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诬陷七郎,我有信物!”
许铭书手里拽着一条纯白汗巾子,对楚阳娿说:“我是七郎的人,你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楚阳娿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她恨恨地埋怨手下人无用,到现在还找不到云起。更厌恶眼前这个女人不要脸,死皮赖脸黏上云起不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云起没脸。
许铭书真的爱云起吗?
或许是的。
但在她心中,最爱的还是自己。楚阳娿并不是觉得一个人爱自己多过于爱别人是什么不对的事情。但像许铭书这样,打着深爱云起的幌子,陷云起于不义,这就不是爱自己多还是爱别人多的问题了。
许铭书比云起大三岁,加上众所周知云家与许家的联姻关系,两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
云起在云家的境况,楚阳娿不相信许铭书一无所知。就连自己这个刚嫁入云家没有多久的外来人,都发现云家众人对云起的态度十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恶意满满。
可是许铭书在做什么呢?口口声声说与云起有情,却是明晃晃的把柄往别人手里送。
楚阳娿有理由相信,现在老爷子的鞭子已经准备好了,只等云起回来便上家法,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云起的无德不义散播出去。
要是其他家族,必定不会不要自家的名声故意宣扬自家子弟的不好。可云起不同,他身上那一部分仆沣血脉,让所有人都乐见他品行不端,仿佛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的高人一等。
云起这个名义上的未来族长,在众人心中,只会沦为无德小人。
楚阳娿没有说话,她盯着许铭书手里的汗巾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火。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等着看自己笑话。现在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一边,自己一旦发火,反而被人抓住漏洞。
她狠狠咽了口气,才抬起头,看向一脸快意的许铭书,说:“恕我眼拙,并未在这巾子上看到云起的名字。何况,即便证实此物的确是夫君所有,也不见得不是被人偷窃而去。许姑娘如此激动放肆,连等待夫君回来对质也不敢,一定要我此时认可你的身份,莫不是心虚?”
“你……”
“再者!”楚阳娿打断她,说:“你的身份,我是否需要认可先不说,对于你的行为,我首先是无法认可的。想来在坐其他人,也无法认可。”
何氏等人都没有说话。
楚阳娿牙关紧得很,无论她们怎么闹,她就是不承认云起跟许铭书有关系。
许铭悦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奎文阁到底怎么样了,她根本不晓得。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老也不回来,再看始作俑者秦代语,人家一点不着急,还气定神闲一个人绣花呢。
“这回你可要把姐姐给害死了!”许铭悦一把抢过秦代语手上的扇面,说:“要是我们被赶出云府,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姑娘这是什么话?这一回,大姑娘必能嫁入云家,这可得感谢我。”秦代语对自己很有自信。
看她那么气定神闲,不知道为什么,许铭悦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她将扇面还给秦代语,叹口气在她对面坐下,忧虑地说:“便是事情成了又如何,不过是个妾而已。姐姐这样大胆,云家便是认了她,也断然不会给她个什么好名分,这样计较,到底划得来么?”
秦代语将手上活计放在一边,然后对许铭悦说:“姑娘说的好,给人做妾,的确不是个好选择。可若能做正室,谁又愿意去做妾呢?大姑娘不是你,姑娘你年华正好,大姑娘却已经二十三四,是个老姑娘了,想要找婆家,哪里找得到?除了那些眼瞎耳聋身残得病的,根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这是谁害的?还不是云家!”
“可是……”许铭悦心里难受,她觉得秦代语话说的没错,可一想到之前她鼓励自己去接近云起,现在又鼓励姐姐,这种感觉真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恶心。
秦代语仿佛看穿她在想什么,也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了姑娘,不要多想了。咱们家跟云家,不光是儿女情长的事。最重要的,是许家需要云家帮扶,如若不然,老爷与夫人那般宠爱两位姑娘,哪里舍得送你们到云府看人脸色?还不是势不如人而已。”
许铭悦到底年纪小,一想到父亲郑重其事跟自己说的话,马上就认同了她的话。这时候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丫鬟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告诉许铭悦说:“姑娘,奎文阁那边有点不好。”
“怎么了?是不是那楚氏果然厉害,死活容不下姐姐?”
