳,他认真地看着楚阳娿的眼睛,良久。

过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叹口气,说:“你是在想去,那就去吧。我会派藏风跟猎鹰跟着你。当然,薛王李宁几家,也得跟着你去。有这些人质在,想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楚阳娿一笑,终于高兴地扒到了云起身上:“要是母亲能回来,我再送你几样好东西,以表谢意。”

男人温柔轻笑:“你平安归来,就是我的好礼。”

“那我立刻去准备,恩,也跟爹爹说一声,让他也高兴高兴。”

“随你。”

楚阳娿高高兴兴准备去了,楚家第二天也得到了她准备亲上武夷山的消息。

代君出巡,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加上最近私兵禁止令与世家闹出的尴尬,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楚家有些心惊胆战,商量之后,到底让楚域进宫来见见楚阳娿。

楚域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女儿了,虽然只得楚阳娿想要亲去武夷山的用意,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武夷山路途遥远,你现在身份贵重,哪里需要亲自前往?”身份的变化,使得男人不再如以前一样对楚阳娿亲昵随意。不过眼中溢出的关心,还是让人忍不住心暖。

楚阳娿告诉他实情:“山主既然说是太宗遗命,便由不得任何人轻慢。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想趁此机会,接母亲回来。”

“你娘她……”男人一想到妻子,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楚阳娿说:“爹爹要留在京城,这样女儿才没有后顾之忧。爹爹您是知道的,因为那一道禁止私家拥兵的圣旨,现在皇上与大臣们闹得很不愉快。咱们楚家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此次武夷山之行,恐怕是掩人耳目,我担心有人暗渡成仓,在京中生事。

皇上虽在,然而他到底是新君,又是禅位得来的皇位,行动上很受限制。如果世家联合起来与他为难,恐怕很不好收场。所以有楚家在的话,总是一笔助力。楚家虽有祖父在,但祖父年纪到底大了,精力有所不济,大哥哥却又太年轻,行事又很……邪气,我放心不下,只能希望父亲主持大局了。只有京中安稳了,女儿在外头的安全,也才能够保证。再说,武夷山不是不准男子上山的么?爹爹跟去了,不过也只能像从前一样在山下等待而已。”

沉思许久之后,男人叹气:“我的官儿长大了,想事如此透彻。”

“经历这么多,我只想天下太平,一家团聚而已。”楚阳娿说道这里,才终于问起:“爹爹,有关禁止世家拥兵一事,您跟祖父怎么想?还有徐州众位长辈跟各位哥哥弟弟们,他们都有什么看法?”

“楚家的私兵,这些年损失不少,然而你弟弟一直在军中效力,如今说起来,也算是小有权利。因此禁止世家豢养私兵一事,对我楚家影响并不很大。反而要是真的禁止豢养私兵的话,楚家就能成为世家之首,只是……”

“只是什么?”

“你徐州几位叔叔,到底还是舍不得。”

世家豢养私兵,这是长久以来的惯例。私兵的存在,不仅仅是身份家世的象征,它还保证了家族不会轻易没落,甚至决断新世家出现参与竞争。更加重要的是,世家担心没有了私兵,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皇权之下,会成为皇帝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简而言之,私兵豢养制度,是世家垄断,巩固阶级的一种工具。与此同时,也是与皇权抗争的一种工具。世家这不舍得这个保命符,这是显而易见的。

这一点楚阳娿早就想到了,按理说来,作为楚家女儿,他很应该站在世家的角度反对云起。但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她知道世家的私兵豢养权,甚至世家本身的存在,都是很大的弊端,早日去掉毒瘤才好。

楚家跟各世家并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屁股决定脑袋,保证自己的利益才是本能。

楚阳娿不想被父亲还有弟弟记恨,她正思考着怎么跟他解释这种很有可能贻害百年的弊端,父亲却已经主动开解她了。

他摸了摸楚阳娿的额头,柔声道:“你堂叔们虽不高兴,但也不敢闹腾起来。这件事上,首先易儿是站在皇上那一边的。徐州众位老人,也早已经被他说服了。”

“哎?弟弟?”

