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阳娿口干舌燥地从睡梦里醒来,发现外面天色隐隐快亮了,她也懒得叫人,自己光着脚下床,随手抓起桌上剩下的陈茶水一口灌下去,透心凉。
那水放了一晚上,冰的跟什么一样,楚阳娿喝完打了个寒颤,但终于不那么口渴了。
她回床/上用被子裹着,等待这一股凉气消散。谁知过了一会,身上不凉了,嘴巴里却还那么凉。不,不是凉,是痛,牙龈被冰的隐隐作痛。
这痛感好似被隐藏了很久,此时被一杯凉茶挑起来,就痛得没完没了了。
楚阳娿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了一会,实在疼得受不了。
她穿上衣服出去找镜子,准备看看牙齿究竟怎么回事儿。
清风听见动静,推门进来,问:“姑娘醒了?这会还早呢,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牙疼。”楚阳娿两只手,感觉捂左边也不是,捂右边也不是。她疼的那地方,就在门牙处。
“来给我瞧瞧,该不是上火了吧?”
“不是上火,我换牙。”
“姑娘的牙早就换完了。”
“没换完,还有一颗没换。”
楚阳娿七岁开始换牙,十岁之后牙齿就再没有掉过了。但是所有的牙齿她都收着,数来数去,的确是还有一颗没换。不过清风她们总说换完了,她数着少了一颗牙,是因为她弄丢了。
楚阳娿说自己没有弄丢,她们嘴上说相信,实际上心里根本不相信。甚至每到这个时候,还会念叨她,因为她们觉得她对待换下来的牙齿的方式不对。每次她牙一开始痛,她们就开始念叨。比如现在,清风一听她说牙疼,就又开始了:“我娘说过,换下来的牙齿,要放对地方。上牙藏在门角后面,下牙扔到房顶上,这样新牙才能长得快,长得好。姑娘把换下来的牙齿收在盒子里,牙神娘娘没找着,可不得时时提醒你,让你把牙齿交出去。”
楚阳娿瘪嘴:“哪儿来的牙神娘娘,嬷嬷唠叨也就是了,你也要跟着唠叨。”
“我说的可都是真话,姑娘不要不相信。我小时候常听我娘说的。”清风是家生子,父母在楚家庄子上当差,不过她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嗯嗯嗯,你说的对。”楚阳娿知道她们对这种事很在意,也不再狡辩,反正她把牙齿收好不给扔就是了。
清水跟清雾端了水来,楚阳娿洗了脸,又让清风帮着梳了头发。
时间还早,楚阳娿跑到院子里,父亲和弟弟果然拳还没有练完。
楚阳娿挽起袖子,也跟着比划,楚域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楚熠阳却开始瞪她:“这套拳动作太大,用力也太猛,根本不适合你。你想活动活动手脚,就练我给你找来的那个,别跟着我们掺和。”
“你说的那个扭扭捏捏根本不是拳法,是在踢毽子。”
“所以才适合你。”楚熠阳收了拳,小厮立刻奉上干净汗巾让他擦脸。
楚域从来不说楚阳娿,看见女儿被儿子教训,还帮她转移视线。他打断儿子的话,说:“该用饭了,先回去洗脸。”
楚阳娿得意地看了楚熠阳一眼,然后跟着父亲往回走。楚熠阳十分无奈,只好把刚才的事放到一边不再说她。
楚家的早饭比较简单,清粥小菜,再备上几样点心,有楚阳娿在,才另加一些水果。
楚域跟楚熠阳吃饭时都不说话,楚阳娿今天牙疼,吃什么东西都不得劲儿。
楚熠阳发现她吃的愁眉苦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楚域也放下筷子,问她:“是不和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牙……”
楚阳娿正在说话,不小心磕到了牙齿,咯嘣一声,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就感觉嘴里咸咸的,还多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楚域看到女儿说话说着说着就吐了血,吓得跳起来,大叫一声:“来人。”
楚熠阳也一个健步扑过来,以为楚阳娿要倒下去,结果楚阳娿一边流着生理泪水,一边长嘴一吐,吐出一个白晃晃的小牙齿。
这时候嬷嬷丫鬟,连林生都带人冲了进来。看到楚阳娿和她手心里的小牙齿,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快去请大夫,官儿中毒了。”
“没……”楚阳娿赶紧把父亲拉住:“我就是掉了颗牙。”
“……”
“你的牙齿早换过了。”半晌之后,男人才皱着眉说。
楚阳娿无语凝噎,她的牙真的还没有换完。
“有一颗,一颗没换,现在掉了。”
楚阳娿说完,立刻想到一个不得了的问题,一般小孩换牙齿都是四岁到九岁,顶多十岁也就换完了。现在自己年纪一大把,才掉了最后一颗牙齿,这要是新牙长不出来可怎么办?这时代没有牙科,她不得当一辈子的豁牙?
