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仙着两徒到前叩门,并无应者,遂令余徒将门撞开,入而视之,两童犹酣然卧,若无闻也。大仙近前视之,已知其中了术矣。“徒儿,拿水来。”言已,一徒奉水至,水仙将水洒于两童颊上,又将两个手指轻弹,瞌睡虫已弹飞矣,而两童自醒。见师父在前,两童顿时惶恐而拜,言之:“师父已回,徒儿正有事愿禀。”大仙言:“汝莫急,自去清洗,待精神回转,细细言于吾听。”
两童子至院中,汲清水而洗脸,再无倦意,言至殿内,立于大仙前。大仙问之:“何事使汝昏睡?”两童子言:“有师父旧人唐国三藏法师得,携三徒至,吾两个待其甚谨,然不虞其皆为强盗也。吾奉师命拿草还丹两个奉于唐僧,其当面不食,背后纵徒偷窃果实,窃得果实四个,然问又不认。问得急时,其又生恼,不知用了何法,将观中人参果树倾倒,树上再无一果子矣。根出叶落,树亦毁了。”两童子言之,哀哀而泣,神情凄然。
大仙闻之亦恼,言:“汝责之,其甚恼,然只倾果树乎?可有无打汝两个?”两童言:“并无缠斗,只言语相责也,亦不曾打吾。”大仙闻之稍慰其心,言之:“想此事必为唐僧大徒弟孙悟空所为也。此孙悟空者,太乙散仙也,彼有神通并诸多变化,想是汝等责之甚切,其恼而倾吾之宝树也。此事好办,吾必将着其回而当面对质。其四个之面目,汝尚记得否?”两童俱言:“记得。”大仙言:“这便好办,汝两个随吾来。”又令余徒整治干柴大锅,并诸般绳索等器具,只待将唐僧师徒拿住便惩治也。
镇元子大仙带两童子腾云而追,未几已于两童子已于云端见唐僧师徒四个于林中歇息也。镇元子大仙识得确是三藏法师师徒四个,便其于云端停住,按落云头,令两童子先返至观中。大仙化身一道人,拿渔阳简板,穿青布道袍,着两小童于外稍待。只见这大仙,百袖道袍着身,吕公长绦飘巾。尘尾轻晃拿在手,渔阳简板声真。草鞋本是三耳,九阳巾子垂鬓。飘飘似仙风满袖,唱着仙家清音。镇元子大仙化成了个道人模样,来到了林中,见了唐僧师徒四个,就起了个道,问了个礼。
三藏法师忙还了礼,言:“不知道长从何方而来者?实是失瞻。”镇元子大侧言之:“听经方回也,圣僧从何而来者?”三藏法师言:“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此是吾三徒弟,亦是随吾取经者也。”镇元子大仙又问之:“此山中有观名五庄观者,不知圣僧可曾于此观过?”三藏法师未答,而悟空已代为言之:“不曾过,不曾过,只在山外走,未曾入山歇。”镇元子大仙言之:“汝实泼猴也,汝所为之事吾已尽知之,尚在此混赖也?吾观中之人参果树为汝所倾,果子尽失,枝断根出,树已毁矣。汝又将吾两个童子困于酣眠之中,此事可遮掩乎?汝不还吾树,休想离得此山。”悟空知事不妙,其道人必为五观庄观主镇元子大仙也。
悟空大呼:“师父快走。”其便将棒擎起,照定镇元子大仙打来。大仙将身躲避,悟空稍顿,视其已腾云至半空中矣。悟空亦腾空起而逐之,镇元子大仙不再示现化身,而显真像也。只见镇元子大仙,紫金冠束发髻,无忧氅满清气。双足所着是仙履,腰间丝带来系。童颜本是寻常,神完气足亦是。黑须飘然甚悠闲,只将尘尾相击。悟空擎着棒子照定了镇元子大仙上下左右相击,镇元子大仙气定神闲,只将手中所拿尘尾还之,丝毫不『乱』。过得两三百合,镇元子大侧将袍袖展起,使了个袖里乾坤手段,风声大作。悟空只觉脚步踉跄,不由自主已入了镇元子大仙袖中。林中三藏法师与八戒、沙僧并龙驹宝马,亦为此激『荡』乾坤之仙风所吹而腾空落入了镇元子大仙袖中。
师徒四个俱入了镇元子大仙袖中,八戒慌而视之,不知身在何处,言:“此是何方?想是进了个什么袋子不成?”悟空言:“汝视前言,天在外,此是吾等俱入了这大仙袖中也。”八戒言之:“不想这镇元子大仙这般有手段,这却怎生是好?”其意大仙道袍之袖必为布所做也,将耙子一顿『乱』筑,只想筑得个窟窿也好逃也。只这耙子落在袖上,觉其甚软然亦不为耙所伤,八戒虽有钉耙亦无能为者也。
沙僧扶定三藏法师,于袖中坐稳,不使其跌出摔而伤也,龙驹宝马亦四蹄相攒而卧。悟空颠倒反复,不知在这袖中跌了几交,方立得稳,大仙已袖其四个返五庄观也。其将袖甩而展之,三藏法师师徒四个俱于袖中跌落于观中。已有观中大仙之徒众者,将三藏法师并悟空、沙僧、八戒俱以绳索捆之。又有数徒将龙驹宝马牵出,以草料饲之。
大仙令其徒取鞭来,言:“吾等化外之人,纵惩其过亦不须用刀兵者,只以此鞭之,可也。”一徒拿鞭于水中蘸之,问大侧曰:“先打何者?”大仙言:“唐三藏为师,而教徒不谨,自是其四个之首,可先鞭之。”其徒将鞭上之水甩了甩,声音甚响,三藏法师惧而瑟缩。悟空声大而言之:“可先鞭吾,此前之事皆吾所作也,吾师并不知情,何鞭吾师者?自是鞭吾,并无怨言。”悟空知三藏法师肉体凡胎,禁不得这蘸了水之鞭子鞭之,恐鞭坏了,便是受了其所累也,因此言之。
镇元子大仙笑而言之:“汝这泼猴虽为事乖张,然亦是有担当者,且为师受过,可也。便鞭汝,以代鞭汝之师。徒儿,将这猴子鞭三十,着力鞭之,不可轻饶。”大仙令下,就有其徒将这鞭子举起,照悟空而鞭之。其声甚响,三藏法师不忍闻,而悟空若无知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