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先生回了府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陆夜亭单独叫到了书房。而后面上有些沉郁的问:“你是想去锦衣卫?”
陆夜亭听着这话,想了一阵子之后,倒是好半晌都没说话。
陆老先生看着陆夜亭这样,眉头也是蹙紧了。
最后,陆夜亭就如此的开口问了一句:“这个事儿是卫泽的意思?卫泽和您说的?”
“正是。”陆老先生点点头,末了又问陆夜亭:“竟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我知道祖父本就是不喜欢锦衣卫的,自是不曾想过去那里。虽说现在帮着代管——”陆夜亭也是蹙眉,如此的解释了两句。陆老先生不喜欢的,他就是再喜欢,也不会如此的迫不及待或是非要唱反调。
“你是青梓的哥哥,又是陆家人,卫泽信任你,故而如此。”陆老先生皱眉缓缓分析,最后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你的『性』子,的确也是……适合去做那样的事儿。你和卫泽还是很相似的。”
陆老先生这话说得陆夜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后陆夜亭缓缓言道:“祖父若是觉得不妥,等到过了这几日,我将现在的事儿也推脱了就是。”
陆老先生沉思了一阵子,却是反而摇头:“你若真是觉得你走这样的路子好,那走这样的路子也是无妨的。毕竟,这是你以后要走的路。我喜欢不喜欢不要紧,关键是你喜欢不喜欢。”
陆老先生说这话很是认真,陆夜亭听在耳里,便是觉得心头既是暖又是难受,不由得出声唤了一嗓子:“祖父——”
陆老先生似乎是想明白了,当即笑着摆摆手,而后又笑:“也不必说什么,我是认真的。这样的事儿自然还是看你的想法。我不过是给你提意见。锦衣卫这样的存在,至少还能光辉十年。你心里有个数就成。”
陆夜亭听着陆老先生的意思似乎是果真没有阻拦的意思,当下便是也笑:“那我认真的想想。”
陆夜亭自己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最后就又和霍铁衣说了这件事情。
霍铁衣知道了这个事儿,倒是反而的有些不同意:“不妥。锦衣卫那样的地方,也不知有多冒险。”
卫泽那一身的伤疤,在战场上却是没有几个,反倒是进了锦衣卫之后,添了不少。
而且陆夜亭跟着陆老先生,明明已是前途在望,犯不着冒险。
“我这样的『性』子,做文官必是佞臣。”陆夜亭笑笑,如此说了一句,末了又微微眯了眯眼睛:“况且,将锦衣卫掌握在自己人手里,你也好,妹夫也好,总归是有好处的。”
陆夜亭如此说,霍铁衣也是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是摇头:“不妥不妥。”
于是这件事情暂时就搁置了下来。
霍铁衣第二日就去找了卫泽,责问的意思再说明显不过:“你怎么的突然想起了这样的事儿?夜亭才多大?光是想想就知道,他怎么可能管得了锦衣卫?”
卫泽一笑,看一眼霍铁衣:“怎么不能?再说了,只让他挂个名罢了,真要冒险的事儿,自是有人去做的。”
霍铁衣一愣:“为何要如此——”
“夜亭比你可狠多了,而且心思缜密,适合做这样的事儿。他把握住大方向就成。”卫泽也不多看霍铁衣,提笔慢慢的批阅着奏章,他的神情专注又认真,倒是压根就看不出什么心思变化来。
霍铁衣看着卫泽这样,倒是有些火大起来,几乎是忍不住的火气上头上前就将卫泽的奏章压住了:“我也就罢了,夜亭却是绝不可再如此的冒险!”
所有的艰难和辛苦他都一人抗下就是,陆夜亭小时候受罪那么多,此时却是应该好好的享受荣华富贵,享受安逸平稳。
“他的确是做得极好的。”卫泽被霍铁衣如此也恼,只是笑了一笑,而后看了一眼霍铁衣,缓缓将笔搁下了:“适合他的路子,才是最好的。他那样的『性』子,绝不可能做得到老师那样的地步,他『性』子太阴狠了。也难以服众。”
“他也不必做什么,他大可只管享受——”霍铁衣被说得几乎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就只如此的说了一句。
卫泽摇头打断了霍铁衣的话:“他自己若是不愿意,他必是断然拒绝了。而且,若是他自己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你这样说他许也是乐意。可是……在我看来,陆夜亭就不是个甘于平凡的。”
那样多的人遭遇了陆夜亭遭遇的事儿,可是又有几个成了陆夜亭这样的?若没有一股子狠劲儿和执念,陆夜亭又是怎么做到的?
