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起身,寒霜般的脸容退散鬼灵,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眼前无惧他怒火的女子,思绪回到当日,心情一时复杂,他和神玉茱之间的关系微妙,算不得师徒,最多是指点一二,而这个一二恰恰就成了关键,他当初为何要主动示好?是因为莲姬?
没有丝毫动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样的对峙持续着,忽而地藏放空的目光条地清晰:“玉儿,你可知我随时都可以了结你,不用吹灰之力,好比眼下。”
神玉茱吃了秤砣铁了心,她不能再辜负师姐的期望,华儿受的苦难够多了!她深呼吸一口气,坚定的目光回视他的威胁,“大叔,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虚的,你又不会真对我动手,何必虚张声势,你以为我如今还有害怕的权力?”
地藏眼眸一闪,说不出是怒意还是无奈,“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琰儿受到伤害,不止是我不允许,而是这天道不允许,他们相爱是必然,月神千年轮回亦是必然,你以为琰儿无尽的等待与月神的相遇,难道就不痛苦?”
“我不相信天道这般愚蠢,只能以这样的死循环来安抚两界主宰,或许它就是要天神向它低头,以此来彰显它的伟大。”神玉茱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语,丝毫无惧苍穹的威严。
闻言,地藏目光闪烁,心中曾几何时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还没找到应对之法,便要面对太多纷争,无暇顾及。
可即便是他这样的神佛都无法走在天道前头,就凭她一个凡胎弱肉又能如何,怕只是黄粱一梦。
地藏眼眸黯淡无光,叹道:“你太自以为是,尚不知如今世道走向,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不试过又怎知结果,如您这般顺应天道而行,无疑是放弃抵抗,本就是奔着失败而去,又如何能见到胜利的光明?”神玉茱说。
地藏嘴角一扯,看她的目光诡异,须臾才道:“去找妖王,尚能挽回。”
神玉茱目光条亮,专注的观察他的表情,修为的悬殊无疑是看不透这样深沉的地藏,不过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这似乎是唯一的选择,她心底有了打算,只是去镜花水月幻境的路途复杂,神玉茱不作多想,立即回孟君洞府准备事宜,否则便要赶不及了。
地藏冷淡的眼眸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自语道:“玉儿,你的卜算是我传授的,想要和我对抗,为时尚早。”
他无情的眼眸移开,屈膝而坐,陶醉的继续拨动琴弦,以往不闻半点声乐的古琴似在微微颤抖,刺耳的微响,地藏冷声低语:“连你也要反抗本尊?”
梵音古琴最终平静,只是任由他如何拨动琴弦,再也听不见半点声响。
戈壁黄沙,夕阳西下,霞光染红天边,盘腿坐在屋顶上,手捧着竹简,越华意不在书,呆呆的望着一轮夕阳出神。
眼前蓦地一暗,一块帛巾落在她的头上,掀开帛巾有些狼狈的星眸眨了眨,慧净在她一旁坐下,淡淡的说:“入暮风沙大,披着。”
“我是否很笨?”
“习惯了。”
闻言,越华不悦的拧眉瞟了他一眼。
“不必担心,就算没有融合三魂,能伤我的人寥寥可数。”慧净宠溺的目光安抚。
“可是若能重生真神,才能叫我安心。”无论她如何用功,终是无法参透成神奥义,不过她尚且还是半神之姿,自己都没有成为真神,又如何去替他斟酌。
慧净眉头一蹙,又是一阵沉默后,才缓缓道:“你安心了,之后呢?”
越华不明不看向他,他淡漠的脸上带着些热度,只是那点不同又分不清究竟是什么。
慧净一时心急,淡寡的眼眸变得深邃,他抚着她的小脸,心中滋味杂陈,“你还是要回到他身边对吗?”
杏眸一怔,被说中心思的越华别过脸,她纠结的拧眉,不知该如何作答,自己的心早已不再平静,他的位置根深蒂固,想忘记是不可能的,或许她和阎摩最终不会有结果,可是亦不能恩断义绝,更何况他们之间还育有一女,光是妘彩儿的羁绊就不是说分便能分清的。
慧净没有追问,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等待她的话语,良久,久到黄昏入暮挂起点点繁星。
“他需要我……”越华不自信的说道。
“若这个理由能说服你,那便也罢,但他始终与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慧净话语骤止,淡漠的眼眸变得警戒。
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远方,风吹起他的衣摆,仙风道骨中夹杂着肃杀之气,若是寻常神仙早已自觉退避。
越华狐疑的跟随他的目光,蓦地慧净眼明手快的祭出手中的佛珠,金色的结界将一波危机挡下,天边的黑影伴随着雷电,如光速般窜来,气焰高涨来势汹汹。
慧净不由分说,本能的立即展开反击,入暮天黑,月起东山,余光下一时无法看清,只见慧净白色的身影和一个黑衣身影激烈打斗,双方的威力掀起滚滚黄沙飞石,一时迷了眼睛。
天边闪电雷霆万钧之势,慧净的身影穿插其中,力量交织速度惊人,非凡胎肉眼可以分辨。
“这三不五时便要斗上一斗,迟早楼兰要变成废墟了。”慧清不知何时躲在一旁观望。
越华无奈他一如以往的胆怯。
这样的场景记忆犹新,天罚不断,也就只有心中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身影,一想到之前阎摩的醉酒闹事,出于不放心,越华提气一跃加入,看清对方时不由的一愣,忙不迭的阻止:“子临,别!她是阎摩的妹妹。”
一副惨白面具下,阎彦的血瞳杀气腾腾,被挡在结界外的雷电响彻耳边,看出越华打算上前的意图,慧净急得将其拉住阻止。
“别过去,她的气息不寻常。”慧净一丝怀疑的心隐隐有了答案。
“放心,她不会伤害我的。”越华按了按他紧绷的手背。
她看了看平日嬉皮笑脸的阎彦,如今是一脸严肃,鬼面下眼神的含意十分陌生,自觉她是在阿奴那边受了委屈罢,鉴于她往日的亲近,即使她生气亦不会迁怒于她,未作多想,问:“彦彦,是否琰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