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净微微后退,脸上波澜不惊,他冷淡的说道:“你一定是越施主,多年不见。”
面对他的疏远,越华眉头轻蹙,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的冷淡,心头一阵酸楚,见他不为所动如一座大山,眼角不禁湿润,只剩下苦笑,晶莹的泪珠滴落,一丝侥幸最终幻灭,目光显得绝望的自语:“你叫我越施主,也对,你又怎会是他,他已经死了,我再清楚不过。”
泪水仿佛决堤,止不住的往下掉,越华别过脸,声音哽咽的说道:“长途跋涉我有些乏了,能否借个地方让我休息?”
“师兄,快带越施主到禅房休息。”慧净圣洁的脸上眼眸半阖,目光微微凝视着堂上的佛像,捏着佛珠的手指泛白,隐约似乎在微颤,直到越华离开佛堂才稍稍松开。
婆雅稚看不明白当中的情愫气氛,本想去找越华商量楼兰的事宜,没想到慧净把他喊住了。
“尊者,我们该来清算下你的糊涂帐。”慧净的目光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婆雅稚自认不是善男信女,身为大阿修罗王的他长相绝非柔美,刚毅的脸上尽是涙气,像慧净这样稚嫩的少年面对着他竟然毫无胆怯,反而像看待平常人一般,莫非自己的震慑力随着时间推移似有生疏,又或是眼前这少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方才的他尽管淡然却透着亲和,眼前的他和自己的冷酷无情相比,不相伯仲,似有更甚之意。或许他不懂情爱,却一眼便看得出月神和眼前的男子绝对有不寻常的情感在其中。
在来禅房的路上,越华冷静许多,自己要求留下亦是想要找到她要的答案,今日的重逢绝非巧合,她寻找着当中的关联,知道慧清仍在门外守候,收拾好心情,隔着破旧的木门问道:“大师,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门外正在做天人斗争的慧清叹气的正打算进门,想了想又觉唐突,就站在门口处,到口的话语又是一窒,远远的与她对视,见她目光专注,竟生生的觉得胆怯,心道:这么做是否算得上是干预天神的命运?
半晌后,慧清把心一横,双手合十念了句佛语才道:“施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执着。”
越华浅笑,眼眸中不同从前的迷茫,讽刺:“我以为大师忍耐了这么久,能是有句新鲜的话语,没想到仍是毫无新意,你们这些挂着亲友的头衔,以爱为名,却做着私心之事,良心可是会痛?”
慧清无言以对,眼前的女子已非昔日,甚至比传说中的上古月神多了份狠辣,是她口中的以爱为名将她硬生生的逼成这般吧!
“我就问你一句,慧净是不是子昱。”她可以很清楚的区分赵婴和子昱的区别,但是对于慧净,尽管当年她未有注意,如今再次见面,首先的错觉便是风静夜再生,那眼眸,那淡淡的冷漠如出一辙,就连他隐忍的表情都一模一样,那时他疏远的态度,无需窥探他的心思,越华由衷的清楚再纠缠亦不会有结果,只是唯一可以辨别的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确实是过去同时存在的人物。
“当然不是。”他立即否认,又欲言又止的,“不过又不能尽然。”
“大师你能可靠些吗?”越华失望的心情又重燃希望的无奈极了,“我记得那年子昱对你似有所托,他可不会随便对陌生人面露友好,当年我年少无知,如今我以非往昔,你最好别有所隐瞒,否则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何事。”
啧啧,看那眼神就知道不好惹,当年不过是个稚嫩女娃,入世未深,尚有一副好心肠,如今看来即便侠义心肠仍在,可该下狠手时绝不手软,唉!这些可都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一手造成的,罪过罪过。
他在心里惦量一番才道:“当年风施主确实有所托付,不过我相信越施主你也略有耳闻,风施主秦王赵婴还有我师弟都是上古仙尊的三魂托世,当年风施主早已洞悉一切,命我在其死后火化带回其舍利及魂魄归来,助慧净融合三魄,得道成佛,可惜……”
难怪她曾经在冥间明察暗访遍寻整个冥间都毫无音讯,一度以为已经轮回转世,她催促道:“可惜什么?”
“不知为何慧净始终无法融合三魂。”慧清叹道,尔后又想起师傅的叮嘱,“不过我师傅说那是因为风施主有一滴心血落在别处,只要找到那滴心血,我师弟便能得道成佛,届时将是天下之福音。”
得道成佛,天下福音,这些曾经怀过的目标如今对她不值一提,以前她对生命的认知很短浅,人就是一辈子,直到她得到命石,这亿万年来的经历,回忆,有痛心的亦有快乐的,她不光是一辈子,还有许多的前生,这样纠缠不清的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当中的苦楚,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只是表面的显而易见,凡胎羡慕神仙的不灭之躯,神又何尝不羡慕凡人的简单自在?!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发呆,慧清识相的离开,双手合十默念佛语,如今就等他们想明白,否则这场对弈终究是胜不了的。
庙宇外,黄沙随风如飞蛇,刮过一波又一波,婆雅稚耐性都快被磨光了,慧净如一座佛陀一般不动如山,双眸轻闭,嘴里不断念着佛语,他始终无法冷静下来,情之毒让人趋之若鹜,即使是圣洁如他都始终迈不过。
“你还要拖到何时?”婆雅稚一心只在解除封印,解救出挚友。
慧净情不自禁的共情终于被他的不满打断,自从再见到越华,他的心他的全部心思都不受控制,缓了缓心情,问:“尊者如何看待楼兰结界里的幽魂?”
“与我何干?”婆雅稚不耐烦的反问。
“万物因果循环,冤有头债有主,您就不觉得城里的幽魂因你而死?”他语气冷淡毫无慈悲,眼中更是少有的不屑,似乎觉得婆雅稚就是个麻烦。
“那又如何?”他语气仍是毫不在意,不过是死了一城凡人,他手上又何止这些血腥。