“不是。”丫鬟说:“七表少爷已经被找到了,但是在花园石桥洞子下面找到的,他整个人醉醺醺,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这……”许铭悦连忙去看秦代语,发现秦代语也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看来七爷果然也不想承认大姑娘,但事已至此,便是他不认,也由不得他了。”
许铭悦却不这么认为,她比刚才更担心了。
“姐姐这般进了云府,身份本就低贱,要是七表哥对姐姐好了还罢,现在七表哥也不喜欢姐姐,那她以后该如何自处?”
“说这你就不懂了吧?”秦代语说:“大姑娘再是个妾,也是大奶奶的娘家堂妹,也是二太太族亲,加上跟七爷也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哪里就能被人欺负了去。”
许铭悦还有顾虑,却只能这么想,无可奈何,只好吩咐丫鬟继续探听消息。
丫鬟只好又去了奎文阁外收着,这奎文阁里头,云起已经被洗涮干净换了衣服,也灌了醒酒汤,整个人都清醒了。
*
“酒醒了?”老爷子看着云起,一张脸拉得老长。
作为一家之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等人一等就是大半天了。
云起局促地认了错,终于发现奎文阁情况诡异。大伯娘二伯娘,两个嫂子以及自己的小妻子,都定定地盯着他。
“祖父,家里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云起疑惑的表情做不得假,老爷子看他如此,更是生气。
他万分恼怒地呵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得问你自己!”说完将许铭书拿出来的汗巾子往他身上一扔,道:“说,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楚阳娿正要说话,被老爷子出言喝止:“官官你别管,让他自己说。”
楚阳娿咬碎一口银牙,这可是自己老公,让她别管,可能么!
云起疑惑地将汗巾翻来覆去看了看,已经说话了。
“祖父,这的确是我的东西,但它怎么会在您手上?”
完了!
楚阳娿真的要吐血了。
许铭书心怀不轨,云家上下是居心不良。他们合起火来逼她跟云起就范,现在他们果然中招了。
恨云起不够小心吗?不!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这明显是个圈套,云起中招她虽然生气但并不恨云起。她就是心疼他,被自己家人这么算计,实在是太可怜了。
所以这个时候,楚阳娿已经开始在心中计划着,怎么跟老爷子对着干,然后把脏水一股脑劝泼到许铭书身上去,让她就是到死也进不了自家大门。
而许铭书,在听见云起承认东西是自己的时,已经激动得哭了起来。
“七郎……”女人情意绵绵,叫着云起。
可惜云起对着她却眉头皱的死紧:“表姐,自重。”
“噗!”楚阳娿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真是,自己真一脑子阴谋诡计计划着怎么栽赃陷害,看到云起这纯洁又严肃的漂亮脸蛋儿,当真忍俊不禁。
楚阳娿笑得不合时宜,被大何氏瞪了一眼。
小许氏知道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也不再说话。
一直没有开腔的大许氏跟小何氏,这时候弄清了事情经过,也确定了老爷子的心思,终于不继续作壁上观了。
大许氏知道自己口才不如别人,也就不浪费精力,直接让媳妇代劳。
小何氏看了眼梨花带雨的许铭书,然后转向云起,说:“老七,你这就不像话了。许丫头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姐,你们青梅竹马的一起长大,这些我们心里都有数。原本你娶了楚氏,大家也没说什么。可现如今,许丫头已经是你的人了,男人大丈夫,该负的责任就得负起来,许丫头好好一个黄花闺女被你给糟蹋了,你不认账,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要怎么活?”