“没错。”楚域叹口气,道“易儿小小年纪就上战场,经历的多了,看事情,也与旁人不同。我虽是他父亲,却也比不得他了。世家禁止豢养私兵的旨意一出,家中几位老人就想和其他世家联系,准备面见皇上。不过还没出门,就被易儿拦住了。易儿没说旁的,只将边境舆图往他们面前一摆,就问他们:‘世家豢养私兵是没错,然而等四邻强敌一出现,各家准备死多少人?’此话一出,问得各位长辈哑口无言。加上你易儿弟弟那冷面阎王丝毫不讲情面,谁敢闹腾就直接扔去军营历练,三两回之后,就都规矩了。”

楚阳娿大喜:“就是这个道理,我正担忧不知如何跟父亲解释,生怕家老爷子不明白,生生被女儿气死。”

“你祖父没被你给气死,倒是被易儿气个够呛。然而气过之后,却日日要叫他去下棋了,对他也是越来越上心。”说到底,对于这个小孙子,老爷子是十分自豪的。

楚阳娿一想到那一个老老头,跟一个小老头一来一往互相呛声的画面,冷俊不禁。

不过:“想来大伯跟大伯娘又不高兴了。”

现在楚天阳回来了,继承人的位置也坐稳了。但楚熠阳毕竟是从小被当继承人培养的,现在老爷子对他那样喜欢偏爱,难免会让他们多想。

想到大哥大嫂见了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楚域深感女儿料事如神。但他还制止她道:“他们到底是长辈,你不要这样议论他们。”

“我知道,我这不就是在爹爹您面前才说说嘛,又没跟别人说。对了,那大哥哥呢?他怎么说?”

“天阳他……道没有任何表示。我们回京时,安国府已经被收拾好了,你大哥整日在家吟诗作对溜猫逗狗,根本不问世事。而且他突发奇想,竟然收养了十几个孩子,突然就在家当起了先生,日日抱着一群小孩子胡闹。”

安国府的第三代,正经嫡出就这么两个男孩子。一个太过正经,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头子没两样。一个太不正经,一身的邪气看着都让人背脊发寒,当真吓人。

楚阳娿心中一滞,有几分膈应。

大约家里还没有人知道,楚天阳养着楚丹阳亲生的小儿子。

“好了,不说这个,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听所你要去武夷山,太妃她……派人回家来求了你祖父,让你帮帮忙,离京时也带上她,她不想在宫里住了。”

太妃,自然指的是住在长愉宫的楚燕阳。

楚燕阳才二十几岁,先帝已经死了,她现在就跟在冷宫差不多。她不想住在宫里也正常,大约是怕她不同意,这才让月氏回去求老爷子。

见楚阳娿不说话,楚域便道:“听你婶婶说,太妃的意思是,太皇太后,跟王太后现在都在徐州,她是皇妾,总要侍奉左右才对。太妃虽然做过一些事……可说到底也是我楚家女儿,你祖父心中不忍。想一想也就同意了,让我来跟你说一说。自然,你这里才最重要,官儿若是觉得不好,此事便作罢,你祖父也知道你不容易,不会生气。”

“我这里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楚阳娿叹口气,道:“而且太妃说的也有道理,她是皇妾,去太皇太后身边服侍也是应该。此事我会去跟皇上商量,爹爹回去告诉祖父,请他老人家放心。”

楚阳娿明白老爷子的意思,楚燕阳不管做过什么,终究没有闯下大祸。况且她到底是楚家女儿,进了宫没多久就死了丈夫成了寡妇,小小年纪就要一个人住在冷宫里孤零零守一辈子,的确让人不忍心。反而是将她送去徐州是一条出路,那里是楚家的地盘,虽说去了名义上是服侍太皇太后,但到了之后,她的日子可比太皇太后要好过多了。而且过了几年,再‘因病死亡’,说不定还能换个身份重新嫁个人家过日子。

“要是为难就算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了,行事谨慎才是正理。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惹得皇上记挂。”楚域当真是不好受,楚燕阳当初要进云府是他点了头的。当然,他更加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给女儿挑丈夫,竟然挑出了云起知道么个……哎!事已至此,不提也罢。

楚阳娿笑言:“父亲放心,女儿心中自有分寸。”

“那就好,你要明白,这世上谁再可怜,在我心中,也只有我的官官最重要。其他人,能帮上一把就帮,帮不上就算了,万万不能因为旁人,使我的官官身陷险境。”