楚熠阳也不相信她这时候还在换牙,他将信将疑地掰开她的嘴卡了看,果然上门牙掉了一颗。
看完之后,终于发现自己大惊小怪了,少年挥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之后他才冷脸回到位子上,问:“上门牙,不是应该最早换掉么?”
“我也不知道,我的上门牙就是有一颗没有换。”楚阳娿担心不已:“我这颗牙要是长不呼(出)来怎么办?”
“会长出来的,下面有牙顶着它才会掉。”
楚域明白女儿不是吐血,终于松了口气。吩咐丫鬟端热水来给她漱口洗手。之后叮嘱道:“不要再喝冷水吃冷的东西,太烫的也不要,硬东西也暂时别吃吧,门牙长歪就难看了。”
楚阳娿含泪点头。
以前换牙的时候,家里的女孩子差不都都在换牙,那时候大家彼此彼此,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然而现在,除了几个小不点还没有开始换牙之外,所有人都换完了,就自己掉了最后一颗,说话要漏风不晓得漏多长时间,想到都很纠结。
这场小风波一过,父子三人又继续吃饭。
楚阳娿刚才虽然牙疼,但还是很想吃,这会却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拿勺子搅着米粥,拖拖拉拉一口都不想喝。
吃完早饭,父亲去衙门,弟弟要去上学,楚阳娿什么都不想干,回了屋子趟在小塌上大喘气。
“是不是要下雨了,感觉又闷又热。”
丁嬷嬷看看天,晴空万里,一点都不想要下雨的样子。
“姑娘觉得热?我那扇子给扇扇。”
楚阳娿被嬷嬷用扇子一扇,又觉得冷,赶紧让她别扇了。嬷嬷一不扇扇子,楚阳娿就不光觉得冷了,她翻来覆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在小塌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她很是纠结地发现:肚子又开始疼了。
今天到底哪里不对,怎么这么能折腾?
楚阳娿气呼呼地躺在小塌上,心情上下起伏,她觉得自己脾气也跟着要控制不住了。
琼嬷嬷进来,看见她在小塌上乖乖躺着,以为跟以前一样在瞪着屋顶发呆呢。
把清风打发出去,她才跟楚阳娿说:“姑娘,何家姑娘的事儿打听清楚了。”
“哦?”楚阳娿终于来了兴致,拿个枕头垫着坐起来,问:“她真的跟云起定过亲?”