云起一脸迷茫:“二嫂,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大许氏正要接过棒子继续敲打,楚阳娿赶紧插了话,说:“许家表姐一大早跑来,说已经是你的人了。我们找了好些时候都找不到你,她硬说那条汗巾子是你的信物。可如今看来,却是疑团重重。她在客栈里头失了身,可下人是在花园里头找到的你,这里面,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怎么莫名其妙能扯到一起去?她却硬说占了她身子的是你,这中间,谁也不晓得是什么道理。”
楚阳娿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让云起心里有数。
可是听了他的话,云起更加迷茫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沉声问他:“昨天夜里,你在何处?”
云起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与几位好友在尹家喝酒,之后……之后一醒来就在这了。“
如此一来,他的罪状算是铁板钉钉了。
老爷子当即怒斥:“身为云家子弟,居然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来人,请家法!”
楚阳娿心中一跳,这一顿鞭子要是打下来,云起的名声毁了不说,自己的后宅都别想安宁了。
许铭书听见老爷子要打云起,立刻哭着跪求老爷子饶过云起一命。
楚阳娿看的厌烦,还不得不好声好气地跟老爷子讲道理。
“祖父,现在夫君已经回来了,可他显然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既然如此,孙媳妇认为,更应该把事情弄清楚。这不光是对许家表姐有个交代,也是对我有个交代。”
小许氏正要出言讽刺,小何氏却已经笑着表示赞同:“弟妹说的没错,想你嫁入云家,这才几日,老七便这般……哎,还是说清楚的好,免得心里呀,留下疙瘩。”
相比起小许氏的利嘴毒舌,小何氏显然要高出一个段位,三言两语,就连楚阳娿都要挑拨离间了。
管家已经把鞭子取了过来,楚阳娿却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云起,吩咐林岗道:“把昨天值夜跟门房全部叫过来。许家表妹什么时候回的家,夫君既然在花园里,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却无人得知。来,趁着老爷子再,咱们就来个三堂会审。”
楚阳娿想好了,要是实在没办法帮云起洗白,她就泼妇一把。
反正她早就仗势欺过人了,也不在乎再加个母老虎的名声。
值夜门房,以及昨天夜里值班的侍卫,都被叫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她一个一个审问。
许家小姐许铭书,是今天早上才回家来的,这个门房管家等人都是亲眼所见。
问道云起,大家都摇头表示没看见,就在楚阳娿失望之时,才见一名侍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卑下来迟,请主人恕罪。”
楚阳娿皱着眉,问:“昨天夜里,是你值夜?”
“是。”侍卫说道:“今天轮到卑下沐休,因此昨天值夜到凌晨,卑下与林坝轮班之后便回家去了,听见府中出事,这才急急赶回来。”
“那你可有看到七爷何时回家?”
“七爷?”侍卫看了云起一眼,道:“七爷不是刚入夜便回来了吗?”
“什么?”
楚阳娿一喜,其他人却是一惊。
侍卫见状,立刻说道:“昨天七爷回来,是酉时刚过。当时卑下正在轮值,见七爷醉醺醺想去扶他,只是被七爷躲开了了去。卑下想到七爷一向不让旁人近身,便是醉酒,也不愿被人触碰,这才没有继续纠缠。又见七爷虽一身酒气,却并步伐稳健,便送他走到苑门处就回来了。”
“你说谎,这不可能!”许铭书当即反驳,“昨天夜里我一直跟七郎在一起,他不可能那么早就回家。楚氏,是你血口喷人,是你指使他说谎……”
侍卫的话让楚阳娿吃了个定心丸,突然一下就有底气了。
她斜乜着许铭书,皮笑肉不笑地说:“许家表姐,你似乎也太激动了?你说我血口喷人?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吧。自己无缘无故空口白牙咬着我家夫君不放,却还诬赖别人指使属下说谎。从你早上跑来闹事到现在,我可是一直没有见过他,如何来的机会指使?”
许铭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楚阳娿回过头,严肃地问侍卫:“你说的话可是事实?”
