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说道:“列位,我先不说,我只问你们,列位听众觉得,那袭人是否会同意宝玉所说之事?”
台下观众们各自议论着,有说袭人必然不会同意,也有说袭人或许会同意。
总的来说,认为袭人不会同意者,占了多数。
而认为袭人会同意者,则是寥寥无几。
那认为袭人不会同意宝玉所说之事者,所持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礼法。
陈宇说道:“其实,袭人同意了这件事。看起来,这事似有违礼法,列位却也应该知道,袭人身份只是一个丫环,通常所说的礼法,在她身上并不适用。袭人本来就是贾母赐于宝玉的,类似于通房丫头。若是贾府不生变化,以后袭人将会成为宝玉一房侍妾。因此,这宝玉所请之事,在袭人看来,虽显越礼,实不越礼。于是,袭人就同意了。”
陈宇将此事略略带过,遂又接着说了下去……
而今且不说这个贾府,只说在金陵城外,有一户人家姓王,其祖上曾在京中做官,和金陵王氏后人,就是贾宝玉之外祖父,凤姐之祖父连了宗,认了亲。其实,这两家只是同姓王,并非一个支脉。
那姓王的京官之所以连这个宗,认这个亲,也不过是为了贪图金陵王家权势罢了。
当日连了宗之后,那姓王的京官不料却早逝,留下了寡妻幼子。待到其子稍长,其妻也撒手而去,只余其子,名叫王成。
因家业萧条,王成遂搬出了金陵城,回到了原籍。
王成膝下只有一子,小名叫做狗儿。
那狗儿生在乡下,长在乡下,早已不复其祖当年之风。
这也罢了,他由于不善治业,一份家产渐渐凋零,眼看着就将衣食不继。
狗儿已婚,嫡妻刘氏,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板儿,女儿名叫青儿,家中共有四人,守着些薄田艰难度日。
这一日,狗儿从田间回来,见板儿和青儿两人一脸灰尘,像是刚从泥水之中爬出来一般,心中又怜又恼,就斥责其妻刘氏,说道:“我在田里做事,你在家守着他两个,也不用些心,看看弄得好似泥猪一般。”
刘氏正在洗衣,闻言起身,争辩道:“你在田中忙碌,我在家里也没闲着。操持井臼,浆洗衣物,引火做饭,哪样不得我去做?若是没有我做这些事,你能穿得这般整齐?你回到家中,又怎么能吃得上热乎饭?站着说话不腰疼。”
狗儿说道:“纵然你做了这许多事,也应该看好他两个。”
刘氏说道:“我何曾不看好他两个?每日里是谁在看着他两个?只是今日我稍不注意,他两个就滚到泥水之中去玩耍,往日可曾有过这样的事?他两个眼看着日渐长起来了,已不再像以前那般容易看着了。你不体谅此事,反倒来一味指责于我,你当只有你会恼,我就不会恼?”
居家过日子,难免会勺子碰到锅沿,又加上贫穷夫妻百事哀,狗儿和刘氏两夫妻越说越恼,不由得就吵起架来。
板儿和青儿见父母吵架,吓得“哇哇”哭了起来。
儿女一哭,狗儿和刘氏倒不吵了。
两人将板儿和青儿哄好,商量了一番,遂定下了个主意,准备去接刘氏的寡母刘姥姥来一起过日子。
那刘姥姥本是个积年寡妇,一个人过日子也实在是有些艰难寂寞,又听到女儿女婿为照顾儿女之事争吵,她也有心来帮衬着狗儿两口子过日子。
狗儿和刘氏去接她,正中了刘姥姥下怀。
那刘姥姥来到了狗儿家中之后,一心一意照看板儿和青儿,帮衬着女儿女婿过起日子来。
说话间,时令已到了秋末冬初。
眼看着天将冷下来了,冬衣还没有置办,冬日里所用的柴薪也没有攒够。棉被用了几年,也早已破烂,须得置办新棉被。
狗儿有心置办,只是囊中羞涩,没有银子,不免发愁。
这一天,狗儿又想起了此事,坐在家里发愁,喝了几杯闷酒。
借着酒力,他在家中发脾气,说得其妻刘氏双目含泪,抱着一儿一女,坐在炕上不吭声。
刘姥姥看不过去了,就责备狗儿,说道:“姑爷,今天这个事是你做得不对。这个家里,你本是一家之主。现在冬衣、冬柴、棉被各样冬事都没有准备,本来是你未曾将事情做好,你反倒在家里拿着妻儿撒气,只会窝里横,有什么出息?往年间靠着祖宗积德,守着份家业,你好吃好喝。而今过上了穷日子,你又不知收紧了手,顾头不顾尾,弄到而今这个地步,又能怨得了谁?若是我说,你在家里发脾气也没有用,那银子钱也不会自已跑到你家里来。人家说长安城中遍地是黄金,你若是有本事,就到城里去捡些回来,不胜过在家吃闷酒生愁?”
狗儿被刘姥姥说了一顿,本来有些恼,只是又一想,刘姥姥何尝说得不是。
这件事,本来是他没做好,若是说发脾气,也轮不到他来发。
狗儿面带羞赧之色,对刘姥姥说道:“你老人家这话说得没错,我也知道城里好赚钱,只是眼前就得用钱,这仓促之间,我又拿什么赚去?你让我去城里做贼做盗,偷钱抢钱去不成?你老人家光会说漂亮话,咱们家又没门路,你说得再好听,又值些什么?”
刘姥姥见狗儿不发脾气了,就对他说道:“那世上的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你好歹也裁度裁度,胜过吃酒生闷气。”
狗儿冷笑道:“这又能怎么裁度?你老人家倒是教教我。咱家没有作官的亲戚,也没有收税的朋友,我有什么法子可想?就算是有,而今这个世道,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像咱家这个样子,他们又怎么肯搭理?”
陈宇说到这里,台上有人叫好,说道:“没错,世道就是这样。不只是书里这样,就是书外,也是这样。”
陈宇说道:“通常来说,书里书外,都是这样一个世道。不过,也有例外。接下来,就是刘姥姥进贾府投亲,那平日里精明近于刻薄的凤姐,倒是对她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