“爹爹不要伤感,您的女儿可不能被小瞧呢!我还要接回母亲,一家团聚。”

“好,为父等着。”

皇后出行,事无巨细。光是准备,就花了不少时间。

等到楚阳娿离宫,已是鸟语花香的阳春三月。

武夷山路远,索性一路顺利,安安稳稳走了半个月,总算是上山了。

山主年过八旬,又是哀帝亲妹。楚阳娿虽有皇后之尊,见了她,也要行个半礼。

见了楚阳娿,老山主上下打量一番,道:“太宗遗命,非同小可,老身上书早已写明,为何新帝不亲临武夷山?”

“老山主有所不知。”楚阳娿笑一笑,正色道:“皇上临危受命,于先帝危急之时接过社稷重担,深感责任重大,不能有一丝懈怠。先帝勤政爱民,心忧社稷,江山百姓日日挂于心间,此事天下皆知。先帝山崩之后,皇上发下重誓,定要完成先帝遗愿,收复江山,安定社稷。如今内乱未平,漠北蛮人又时时窥探,皇上日夜优思,不敢轻慢。听闻太宗遗命留于山主之手,皇上欢喜不已。太宗乃一世英烈贤主,既有遗命,必是安邦定国之良策。皇上欢心之余,本想亲自前来,将这定国之策请回。奈何边疆急报,蛮人又开始叩边,皇上这才不得不临时改命,让本宫亲自前来,将这良策请回,也好宣扬太宗是跨世英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楚阳娿一脸热切,回答问题之余,硬是把好话说尽。

在这一路上,她想了又想,这位久不出山的女山主,出生萧家皇室,对于云起这个新君,必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满。见了自己,肯定也少不了刁难。她是长辈,又是先室皇亲,楚阳娿不可能明面上与她难看。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干脆一点,把她与那留着遗命的太宗捧到天上去,倒要看看,他们是否当真名副其实。楚阳娿此行,随同有不少世家夫人子女,他们等着看戏,楚阳娿就演给他们看好了,然而既然要看戏,便让大伙儿都来这戏台子上走一遭,才不枉这一番好设计。

然而她越说,山主面色越是不好。

楚阳娿见状,心中更是连连冷笑。

女山主这样地位尊崇,就是因为她手里捧着太宗遗命。

太宗到底先去几十年,自然是不可能对后世之事了若指掌的。

遗命上面,也不可能留的事什么安邦定国之良策。楚阳娿却大张旗鼓,硬是一口咬定太宗那样英明神武的一国之君,既千方百计留下遗命,必然是为了江山社稷。

山主没有想到楚阳娿这样伶牙俐齿,脸色青了又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口咬定遗命乃是国策,可要是等之后展开一看,发现英明神武的太宗,千方百计留下遗命,竟然不是为了安邦定国,而是为了家事子女。传扬出去,是否会被人耻笑?或者干脆让百姓以为太宗心无天下,害得他丢了一世英名?

老山主冷着脸,恨不能将楚阳娿生吃了,她多少听说过这位楚家嫡女无法无天十分了得,只是她从来不以为然。宁氏在山上二十几年,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宁氏那般温顺,生出的女儿自然也该恬静淡雅才是。楚阳娿的那些名声,她一直都认为只是谣传。

此时见了真人,才觉传言非虚,可惜为时已晚。忍耐良久之后,老山主咬咬牙,到底还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遗旨,而是自己亲口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新帝勤政,此乃天下之福,百姓之福啊!太宗在天有灵,必然心中安慰。”老山主叹口气,又说:“然而,当朝事起,都是因为传承出了问题,正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新帝心系社稷,更当从根本上杜绝问题,早早将储君立下来了。”

果然,这才是他的本来意图!

楚阳娿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摸了摸肚子,一脸羞涩道:“山主说的的确有道理,皇上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早接决定,只要等本宫腹内孩儿一出生,便……便立为太子……”

“这怎么可能!”老山主简直被气得要跳起来了,楚阳娿肚子平嗒嗒,哪里像怀有身孕的女人?就说是日子短还没显出来,可皇嗣之事何等重要,要是还没过三个月,她哪里敢千里迢迢跑到武夷山来?分明是睁眼说瞎话,拿她当猴耍。

老山主呼呼直喘气,深恨楚阳娿不识抬举不知感恩。

想当初宁氏身陷危机,要不是她出手相助,同意她上了武夷山,她的生母宁氏,哪里能安安稳稳地活了二十几年?