“千真万确。”侍卫说:“因为七爷回来时刚刚入夜,街上还有不少赶着回家的人。七爷人才出众,走到哪里都惹人注目,只要稍作打听,必能找到证明七爷早早归家的证人。”
楚阳娿心中大慰:“你说的没错,来人,立刻派人出去找目击证人。”
这时候老爷子已经一脸铁青。他本以为给云起找个厉害的媳妇可以保他性命,谁知这楚家嫡女厉害得过头,连他的脸也敢下。
大何氏大许氏等人眼见情势急转直下,有些不甘心。又看到老爷子沉了脸,心中大好之余,准备扣一顶大逆不道的帽子给楚阳娿,再逼他们承认许铭书跟云起的关系。毕竟,就算云起是提早回来的又如何?这不能证明云起回来之前没糟蹋许铭书吧。
小何氏清了清嗓子,正要替许铭书和老爷子打个翻身仗,却见楚阳娿手下那侍卫统领突然走了出来,对他们说:“太太,说起彻夜未归,昨天夜里二爷也是彻夜未归,而且似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听见自己的丈夫突然被提了出来,小何氏一愣,刚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被吞了回去,转而喝止林岗:“你什么意思,难道想要把这脏水往我丈夫身上泼?”
“夫人此言差矣。”林岗不卑不亢:“许家此女放/荡不堪,早就有心陷害七爷,此乃众所周知,她口中的话做不得准。既然以七爷晚归来断定是否与她有瓜葛,那自然应当一视同仁,请二爷一起候审方显公证。”
“你,大胆!”小何氏气急:“好大胆的奴才,竟敢这般跟主子说话。”
楚阳娿轻笑:“二嫂在说什么呢?我这主子还没觉得有什么,到轮到二嫂替我教训人了?”
小许氏阴阳怪气:“二嫂,你快少说两句,人家来头大着呢,哪能把咱们放在眼里。”
楚阳娿要说话,老爷子生气地拍了拍桌子,怒道:“都少说两句!”
“祖父说的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跟许家表姐有首尾的,到底是谁。其他的事,还是少说两句的好。”
楚阳娿笑眯眯,翻身农奴把歌唱。
许铭书痛不欲生,朝云起哭道:“七郎,我对你一心一意,便是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事到如今,却要遭受如此大辱,还不如……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就要拿头撞柱子。
清风赶紧挡在前面,跟清水一起将她拉住了。
“许家表姑娘,您这会可寻不得短见。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七爷身上的脏水,也就洗不清了。”
许铭书被拖了回来,痛不欲生,大叫:“楚氏,你欺人太甚。”
楚阳娿摆摆手,让清水跟清风把她放下来,说:“许家表姐,你昨天夜里,既然与男子彻夜长,那这身上,总有痕迹的吧?”
此话一出,现场死寂。
楚阳娿暗念阿弥陀佛,幸亏她已经成亲了,否则这话从她口里说出来就是罪不可赦。
许铭书张张嘴,没说话。
楚阳娿见状,轻笑:“还是说,许家表姐你不记得了?”
“这……这种事……”
“依我看,今儿这身,是验也得验。不验也得验。从刚才开始,许家表姐一直自言自语,说与人有了不妥,可此话是真是假还不可知,说不的是表姐你做了一场梦,记错了呢。”
见小许氏又想说什么,楚阳娿没给她机会,继续道:“昨天夜里,府上没有回家,以至于有嫌疑的不止一两个,说不得许家姑娘记错了,要害旁人背黑锅,还是验一下的好。”
云霄昨天一晚上没回来,谁晓得干嘛去了。这楚阳娿惯会胡搅蛮缠,当真被她陷害了,还真不值得。
想到此处,小何氏也同意了她的提议,点头道:“弟妹说的没错,还是验验身子比较妥当。”
许铭书无法,只得被嬷嬷请下去了。
云起听说要验身,站在原处动也没动一下。
楚阳娿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他身上真的有什么吧。
小许氏抓住机会,立刻道:“话可说在前头,我许家也不是没人,验了身子出来,必然要给铭丫头一个说法,要是不验,那就当时做贼心虚。”
云起没说话,却万分羞涩地看了楚阳娿一眼,默默跟着嬷嬷去验身了。
楚阳娿被他临走前那娇羞的小眼神儿看的一抖,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家小老公,多么清纯的人儿呀,这些女人天天想着往他身上扑,真是不可饶恕!