“定亲?美得她!”琼嬷嬷可是见惯那些痴心妄想喜欢高攀的人的。她呸了何铭书一口,说:“云家跟何家还有许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三家离得近,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世世代代都是姻亲。因这一遭,那云家小郎们还是个人芽芽儿呢,就被这些人给盯上了,俨然当成了自家所有物。
云家七郎小时候,失踪过几年,等被找回来时,两家年纪合适的女孩,也早就跟云家其他人痛过气儿了定下人了,最后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个何家姑娘比较合适。于是和一来二去的,何家竟自顾自地把云七郎当成了自家女婿,一直对外宣称自家女儿是外来的云夫人。害得老太太跑上门去闹了一通,这才收敛了些。
不过云七郎身份特殊,虽不是长子,却是要继承云家家业的。放着这么一个大宝贝,谁舍得放手?何家一直不死心,一心等着云七郎长大成人好定亲。只可惜云家没那个意思,老爷子早就跟咱们爷说好了,就等着回了京城好与姑娘定亲呢。不过之后老太太过世,姑娘要守孝,云家也是个讲忠义的,竟一等就是三年。这不,等姑娘守完了孝,此事才又重新被提起。这里头,自始至终,就没有他何家什么事儿。那何铭书在老家丢了丑,呆不下去了,这才跟着来了京城。谁知她尤不死心,竟还想着找姑娘麻烦,可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楚阳娿总算是把时间给对上了,原来六年前传说爹爹要给自己定亲,说的就是云家。难怪那时候何铭书急急忙忙找人打听自己的事,原来她那是着急了。
“既然如此,暂时就别管她了,要是下回她再敢到我面前来,我一定要呸她一脸,哼哼。”楚阳娿知道自己要是跟云起在一起,遇到的情敌一定会很多。但既然是情敌么,就不必对对方温柔了。
楚阳娿了了一桩心事,心情好了很多。刚才没有吃好,这时候又觉得饿了。她坐起来,准备叫丁嬷嬷给她弄些点心来。谁知道刚一坐起来,就感觉一股热流从下/身涌了出来。
不会吧!
难道我是尿裤子了?
楚阳娿心惊胆战地,为自己的身体感到担忧。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又掉牙齿,又肚子疼又尿裤子,难道真是中了不知道什么毒药?
可尿裤子这种事太让人羞耻了,楚阳娿没好意思表现出来,自己白着脸往茅房跑。等她战战兢兢脱了裤子,发现上面黑黑红红一团脏东西。
是血呀!
楚阳娿愣了一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都十四岁了,的确该来例假了,她都把这事儿给忘的差不多了。
只是,松完气她又开始纠结,这是来例假了没错,可……这没有卫生巾呀!
“嬷嬷,快来。”楚阳娿蹲了一会,终究没法穿着脏裤子出去。
嬷嬷进来一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楚阳娿扭扭捏捏说了,她却高兴不已:“姐儿这是来月事了,哎哟王母娘娘保佑,咱们姑娘长大了。”
丁嬷嬷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吩咐丫鬟去准备热水,又拿了块干净棉布来给她垫上。
回去之后,又是洗澡又是换裤子,等清风拿着一条塞着棉花用来绑在下/身奇怪物件,她已经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嘴巴里漏风,还有点痒,她总是忍不住想舔一舔,又怕舔了之后新出的牙齿真的长歪。吃饭麻烦,肚子又饿,可是又很疼,简直怎么倒霉事都一起来了。
楚阳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根本找不到一个正确的姿势。
这个时候,月氏跟纯阳还要跑来碍碍的眼。
因为那天的事,英国夫人带着薛舒晴亲自上门来道了歉,霍家和柳家也一样亲自上门赔了不是。老爷子跟对方说了什么不清楚,但那之后,并没有处置楚琴阳等人。
大家本以为老爷子不管这事儿了,后来他们才发现,老爷子根本不再见这些孙女了。
楚燕阳被楚熠阳训斥了一顿,老爷子那里虽没有说什么,却连女儿去请安都不再理会,月氏已经心虚了。她带女儿来璎珞轩,本来是给她道歉的,结果一来就看到楚阳娿缺了的牙,当时就愣了一愣。
“官姐儿这是怎么了?是磕坏牙了吗?”
楚阳娿早就过了长牙齿的年纪,要真的缺了牙长不出来,那可就好看了!
因为她们过来,楚阳娿不得不放弃在床上打滚的形象,转而规规矩矩端坐着待客。
不过因为全身都不舒服,楚阳娿平日的耐心跑的一点都不剩。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月氏,冷冷淡淡地说:“没有磕着,换牙而已。”
月氏不管信不信,都不好说什么。她笑了笑,总算想起自己的来意。伸手拉过女儿,对楚阳娿道:“燕姐儿是来给你道歉的,那天的事,她回去怎么想着怎么后悔。不过官官你也知道,你八姐姐她一向腼腆,心里越是着急愧疚,就越不敢来见你。这不,躲在自己屋子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我看不下去,这才硬拧着她来给你道歉,还请官姐儿别生她的气,你八姐姐她,就是胆子小,没有什么坏心思,人也不会说话,你就原谅她吧。”
“婶婶说的什么话?八姐姐又没有做错什么,我生什么气?”