然而她到底忘了,那个抢人夫君的出云公主,可跟她是同根同宗。要不是她们一家子不着调,她的母亲哪里需要离开儿女夫君,一个人孤零零道山上来受苦。

老山主气白了脸,楚阳娿也一脸纠结:“山主,您怎么了?您可千万不要生气,我晓得您是担心我一路奔波动了胎气。然而太宗遗命事关国体,本宫心中着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少不得让我这孩儿受一回苦。但他是储君,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为了江山社稷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还望山主不要生我的气……”

同行的女眷们听她说正怀着皇嗣,都悄悄往她肚子上看。楚阳娿脸不红心不跳,任凭她们看个够。她虽撒谎,却也吃定了没有人敢验她怀孕的是真是假。

山主拍完胸口,却还得温柔地跟她说恭喜:“皇后既已怀孕,确是天大的好事。来呀,快快将宁氏请来,她们母女多年不见,正好借此机会好好说一说话。”

楚阳娿心中一楞,一颗心都飘了出去。

果然,不一会,就见宁氏被请了出来。

上回见时,宁氏还是双十年华的年轻少妇,此时再见,又是十多年过去。女儿成了皇后,母亲成了已经年届四十的中年妇女。

她穿着一身素净青布衣裳,头发挽着,上面没有任何钗环琳琅。

白净的面容上,未施粉黛,好在多年恬淡清净的生活,让她面上未见风霜,依旧还有从前清秀柔美的影子。看见楚阳娿,女人双眼泛红,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楚阳娿心中恍惚,想到初见时年少稚嫩的娘亲,与眼前竟是同一个人,真是如同做梦一般。

换在别处,此时母女见面,必要抱头痛哭,好生斯认一番。然而当着众人,宁氏却要因为身份,朝亲生女儿下跪磕头。

“民女宁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楚阳娿唰一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强笑着朝她伸了手,说:“娘亲起来,多年不见,娘亲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宁氏说着,也强扯出个笑脸。

看出她们这难分难舍的模样,山主心中大定,趁此机会,又道:“你们母女相见,老身心中欢喜。如今皇后有孕,宁氏作为母亲,总有许多事要好生叮嘱。然而储君一事,万不可轻忽。皇后虽然已有身孕,可怀中是男是女却还未知,再者……皇后也说了,新帝贤明,一切已天下为重,万不可因为私心,而弃天下黎民于不顾。储君当早立,如今皇后虽未生养,但先帝嫡子,却已经长成,真是历练的时候。太宗遗命虽为写明定国之策,却也是为天下计。不如就让大皇子护送太宗遗命,亲自回京,也好让天下人明白,我朝储君,也是心怀天下之人。”

云起登基,虽因为禁止世家豢养士兵而惹得世家贵族心生不满。但他重兵在手,根本无人能够与之抗衡。再者国家新定,也没有人敢再生事端惹朝堂动荡,因此世家与山主只能退而求其次,不与云起硬碰硬,将目光定在储君位子上上。

天下,是云起从萧家手里得来的,萧家遗老,必然心中不甘。他们会支持先帝仅剩的皇子,世家趁机出力,正好拥护他登上皇位。若他即位,这禁止世家养兵之事,就不愁没有转圜的余地。

然而他们到底是低估了云起跟楚阳娿。

名声一事,云起虽也看中,但也不会只要名声不顾其他。楚阳娿造出来的大炮,在当今世界,大约是最顶级的杀人武器了。而这些武器,完全被云起垄断。如果世家当真决意养兵,不论多么名正言顺,云起都会直接镇压,让他们几世都不能翻身。

而楚阳娿,虽说也出身世家,但她见过战乱死人无数,对世家养兵,也满心厌恶。她本就没有什么贤淑人,也不在意再添上个手段毒辣名声。

山主跟世家,现在能拿得出手的筹码,也就是大义两字而已。

这两字,对在意的人来说重达千斤,对不在意的认来说,狗屁不通。

况且,楚阳娿当真不认为世家养兵是大义。

至于所谓萧世正统么……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不是哪个姓氏当皇帝才算大义不是么?