陆夜亭自己心里头,怕是对权势也是有执念的。故而……他才会这般提出这个话来。
卫泽当然也没想过非要勉强陆夜亭,不过看着众人都如此,到底还是忍不住解释了两句。
末了他看着霍铁衣,又禁不住一笑:“你这样的样子,却是少见。”
霍铁衣此时也是冷静下来,多少也是有些尴尬起来:“我也就是担心——”
“可不是担心?和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竟是很相似。”卫泽闷笑一声:“怪道陆夜亭一开始对你那般的不待见,如今倒是渐渐改了主意了。”
说起这个事儿,霍铁衣禁不住又笑了一阵子,末了又笑:“是了,我和夜亭如今关系倒是缓和不少。其中青梓功不可没。”
若不是谢青梓一直劝说陆夜亭,陆夜亭也必然是没有那么轻易就愿意接受他的示好和亲近。
卫泽看一眼霍铁衣还按在奏章上的手,“那现在可否让我看奏章了?”
霍铁衣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又笑道:“你倒是不跟我恼。”
“你我之间,有什么可恼的?”卫泽摇头,将奏章重新摆好继续批阅。
霍铁衣叹了一口气,看着卫泽这样认真的样子,他有些觉得惊奇:“你倒是耐烦起来了。”
“总归是要有人做这些事儿的。”卫泽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之后,便是又笑看了霍铁衣一眼:“或者你倒是也可以来帮忙——”
“我还有些事儿,却是先走一步罢。”霍铁衣却是最不耐烦这些,忙不迭的就告辞了。
卫泽笑着摇头,低头继续看奏章。
说实话,看奏章却是十分的枯燥无味的。
可是这事儿总是不能交给别人的。
第二日要出殡,谢青梓头一日和谢青樱一同教导沉星该如何做——譬如什么时候怎么跪,怎么起,要念祭文,或是吩咐别人做什么。
这些事儿虽是繁琐小事儿,却是绝对不可小瞧了的。
沉星饶是学得认真,可也是花了一整日的功夫,这才是半点疏漏也没了。
一行人都是累得够呛。
沉星捧着发冠,几乎脸上全是疲倦之『色』:“明日就要送父皇母后出宫去了?”
“嗯。”谢青梓应一声:“到时候李氏宗族的人都要过来,你别怯场。”
“嗯。”沉星点点头,心里头也是十分明白:“不过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或许是罢。”谢青梓也懒怠撒谎,苦笑一声:“就算喜欢你,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不过你是一国之君,你也不必和他们太过亲近。虽然算起来都是亲戚,可你必须压得住他们才好。”
“嗯。”沉星应一声,末了也是用心的记了。
卫泽过来的时候,沉星正是一脸肃穆。
卫泽就顺口问了一句:“这是怎么的?怎的气氛如此?”
谢青梓笑说一句:“正说到了明日让沉星不必搭理李氏一族。”
“是不必打理。”卫泽笑笑,又一招手,登时就又内侍将东西呈上来递到了卫泽手里。
卫泽却是递给了沉星,“沉星你看看这一篇奏章。”
沉星接过,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末了一歪头似是有些不解:“这是弹劾我的?”
“嗯。”卫泽应一声,坐下喝了一口茶,又细细的将奏章意思给沉星解释一遍。
谢青梓在旁边听着,只觉得恼:卫皇后和圣上棺椁一同出宫,一同送入帝陵的事儿,有人觉得这就是沉星这么一个小孩子故意胡闹罢了,根本就是一场笑话。
“怎么办?”沉星如此的认真问了卫泽一句。
卫泽笑笑:“不怎么办,明日且让我给你演一出好戏就是。你只管看着就好。到时候记得,若有人求饶,你别应。只让我看着办就是。”
“知道了。”沉星应一声,又『露』出了几分欢喜来:“大哥这是要给我出气?”
“嗯,到时候给你出气。”卫泽笑容不减,随后就让沉星先回去歇着了。沉星和谢青樱去后,他又看住了谢青梓:“过了明日也就松快了。这些日子却是辛苦难为你了。”
谢青梓白了卫泽一眼:“既是夫妻,怎的还说这样的话?”
卫泽一笑:“是,却是我说错话了。不过,过了明日,你倒是好好歇一歇,这些日子也真是瘦了。”
谢青梓忍了一忍,才又将“瘦了的是你才是,要休息也该是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才对”这话咽了下去。卫泽现在,根本也就丢不开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