“这……”月氏见她说话表情都没有变,以为她气的厉害。赶紧补救道:“那天的事儿,是燕姐儿不对,她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你也知道,你姐姐胆子小,又不会说话,这才……”
楚阳娿肚子疼的快坐不住了,实在没有那个耐心跟月氏继续纠缠。
她打断她的话,说:“原来婶婶说的是那件事,您放心,我并没有生谁的气。姐姐要是为了这件事来道歉的话,完全没有必要。我身体不舒服,婶婶跟姐姐请回去吧。”
楚阳娿真不觉得别人一定要帮自己,但你自己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至于说楚燕阳来跟她道歉?她又不是傻子,楚燕阳要是真的觉得惭愧的话,怎么来了一句话都不说?要是再往常,她看在月氏的长辈身份上,多少都要给点面子。但今天她的确太难受了,一难受,脾气就上来。楚阳娿好歹还记着月氏是长辈的,但这也阻止不了她耐心渐失。
月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才开个头就被往出去赶了,她想补救,但当着楚阳娿这一长冷脸越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般情况下,楚阳娿还是很好说话的,很少有人见她冷着脸,今天这样,怕是真的气狠了。
月氏心里打鼓,可楚阳娿已经懒得应付她们,直接被嬷嬷扶着回房去了。留下琼嬷嬷招待她,说十二姑娘是身子不舒服,可月氏哪里能够相信?
从璎珞轩出来,月氏忍不住抱怨女儿:“我从前是怎么教你的?你十二妹妹受宠,你要让着她,要讨好她。比如这回,别人都不帮她说话,你要是帮她说句话,她一定记着你的好。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怎么能一言不发假装看不见呢。”
楚燕阳听见楚阳娿这三个字就浑身不舒服,她翻个白眼,说:“娘记错了,您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十二妹妹自己讨人厌,管我什么事?那天的情况我能怎么样?薛家姐姐她们打定主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我要是帮她说话,不仅得罪了薛家姐姐,还得罪了琴姐姐,连佩阳妹妹她们,都会记恨我。我可不像人家,有个好爹还有一个好弟弟。人家被记恨也没什么,换做我,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还不晓得会怎么样呢。到时候你口中的十二妹妹,可不会记着我的好,管我的死活。”
月氏一想,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楚阳娿被所有人攻击,自己女儿要是帮她说话,那就是犯了众怒,的确得不偿失。
要是老爷子问起话来,她也可以把责任往楚阳娿身上推,谁让她一下子得罪那么多人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再如何,你也不该撞到你熠阳弟弟跟前。楚天阳犯了错被逐出家门了,往后这安国府呀,还要靠你熠阳弟弟来继承。你是姑娘,又没有亲兄弟,以后出嫁去了婆家,可不还得靠你熠阳弟弟替你撑腰?让他生你的气,可就是天大的不是了。”
楚熠阳跟楚阳娿不同,楚阳娿再怎么厉害,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楚熠阳却要当家做主。月氏自己不仅得依靠他,以后楚燕阳到了娘家,遇到个什么事,还不得求他?