那位年幼的先帝遗孤,既然有这么多人奔走支持,大约也就不能心软让他继续活着了。

杀小孩对楚阳娿来说是个万万不愿选择的一条路。不过战乱中死去多少年女老幼,那些尚在襁褓,甚至还在母腹的幼儿,死去的又何止万千。凭什么旁人死得,他就死不得呢?终生平等,不能因他父亲是皇帝,就与众不同不是?

楚阳娿打定了主意,面上却不能表现。

毕竟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这么做。

于是她迟疑半晌,方才说:“立大皇子为储,此事原也不是没有想过。然而先帝驾崩,却正是因为大皇子有心大位,这才惹得其外家王氏铤而走险,害得先帝驾崩,一时天下大乱……哎!大皇子身负弑父之罪,若成为储君,这让皇上,怎么与先帝交代呢?况且一国之君,当以身作则,大皇子此身,实在不是为君之选,否则天下人人人效仿,纷纷杀君弑父,这可怎么得了?到那时别说江山社稷,恐怕这普天之下,都要永坠深渊了。”

“皇后此言差矣。”山主道:“大皇子年幼无知,又从小长在先帝身边,最是孝顺不过。所谓杀君弑父之名,不过是被人胁迫。他一小儿,哪里能懂什么呢?皇后慈悲,万万不能将大人罪过,强加于小儿身上。”

“山主的话本宫明白,然而你我明白,天下恩却未必明白呀。”

山主沉思片刻,直言道:“大皇子之过,全因身边小人而起。为奉先帝,今日老身便做主,赐先皇后王氏以死谢罪。大皇子清白之身,万万不能为其染上污点。他乃先帝唯一嫡子,正该为天下,以身献社稷才是正理。”

为了让大皇子当上太子,他们竟准备让王太后去死?

楚阳娿被气笑了。

“山主若是实在坚持,本宫便也无话可说了。然而后宫不干朝政,立储乃是国事,自有皇上定夺,左右本宫是不好干预的。”说完站起来,对宁氏道:“母亲,女儿能去您的院子看看么?多年不在娘亲身边尽孝,看看娘亲的起居之所也好。”

“好。”宁氏拉了女儿,与山主告辞之后,便带着楚阳娿往院子里去了。

只是楚阳娿并未着急去看她的住处,而是吩咐雪雁:“雪雁,你立刻带母亲下山,亲自送到弟弟身边。”

“是。”

宁氏闻言,立刻道:“为何这么着急走?是有什么不妥么?官儿告诉娘亲,娘对山上熟悉,未必不能帮忙。”

“并不是这样。”楚阳娿道:“易儿身受重伤,很想见您,女儿这才不敢耽搁,想要立刻送您下山去。”

一听儿子受伤了,宁氏哪里还管得了其他,急的连东西也不收拾了,立刻跟雪雁下了山。

骗走了宁氏,楚阳娿送了一口气,直到夜里,雪雁回来,告诉她说宁氏已经送到楚家人身边,并且在林生的护送之下,连夜动身回京了。

楚阳娿多年夙愿得偿,心中放松,连睡梦里也无比安稳。

不过这安稳的睡梦,却没能长久,次日天海没亮,就听猎鹰在门外报告,说:“皇后娘娘,山主昨夜突然暴毙,请娘娘定夺。”

“什么?”楚阳娿猛地一跟头爬起来,惊问:“你说什么?”

“山主暴亡……”

“明辉,更衣!”

楚阳娿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忙忙穿上衣裳就往出去走,走了每两步,她忽然又停住了。

“猎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吩咐你去办。”

“仅凭娘娘吩咐。”

楚阳娿挥退左右,待院中只余猎鹰一人,她才小声道:“你立刻出去,找到大皇子,怎么做,你明白吗?”