*
许铭书跟云起分别被带下去验身,所有人没有说话,只安静地等着验看结果。
不一会,替许铭书验身的嬷嬷就回来了,老嬷嬷朝众人行了个礼,才道:“许家姑娘,昨天夜里,的确已经破身。”
“确定是昨夜?”
“是。”
楚阳娿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替云起查看的嬷嬷也回来了,这位嬷嬷圆脸小眼,一说话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她笑呵呵地告诉大家道:“回老爷子,各位夫人奶奶的话,七少爷皮白面嫩的,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就是昨天夜里喝醉酒在桥底下睡了一夜,小腿压得有些青,其他的,便没了。”
小许氏惊道:“嬷嬷说话可得想好,若查出你说了慌……”
“老奴不敢。”那嬷嬷正色道:“七爷最是个腼腆人,连对着我这个年纪比他祖奶奶都大的老嬷子都羞的不知如何是好呢。老奴在府上伺候这些年了,眼睛还是清亮的。咱们七爷,分明还是个雏儿。”
楚阳娿:“……”
大何氏:“……”
大许氏:“……”
其他众人:“……”
见大家默默地转向楚阳娿,眼神诡异地看着她。
楚阳娿干咳一声,正色道:“云楚两家蒙受皇恩,现下接连去了两位先帝,这大孝之期还没过呢。”
所以没有圆房什么的,也正常得很。
现在云起的清白已经被证明了,可是许铭书的的确确是失了身的,那那个男人又是谁呢?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已经把云起给摘了出来,接下来楚阳娿是不想说话了。她功成身退,准备看别人热闹了。
等许铭书穿好衣服又回来,看见众人眼神微妙,心中有些莫名,等嬷嬷小声告诉了她检查结果,她当场晕了过去。
可事情还没有解决,戏都唱到这儿了,当然还要继续唱下去的。
派出去找云霄的人已经回来了,彻夜未归的云霄被带到了奎文阁,看见嫂子弟媳自己的老婆甚至老爷子都在,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之前给云起检查身子的老嬷嬷说:“二爷回来了,可巧,既然二爷回来了,就顺便,一起把身子验看了吧。”
“验身?验什么身?”
云霄莫名其妙。
小何氏这才轻言细语,长话短说,简单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
云霄闻言,当即暴怒:“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爷昨天一直在同仁客栈住宿,整个客栈都是证人,难不成表妹失身,还要赖到我的头上?”
对于许铭书这个人,云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之前在文山与人私会,就差点载到弟弟云中头上,这回又要让自己验身,这是把他云家儿郎当自家菜园子里的萝卜了。
可惜,他不说这话还好,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小何氏便白了脸。
小许氏更是一时无言。
嬷嬷不得不出言提醒:“二爷有所不知,许姑娘今天一早,也是从同仁客栈回来的。”
云霄:“……”
“二爷不必担心,即便住在同一客栈,也不见得二爷就与许姑娘有了首尾。快让嬷嬷太验明正身,也好自证清白。”
云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刚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不是他后悔,而是他突然懵懵懂懂地想起来,昨天夜里,自己做了一旖旎多姿的美梦。梦中一绝色女子与自己抵死缠绵,可真是热情的很……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心虚了。
明明他自己十分确信,自己跟许铭书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妥,可不晓得为什么,身体就是受不了控制,不由自主地动摇起来。
要是……那不是梦呢?