只是,楚熠阳到底跟楚阳娿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在他心中,当然是自己的亲姐姐最重要。谁要是对楚阳娿不好,他肯定也会记恨。这让楚燕阳很不是滋味,为什么楚熠阳他,偏偏就是楚阳娿的亲弟弟呢?还是那句话,全天下的好事,全都让她赶上了。
“你熠阳弟弟还没有回来,等到下午,你再亲自找你熠阳弟弟道个歉,不要让她记恨你才好。”月氏对此尤其不放心。
楚燕阳烦躁:“不要说我熠阳弟弟我熠阳弟弟,人家哪里是我的熠阳弟弟?人家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娘您是没有瞧见,那日当这那么多人的面,他是怎么教训我的?一点脸面也不留,哪里像是顾忌一点血脉亲情的样子?”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没帮你十二妹妹么……”
“别说了,回去吧。”
楚燕阳气呼呼地回秀月阁。
秀月阁内,清规园派来的老嬷嬷正等着她们。
“老爷子的话,八姑娘楚燕阳,今日起不必上课去学堂,去祠堂抄经书。”
嬷嬷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楚燕阳等了这几天,么见老爷子反应,以为这事儿过去了,谁知道还要处罚呢。
等她心惊胆战地到了祠堂,发现楚琴阳,楚佩阳,钱昔灵几个,都跪在祖宗牌位前抄经书,这才松一口气。挨罚的人多了,自己的错好像就不算错了。
家里的女孩子们一股脑儿被老爷子罚了,牟氏可高兴得很。往常是自己的女儿动不动就挨罚,弄得所有人都看不起她的重阳。现在好了,她们一个两个都糟了老爷子厌弃,自己的重阳,这回却没有掺和进去。这让牟氏忍不住得意,心思也越加活泛起来。
“你们道琴丫头和燕丫头她们为什么看官丫头不顺眼?还不就是亲事给闹的。”牟氏一便磕着瓜子儿一边跟丈夫说:“除了先头嫁的丹姐儿,后来的你瞧瞧,琴阳佩阳的婚事,哪一个像样子?跟官丫头的亲事一比,那还不被比到了泥巴地里去了?就丹阳那亲事,还是老太太在时说定的呢!官丫头的亲事是人家亲爹给定的。现在老太太不在了,咱们重姐儿自然也得靠爹。我瞧着王氏是个不中用的,从前看着还好,谁料却是个没成算的。老太太一走,这安国府就乱了套了。王氏只会等事法之后擦屁股,事发之前永远看不出苗头。咱们重姐儿的亲事呀,可万千不能让她插手。”
说的好像人家愿意插手似得。楚圻对妻子的不满已经懒得隐藏。女儿的婚事,老爷子不管,他说的话,她又不同意。现在倒好,楚重阳眼看年纪大了,居然跟楚燕阳一起到耽搁了起来。
王氏被一个楚燕阳弄得焦头烂额,自然不会再管二房的事,可是以二房的地位,能给女儿挑到多好的婆家呢?
哪些人家说哪些人家的哪些女孩,那些贵妇人们,一个一个可精的很,不会随便个什么姑娘,就会要去做儿媳妇。
牟氏却一直怀抱幻想,这些日子还偷偷让人打听,硬是看上人家将军府的嫡长子了。
她说了好几回,让他找个机会试探试探,可楚圻自认为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哪里好意思跟将军府开那个口?牟氏见他不放在心上,干脆一天三次把亲事孩子的亲事挂在嘴边,总希望他哪天被念得烦了,脑子一蒙好去干傻事。
楚圻却自动过滤她话里的意思,干脆不接言。
牟氏见状,很不高兴。狠狠撞了丈夫一胳膊,说:“我说话你听见没有,重阳的亲事,可再拖不得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提亲?”
“要去你去,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
“你……你这个挨千刀的!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咱们重姐儿配不上将军府的嫡长子,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哈哈,你这当老子的没本事,难不成就要连累咱们姐儿?咱们重阳,可不是什么低门小户人家的闺女,她是安国府的千金小姐,小小一个将军府的媳妇而已,有什么不敢消想的?我这要求已经放的够低了,你还想怎样?”
安国府的嫡小姐配将军府的确够了。
但,千金小姐的含金量是不同的,牟氏看上的是将军府嫡长子,这样的人家,安国府结亲的话,的确要出个嫡女,但这嫡女,那也是楚琴阳,楚佩阳和楚阳娿这种嫡出嫡女才行。要知道,将军府跟安国府结了亲,两家就算是荣辱与共了。而楚重阳跟楚琴阳她们的差别在于,楚琴阳有个外家王家,楚阳娿的外家宁家,楚佩阳的外家甚至还是皇族。同样,楚垣和楚域背后,还有一个外家钱家。这些枝枝蔓蔓深的很,不是随便什么嫡女都算数的。
楚圻沉默不语,牟氏被气得不轻,瓜子一扔,怒道:“你这没良心的,就你外头那些贱/种你放在心上,咱们的嫡出儿女,你是一个都不管了?咱们重姐儿亲事若结不好,往后咱们朝阳冬阳的亲事要怎么办?京里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们瞧不上咱们儿子,咱们只能等,等儿子有了功名,等女儿嫁得好,认识的贵人多了,才能给儿子娶们好亲,这你不明白吗?”