猎鹰眼神一闪,明白了自己此次任务的内容,他往下一跪,道:“请娘娘放心,属下保证完成任务。”

“速度要快,不能被任何人察觉。”

猎鹰领命,悄悄离开了。

楚阳娿整了整衣裳,明辉明镜又才跟上来,扶着她往外走。

楚阳娿贵为皇后,来到武夷山,住的自然是山上最好的院子。这里原属于山主,因要迎驾才腾出来。山主搬到另外的院子里,离主院却并不远。

待她们浩浩荡荡出来,准备去看到底怎么回事,却见院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之人,乃是薛家大公子,见了楚阳娿,便躬身行礼,嘴上却说:“山主突然暴亡,我们怀疑山中藏有刺客。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危,还请皇后娘娘稍安勿躁,在院中歇息片刻,耐心等待我等盘查,找出刺客。”

“你们想要软禁本宫?”

“不敢,一切是为了皇后娘娘安全着想。”

男人躬身而立,一派庄严。

楚阳娿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袖子一甩,退了回去。

明镜气呼呼地鼓着脸,开始抱怨:“这些狗奴才,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我们娘娘出言不逊!”

“娘娘身份尊贵,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明辉安慰一句,偷看看楚阳娿。

楚阳娿一直沈着脸没说话,她没有想到萧翰德与王太后在文山的遭遇,这么快就轮到自己身上了。

好在受困的不是云起,他们不敢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可是想是这么想,楚阳娿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直到雪雁悄悄告诉她,猎鹰已经顺利离开,她才终于松了一口。

“他们说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不让我出去,但是你们出去,却不要紧。雪雁,你设法弄清楚,山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是。”

雪雁重新分派了保护楚阳娿的侍卫,这才离开。

心里烦躁,却知道着急也没有用。

楚阳娿不用人服侍,自己洗脸漱口梳头发,由于发型复杂,折腾完把自己累出了一身汗。

御膳房摆好了午膳,楚阳娿也没有什么心情,这时候雪雁也回来了,告诉她说,山主的确是死了,但不是什么刺客行刺,而是自杀。

楚阳娿眉头紧皱:“山主舍弃性命,就是想逼迫云起立大皇子为太子。几大世家,恐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开始散播谣言,让云起投鼠忌器,不敢与他们作对了。”

“山主手持太宗遗命,还未知晓遗命是什么,就在与娘娘您见了面的当夜便暴亡,传出去,恐怕会令天下人猜疑。稍有不慎,恐怕……他们这是在逼迫皇上就范,然而他们也不想一想,即便大皇子成为储君又如何?一个小孩子,能不能长大还很难说。”

“这你就错了。”楚阳娿摇了摇头,说:“大皇子不是储君,他的性命才时时刻刻都会丢,但他若变成了太子,他反而就安全了

皇上的帝位是先皇禅位而来,世家现在对他不满,却因为不敢引得朝堂动荡,所以不得不隐忍。但要是有了太子,尤其还是云起承认的储君,那他们就好办多了。

大皇子身上负有的弑君杀父的罪名,个世家就算有心,也不敢明白着拥立他。只有云起承认了他,让他名正言顺当上太子,世家才敢承认他的正统地位。而到那时,国家有了储君,皇上就不那么重要了,即便他死了,太子也能立刻登基。皇上虽然手握军权,但他的军权,可是从先帝那里得来,以将军身份才掌握的。一旦太子即位,那时就算有人不满,也不能翻出多大的风浪。到这个时候,世家联合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云起刚刚颁布的禁止世家豢养私兵的指令作废。哼!打得一手好算盘。”

雪雁脸色难看:“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大皇子必须死。”楚阳娿叹口气:“竖子无辜,奈何……身不由己啊!”

“世家有心筹划,此时大皇子身边,必然护卫重重。娘娘又被囚困此地,皇上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

楚阳娿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亲自命令猎鹰刺杀大皇子。

只要杀了大皇子,世家就会乱了阵脚。只怕那时恼羞成怒,拿自己开刀。好在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想要保住性命,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此一来,上天到底站在哪一边,就要看父亲,楚天阳,还有弟弟楚熠阳,对我的在意程度了。”

“巧了,我也想看,四叔,天阳哥哥,还有熠阳弟弟,到底在乎你到什么程度了。”楚燕阳笑吟吟地出现在了门口,朝着楚阳娿说。

雪雁脸一沉,当在楚阳娿身前,喝问:“大胆!何人擅闯皇后行宫?”