“我……这刚刚回来,还请祖父恕罪,让我先回房洗把脸。”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检察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多想。
可惜老嬷嬷不晓得他的顾虑,依旧笑眯眯,拉着他的袖子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安慰他道:“老爷子等了一上午了,先验完身再洗脸不迟。我是瞧着二爷长大的,二爷不必害羞……”
老嬷嬷越是这么说,云霄就越是步履虚浮不自信。
“嬷嬷,我这牙疼得很,让我先刷个牙。”
“哎呀二爷,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老奴这都一把年纪了,看什么没看过?再说了二爷您也不是美男子,要说美男子呀,那当真要数咱们七爷,哎哟,可真是人间绝品……”
楚阳娿一脸黑线。
云霄却恨不得拔腿就跑。
他身体比脑子动得快,心里刚这么想,双腿已经迈出了。老嬷嬷察觉,手上一用劲,没抓住云霄,只抓住云霄的袖子。
只听刺啦一声,云霄身上单薄的夏装,被扯破了一半。
还没成亲的丫鬟们赶紧捂脸,小何氏却是惊怒交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自己丈夫的身上,尤其脖子那一圈,全是一块一块青红的斑纹,分明就是被人给啃出来的。
小许氏当即傻了眼,这闹得,怎么闹到老/二头上去了?
老爷子已经气得抖了起来:“云霄,这是怎么一回事!”
“祖……祖父,我……我也不知道呀。”
云霄知道事情严重,赶紧解释道:“昨天同僚庆生,我与他们包了酒楼雅间,喝了点酒,之后大家一起去的同仁客栈,要了间屋子倒头就睡了。孙子虽然睡得糊涂,可睡前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直与同伴们在一起,睡觉时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女人。”
小何氏终于松了口气。
楚阳娿朝清水眨了眨眼,清水看着远处,悠悠一句:“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这里哪有你一个丫鬟插嘴的地方!”
清水哼道:“之前你们怀疑我家七爷,那是恨不得屈打成招。现在好了,嫌疑犯换成了别人,怎么,就不准任何人提出可疑之处?可真是公正!”
小何氏被气个仰倒。
楚阳娿赶紧打岔:“哎呀二嫂别生气,我这丫头小性儿,替我抱不平呢,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她一回。”
楚阳娿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小何氏感觉自己都要被气炸了。
这时候云起回来,脸上红晕还没消散,看到云霄的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他眼神闪了闪,对楚阳娿说:“官官,咱们回去吧,这里有祖父,一切自有祖父定夺。”
云起一副善解人意不忍看兄弟热闹的模样,不要太正直。
楚阳娿虽然还想看他们怎么出丑,但听了云起的话,也不好不给面子。反正这事已经发生,接下来会怎么处置,逃不过自己的耳目。
小夫妻手牵着手,甜甜蜜蜜地回了明月阁。
当天晚上,清风偷偷跑来告诉她,说许铭书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那天晚上在同仁客栈,的确是许铭书跟云霄共度了春宵。
老爷子震怒,将云霄绑着打了二十鞭,最后许家姐妹又哭又闹,加上碍于许铭书的身份,不得不松口,吩咐云霄纳了许铭书进门做妾。
要是换做旁人,云家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可许铭书到底是许家人,而云家不说嫁入许家的女儿,就是云家,光出身许家的媳妇,就好好几个。
许家姐妹要死要活闹个不停,云霄能怎么办?
可虽然这事已经定了下来,后面的麻烦却还是不少。比如:当真让许铭书进门做了妾,云家跟许家这亲戚算是怎么个走发?
