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做势欲呕,说:“这个味道太难闻了,师父,就是人家茅厕里,也没有这样难闻。”三藏法师将袖子掩着鼻子,也是熏得难受。他问悟空:“这怎么过去?这杮子沟,庄上人说有八百里远,你看这烂杮子堆满了,走都走不得,可怎么过呀。”悟空念了个闭味诀,闻不到这个味道,比三藏等人都好受得多。
悟空说:“师父,别怕,让我思量一番,想个办法再说。”老李说:“几位师父,你们若是没有办法,我们庄上人,齐心协力在这沟里开出条路来,等开好了,你们再过去。”悟空道:“你这话等于没说。八百里远,不是八里,等你们开出路来,得等到什么时候?老李,这事吧,我倒有个办法。不过,得你们帮忙。”
老李赶紧说:“孙长老,你说,是什么办法?我们能帮忙,所有人都不会推辞。”
悟空笑着指了指八戒,对老李说:“看到没有,我师弟猪八戒,擅于变化。让他变成个山一样大小的猪,从这里拱过去,就能开出条路来。”老李看看八戒,虽然知道八戒有神通,不过,还真没有见过,他能变成山一样大小,问悟空:“真有这事?”
悟空说:“当然了,不信,我去问八戒,让他自已说。”
八戒不等悟空问,就说道:“猴哥呀,你又给我找个苦差事。这味道臭得熏鼻子,你们倒好,躲一边清清气气,让我去除臭开路。”
八戒不愿意。
悟空不管,问他:“呆子,我问你,你能不能变化?”八戒说:“变化倒是能变化,你说让我变成个轻巧的东西,那我没有那份能耐。不过,你说让我变个山,变个石头,变个水牛,变个癞象,这些又大又笨重的,倒是没问题。就是这里味道太冲了,我可不愿意去开什么路。”
三藏法师劝他,说:“八戒呀,你若是在这里开了条路出来,过了这个杮子沟,稀杮衕,为师就为你记个首功。”这一来,八戒就有些乐意了,朝杮子沟里望望,思量了一下,说:“开路这个事,按说也不是不行。不过,师父,你也知道,我本来食量就大。变大了,那肠胃也跟着变大,吃得就更多了。这开路的事,不吃饱了可不行。”
悟空对老李说:“怎样?听到了没有,现在需要你们村上人帮忙了。给我兄弟多弄些好吃的,素食斋饭,果子馉饳,多做些,让他吃了好开路去。”老李忙不迭应道:“有,有,都有。我们来送几位长老的时候,就已经都准备好了。孙长老,猪长老,你们看,那马背上,骡背上,驴背上,驮的都是干粮吃食。”
八戒乐呵呵说:“好,有了这些干粮,等我吃饱了肚子,咱们就干起来。”
他将身子晃了晃,随着风呼呼就长了起来,不一会,有小山般大小,看着实在是吓人。庄上人见了,个个惊奇无比,心里都佩服八戒好本事。
只见八戒:拱嘴短腿身上肥,像个小山颜色黑。两只大眼灯笼般,一双圆耳芭蕉垂。骨坚只缘勤修炼,皮韧全因法力为。四蹄闪闪放光泽,背鬣尖尖像粗锥。这等肥猪世上少,诸般家豖无问谁。庄户人家看了奇,三藏法师也夸嘴。
三藏法师仰起头,对八戒说:“真是个好猪,八戒,拱杮子沟开路去吧。”八戒嗡声嗡气的声音从半空之中传下来,说:“不忙,先吃饱了再干。老李,将干粮果子拿来给我吃。”慌得老李赶紧和庄人们说了,大家从牲口背上取下装干粮的袋子来,堆在八戒脚下。
八戒也不管是什么蒸饼,馉饳,果子,烧麦,一顿猛噇,吃得十分尽兴。吃完了,他就低一头,来到杮子沟里,哼一声闷叫,尽力去拱那沟里的杮子。这些杮子也不知堆了多少年,一层摞一层,将沟都填平了。八戒一拱,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来,更加呛鼻子。他也不管那么多,只管拱着,十分卖力。看得庄上人都称赞他,说:“好个猪长老,又有神通,又肯干,实在是难得。”八戒听了,心里高兴,愈发卖力气,朝前拱去。
悟空对老李等人说:“各位,要我说,你们回去再准备些吃食来。等我兄弟累了,饿了,也好吃饱了长力气。”老李说:“这是自然,我们留下来几百人,陪着师父们。其他人,都回村里去做吃食,做好了就送来。”悟空说:“赶快,莫耽搁,一来一回六十里,也费不少时间哩。”
庄上人留了两三百,在杮子沟外陪着三藏师徒,其他五六百人,骑马的骑马,骑驴的骑驴,骑骡子的骑骡子,一窝蜂回村里,整治吃食去了。
等到他们弄好吃食和干粮,又赶回到杮子沟外边时,八戒已朝里面拱了上百里了。和先前的两三百人会合了,大家带着干粮进了杮子沟里,又走了一天,才赶上三藏师徒。只见八戒撅着两个肥肥的猪臀,正使劲朝着拱哩。
老李在后面喊道:“猪长老,停下来吃些干粮吧。”八戒拱了两天两夜,正饿得难受,见众人送吃食来,自然是欢喜不已。他停下来,将众人送的干粮一股脑吃了,也不管什么米面杂粮,吃了个肚子滚圆。歇了一会儿,八戒又起来朝前拱。三藏法师对老李等庄上人说:“各位施主,回去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就此别过了。”
老李等人不舍,又送了几十里,将余十的干粮送与三藏法师带着,才与三藏师徒洒泪而别,回驼罗庄上去了。
八戒拱着拱着,性子发作,使了个蛮力,也不管三藏、悟空在人在后随着,跟得上跟不上,他却是疾似狂风一样,吱溜溜拱着向前跑。又用了半天,就将整个杮子沟、稀杮衕拱通了。
这正是个:驼罗庄外稀杮衕,秽气冲天路不通。庄户人家无计施,八戒变化显神通。大力能拱千层土,身壮可敌百万兵。哼哼几声伏下去,从此沟中污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