“何人?本宫可是太妃,跟你们娘娘,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都是一家子呢。怎么?来走走亲戚都不行?”

雪雁看了楚阳娿一眼,楚阳娿朝他挥挥手:“你下去吧,猎鹰那里大概需要帮忙,你去瞧瞧。”

“可是娘娘……”

“是有轻重急缓,去。”

“是。”

雪雁离开,楚阳娿这才指了指一旁的位置,道:“太妃怎么过来了?之前你一直说身子不舒服,应当好好歇着才对。”

“我来做什么,娘娘想不到?”

“你……”

“我这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好在祖父还是念着我的,愿意想办法让我回家。可是你,却容不得我好过一丁点儿,为了毁掉我的希望,竟然想要将楚家一起毁了。亏得四叔那样宠爱你,易儿那样体贴你,你竟然这样恶毒冷血,当真是天理不容!”

楚阳娿:“……”

“怎么?没话可说了是吧?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女人,仗着家人的宠爱,无法无天。永远自顾自己快活,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

楚阳娿咂咂嘴,半天才接上楚燕阳的频道。

她就不明白了,国家动荡,家族兴衰这么重大的事情,正烦的她脑仁儿疼。楚燕阳你有天大的不快活想发泄,也能不能换个时间?还有就是,你说的跟我做的是一回事么?能不能不要自顾自地往后宅小女儿的争风吃醋上面去套,真的让人很尴尬好么?

可楚燕阳滔滔不绝,说了一大摞,楚阳娿等她说完,这才无奈地摆摆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现在我也没有精神跟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徐州不远了,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我不会眼睁睁看和你害了四叔的!”楚燕阳突然激动地扑了过来。明辉吓了一跳,想要拦住却也晚了。她一把抱住了楚阳娿的腰,哈哈大笑:“闻到了么?这是七步断肠散的味道,只要闻到,就会慢慢顺着鼻孔咽喉深入肺腑,神仙也救不了。为了你,我可是连我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我就算跟你一起死,也不会让你害得四叔为了你众叛亲离……”

楚阳娿果然闻到她身上一股浓烈腥甜的味道。她惊恐不已,立屏息,将楚燕阳推了出去。

这时候才看见,楚燕阳里衣上,竟然被一种黄色药粉沾满了。而她本人,已经爬在地上无法站立。可她很高兴,朝着楚阳娿哈哈笑个不停。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做什么?”楚燕阳疯狂地瞪着楚阳娿,大声道:“是你,都是你,是你抢走了四叔的疼爱,是你抢走了易儿的关注。啊!还有夫君,要不是你,夫君怎么会把我休回了娘家?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召进宫,我是替你进的宫,却不得不住在冷宫孤苦伶仃,这一切都是你害得!”

楚阳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那是我的爹爹,她不宠爱我难道还宠爱你?可笑。至于夫君?哈哈,打着照顾我的旗号嫁给我的丈夫?你可真无辜呀,被休弃了关我什么事?不是你活该么?不过……我本来已经不打算跟你计较了。但你既然自己找死,就不要怪不不客气!”楚阳娿正要叫人把楚燕阳关起来,却身子一抖,有些站不稳。

楚燕阳见状,更加激动,一步上前,还想做点什么,却被秦代语一把拉住了。

“太妃,够了。”

“什么够了!你说了要帮我报仇。她中了毒,我正好可以……”

“你闭嘴!”女人喝止她道:“你做的已经成功了,立刻离开。”她还想让云起接近楚阳娿,然后被楚阳娿身上沾染的毒/粉害死呢,要是楚阳娿现在就死了,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可楚燕阳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被秦代语一呵斥,立刻怒了:“你让我闭嘴?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跟我说话?她身上的毒有药可解,要是不不趁此机会结果了她,等人来把她救了,我不久白费功夫了!”

“你!蠢货!她不能死。她得活着朝云起索命!”

“你说什么!”

不逛楚燕阳,听了她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惊怒不已。然而他们此时都中了毒,轻而易举被女人拖进屋子锁了起来。

楚阳娿想要叫人,才发现猎鹰跟雪雁都被派了出去,外面的侍卫,恐怕也被薛家李家的人控制住了。

阴沟里翻船,当真后悔!

楚阳娿只觉头越来越重,很快,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