牟氏心大,几个儿子年纪都不小了。可还是一样,她看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她儿子。那些看上她儿子的,她又瞧不上,于是就这么一直耽搁下来。好在男孩不比女孩,成亲晚一些也没有什么。她还想着等儿子出息了,女儿嫁入高门,认识的贵人多了,这亲事结起来就方便了。
正因如此,楚重阳的婚事,她才那么看重。
见丈夫丝毫不为所动,牟氏知道今天又白费力气了。她站起来,拍了拍袖子,说:“你不去,好,我去求老爷子去。哼,到时候女儿嫁了好人家,你别端着架子当岳丈。”
“你去,你想去就去。”楚圻鼻子里哼一声,也不管她。
可想而知,牟氏怀着满腔期许去见了老爷子,结果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连累楚重阳一起罚去抄经书。
牟氏之所以有这么点自信,正是看着家里女孩子都犯错被罚了,以为老爷子气她们,会突然发现自己女儿的好。等他一心软,自然就愿意为重阳的婚事谋划谋划了。
哪知道老爷子一听见她提将军府的嫡长子,直接叫人把她撵了出去。
牟氏前脚回家,楚重阳后脚就被嬷嬷叫去受罚了。
牟氏一肚子苦水没处倒,回家来躲在屋子里扎小人。
这边楚阳娿头一次来了例假,拖拖拉拉居然整整流了七八天的血。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出门,好不容易例假来完了,表姐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
楚阳娿一早就决定,表姐成亲时提前一个月就回外祖父家住。楚熠阳要上学,不能请太长时间的假,说好让她提前过去陪表姐就好了。
而这时候老爷子终于开了口,解除了钱昔灵和楚重阳的惩罚。钱昔灵是外人,楚重阳这回完完全全是糟了无妄之灾,所以被提前放出来也是正常。牟氏对女儿十分惭愧,听说楚阳娿要去宁家,便来求情,让楚重阳跟楚阳娿一起去宁家小住几日散散心。
楚阳娿莫名其妙,我外祖父家,怎么是你散心的地方?而且她表姐是要成亲呢,哪里顾得上伺候你这么一个不速之客?再加上楚重阳那三天不惹事就皮痒的性子,楚阳娿是当真不敢答应的。
好在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被楚琴阳等人惹到了,一直在生气,所以她干脆冷着脸,干脆明了地拒绝了她。
牟氏无功而返,看着女儿在家里闷闷不乐,很是发愁。好在很快,她又听说缪先生的夫人来了信,要接楚素阳这个关门弟子去庄园小住。牟氏厚着脸皮找上了楚素阳,在她的恳求保证之下,楚素阳无力招架,终于同意了带着楚重阳一起去缪家庄园小住。
由于路途较远,楚素阳决定的时间稍晚,但启程的却不楚阳娿要早。
楚素阳跟楚重阳离开家时,牟氏还专门到她面前显摆了一回。楚阳娿十分佩服,这位二婶婶,把当初楚重阳害的楚素阳挨打的事忘的一点影儿都没有,居然能这么厚脸皮地求楚素阳照顾她女儿。
事情久了,大家不再提起,但这母女就是一个性子,别人不提的事,她们就当人家忘光了。
不过,她们如何,楚阳娿却管不着,她准备好了如常用品,跟老爷子告了辞,被父亲和弟弟亲自送去宁家。
而这个时候,楚重阳跟楚素阳已经到了缪家庄园。庄园在乡下,附近来往的,都是乡里巴人,楚重阳就算惹事,也惹不出个天大的事情来,顶多招猫逗狗弄坏了人家的小树小花。
楚重阳待了几天就腻了,闹着要回家。楚素阳懒得理她,无论她哭也好闹也好,反正一个字,全当不知道。
楚重阳闹了几天发现无人关注,也就歇了心思不再折腾。而这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秘密,楚素阳,竟然跟个男人有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