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说到这里,将手中醒木一放,说道:“列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茶馆之中的听书人闻听此言,乱哄哄叫了几声好,就都起身出了茶馆,各自散去。
陈宇只觉得口干舌躁,神情疲惫。
说实话,说这种家长里短的一部书,比起说那些昂扬激烈的书,更费心力。
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螺狮壳中做道场,稍有一处不到,事便做不成。
说这种书,其实更见功夫,也更费工夫。
陈宇并没有想到,他此前只是一时兴起,想着为众人说一部红尘石头记,料想也不会太难。
哪里知道,当真说起来之后,却是如此不容易。
只是,此书已开,纵然再是不易,也得说下去。
茶馆里的跑堂见陈宇呆愣愣立在台上,站在桌后,似在想心事,就上前来,说道:“陈先生,为何不去吃饭?这也到了饭点了。下午还有一场书,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没个好体力可不行。”
这个跑堂的也是一份好心。
他与陈宇同在茶馆之中谋生,陈宇吃的是开口饭,这跑堂所吃的,则是跑腿饭。
这两件事皆属不易。
虽然看起来,陈宇似乎比他要好上一些,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到现在为止,只能说陈宇运气不错。
他所遇到的听书之人,不说皆属懂礼之人,却也不是蛮横无礼之辈。
陈宇在台上说书,若是他们有听得不顺心之处,最多不过是喊几声倒好而已。
当付的茶钱,当付的书钱,那是一文不少,全都照付。
这几天来,陈宇也曾听同行说过,曾有蛮横之人,听书之后稍不顺意,又是叫又是骂,直将一个书场,当成了个战场一般。
陈宇听到跑堂的问他话,回过神来,面带笑容,说道:“我这就去吃饭。”
说罢,陈宇走出茶馆,来到了外面一个面馆之中。
这个面馆名叫燕碗居。
它本来是叫做蒸碗居,只因那书写匾额之人,将个蒸字写得龙飞凤舞,远远看过去,好像是个“燕”子一般。
而他这个饭馆外面檐口之下,又有燕子筑巢垒窝,在此安家。
于是,那一众食客,远近街坊,就将这个蒸碗居,叫成了燕碗居。
这饭馆里的老板也不在意,任由众人去叫。
于是,燕碗居的名字,也就这样传开了。
这个饭馆里,最出名的当属面食。
刀削面,炸酱面,红油小面,担担面,烩面,炒面,各类面食,几乎都可以看得到。
只是,这里主打的是炸酱面。
陈宇来到这个饭馆之中,最常吃的就是炸酱面。
他刚走进饭馆,就见一个长相清秀,在谦和的笑容之中又略带几分滑稽之意的迎客门童,放声叫道:“一位,请进。”
这声音清亮悠长,听上去好似唱歌一般。
陈宇在心中不禁暗道:“好嗓子。”
他走到饭馆之中,正见到一个矮胖浑圆的跑堂小二,笑呵呵走过来,说道:“陈先生,今天又来吃炸酱面。”
孙宇坐下来,说道:“对,和原来一样,一份炸酱面。”
那小二笑呵呵应了一声,说道:“好咧。”
小二转身,报给了内厨。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喷香四溢的炸酱面就端了上来,放在了陈宇面前。
这份面是由一个圆乎乎青花海碗盛着,上面浇着汤汁,放着菜码,看上去入眼,闻上去好吃,吃一口,香味满口。
陈宇正在吃面,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壮汉。
那人足有七尺来高,看上去满脸横肉,走起路来也是浑身摇摆,显然像是个不好惹的。
陈宇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不是绿林道上的,就必然是镖局里的。”
果然,那人刚坐下来,跑堂小二就到跟前,招呼道:“陈镖头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陈镖头呵呵一笑,粗嗓门敞开,说道:“来一整只羊,一整只烤乳猪,十斤馒头,十五斤酒。其他的菜,不拘什么,捡些拿手的,再给我来个二十盘。快些,我可等不及。”
跑堂小二答应了一声,就到后厨传菜去了。
陈宇坐在一边吃面,心中暗自惊诧。
他心想:“眼前这个壮汉,他吃得也未免太多了。就算是他身体强壮,是个练武之人,食肠宽,肚子广,特别能吃,恐怕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不说别的,就这些东西,他肚子里根本装不下。若是他将这些东西吃下肚子去,那肚子里其他内脏,又将往哪里放?”
陈宇心中惊诧,不由得就朝着此人多看了几眼。
正好,那人也正看着他。
陈宇对他点点头,继续伏下头去吃面。
那人倒是将眼一眯,盯着陈宇略略沉思,像是想起了什么。
跑堂小二端着菜,拿着酒和馒头,送上来了。
这壮汉就收回了目光,对小二说道:“余下的菜,快些做。”
小二答应了一声,将酒菜放下,转身离开了。
壮汉又叫住了小二,说道:“再添两副筷子来,我还有两个同伴,一会儿就来。”
跑堂小二答应了一声,拿了碗筷过来,放在了壮汉面前的桌子上。
陈宇听了他这个话,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壮汉并不是一个人吃饭,而是还有同伴。听他说话的样子,那同伴应该是两个。
三个人吃这么多东西,倒也能理解。
不过,就算是三个人吃这么多饭,那也可以称得上是食量甚豪。
陈宇正在想着,就听到外面迎客的门童叫道:“二位,请进。”
陈宇抬起头来,看过去,见进来的两个人,也是壮汉,身高没有七尺,也有六尺。
他两个膀宽腰圆,光着头,青头皮锃明瓦亮,太阳穴鼓起来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有功夫。
看上去,他两个应该和先来的那个壮汉是一路人。
果然,陈宇没有猜错。
这两个壮汉进了面馆之后,直接坐在了此前来面馆的那个壮汉面前,说道:“陈镖头,久等了。”
陈镖头说道:“赵镖头,王师父,你们来了,请坐。”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这三个人就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