再说许铭书家里有爹有兄弟,这事处理不好,后面不晓得要闹多少麻烦事。
许铭书姐妹被送到云家,许家本就打着让她进云家的心思,他们必然留有后手。
所有人都以为被暗算的将是云起,所有从上到下个个乐见其成。
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居然被云霄踩了狗屎,真是憋屈的不知道跟谁说去。
好在,云霄虽然有妻,但小何氏成婚多年,接二连三,生了一群闺女,云家想要纳个贵妾生儿子,也说得过去。再加上小何氏的娘家父母已经过世,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性格彪悍的大嫂,没什么靠山。
楚阳娿听完清风报的信,真是半晌无语。
许铭书对云起紧追不舍,这事云家全都知道,等许铭书当真跟给了云霄,这不是给他们兄弟找事么!想来这里头少不了大房的推波助澜。
不过老爷子已经发了话,云霄跟许铭书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小何氏成日以泪洗面,不过几天就说身子不适,卧病在床了。
有了老爷子发话许铭书跟云霄的关系算是过了明路。但现在先帝孝期还没过,不可能让她这时候就进门,许铭书只能继续住在云府等着孝期结束,好回家备嫁。
小何氏卧病在床,作为妯娌,小许氏十分热络地每日看望。
楚阳娿当然也不能落到人后,让清风准备好礼物,也寻了个机会去看小何氏。
小何氏一点都不想看到楚阳娿,要不是她,许铭书那贱/人怎么能赖上她丈夫!
看到这个张扬跋扈的女人还笑嘻嘻地来看望自己,真是恨不得拆其骨吃其肉。
面对她冷厉愤恨的目光,楚阳娿一点都不在意。她胡乱找了个话题,天南海北地瞎聊。
小何氏当然不理会她,可是等了一上午,也没见楚阳娿要走的意思。人家还乐呵呵,越说越来劲,小何氏听得脑仁儿发疼,终于气得终于忍不住了,她瞪着楚阳娿怒道:“别在这里假好心!你存得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我存的心思?”见她终于破功,楚阳娿心满意足地收齐了嬉皮笑脸,朝她摇摇头说:“二嫂过誉,官官不过是个过门没多久的媳妇,与二嫂无冤无仇,能按什么心思?说来说去,还是家里那些事情给闹得。不过官官刚进门没多久,这云家的事,想来你比我清楚的多。二嫂难道就不奇怪么?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怎么那么凑巧呢?”
“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随嫂子怎么想吧。”楚阳娿道:“二嫂先休息,官官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楚阳娿说完就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回头对小何氏道:“二嫂好好歇息,早些把身子养好,官官觉得,这府里的事,还没完呢。”
说完一笑,离开隋月轩。
她跟云起在云家四面环敌,一有事就被所有人围困。为了改善状况,她只能见缝插针,给小何氏上眼药。
大房二房联起手来与云起为敌,可她却不相信,那两家当真就一条心。
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是浪费些口水。她不认为这三两句话就能让小何氏跟云霄与大房产生嫌隙。但隔阂么,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得早点准备起来。
楚阳娿回了明月阁,又钻进书房,专心致志准备给云起的生日礼物了。
而隋月轩内,听了她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的小何氏,一开始暗恨楚阳娿居心叵测。可想着想着却越是心惊,等逐一分析下来,她忍不住觉得,即便楚阳娿可恨,但大房也太狼心狗肺了。
许铭书的事,一看就有小许氏的参与,否则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随便外出?
当然,她不相信小许氏此次是为了针对自己,他相信丈夫不过是糟了无妄之灾。
然而这依旧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在大房眼中,她跟云霄,不过是个能够随便利用,且还要被时时提防的卒子。
又想到公公被查出亏空,他们被大房限着时间填补,大房却让嫁出门去的姑姑插手云家事务的事。
现在,他们能设计自己的丈夫来陷害云起,以后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她只生了几个女儿,要是许铭书生了儿子,那这个家,哪里还有自己说话的份?
不,不光自己。许铭书跟小许氏是本家,一旦许铭书生了儿子继承丈夫的一切,那整个二房,还不是掌握在了大房手里。
今天这一遭,大房算计的,到底是云起,还是自己的丈夫?
小何氏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